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是的。”乔瓦里奥先生对这类事情同样很熟悉：“如果珍贵的商品将要升值，那么肯定应该尽早购入……”
这话有些太直白，但贵族们倒没多大意见。
对他们来说，联姻确实和做生意差不多。定下婚事的时候，也同样会展开谈判。最后，还会签一份对应的合同，确保双方都能履行自己的义务。
“那么我们先把主要内容确定下来吧。”伯爵进入了工作状态，拿出羽毛笔，沾了沾墨水：“首先，是最重要的子嗣问题。”
这里的贵族们都不希望加拉西亚被肢解或者吞并，因为这会极大损害他们的利益。但现在的情况，其实很不稳定。
“我们得尽快就继承权问题，拟定一份详细的条款。”伯爵表示：“这关系到王国的未来——当然，具体结果怎样，还得看他们两人自己发挥的如何了。”
“刚一接触就把这件事直接抛出来，是不是不太好？”阿尔伯特爵士表示了忧虑：“尤其现在王室的状态，急着与他通婚，还这么去说，会显得我们就想找个人来生孩子一样。虽然不是入赘，但多少会有些冒犯吧。”
“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问下女王自己。”另一名小贵族也提出了意见：“说实话，我们还完全不清楚她自己的看法。这种情况下直接提生育子嗣的问题，是不是太突兀了？”
旁边，也有几人支持她的意见。
“不，我们必须直接明说。”克鲁海姆男爵夫人再次站了出来：“他至今还未结婚，没有后代，肯定也会着急的。主动提出这件事，能展示出我们一方的信心。”
“夏洛特陛下很健康，在骑士团的时候，能够亲自参加军事行动。她的身材也很好，有经验的妇人一眼就能看出价值。这是很大的优势。”男爵夫人自信满满地说：“为什么要回避这个话题呢？”
一直没有发言的太后也表达了看法。
“生育子嗣是贵妇的责任。”她叹了口气：“夏洛特很早就去了军事修会，没有进行婚姻的打算。所以我们在这方面也未能给她足够的教育，这是我们的失职。不过她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我想，她会很好地履行妻子的义务的。”
见她下定了决心，贵族们也不在说什么了。
“我知道，你们中有几位是得到任用的骑士，但我希望，你们不要把乡野骑士的风气带来这里。”男爵夫人毫不留情地抨击道：“别被巴里希骑士玩的那些东西冲昏了头脑。”
那几名小贵族突然被人针对，又不好反驳，显得十分尴尬。
年轻的商人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冲乔瓦里奥先生耸耸肩。后者微不可及地摇摇头，让他别再多管闲事了。
帝国的骑士是个很广泛的阶层，总体地位并不算高。或者说，全大陆可能也只有巴里希的骑士头衔，有足够高的地位。
至于这些颇受南方影响、经常有奇怪习惯和念头的商人，就更被贵族看不上了。
会议进行到现在，大体思路已经确定下来了。贵族们纷纷献计献策，对条款进行补充。
大家对此颇有热情，连续讨论了大半天，将草案确定，才陆续散去。
乔瓦里奥先生带着年轻的合伙人，走出了庄园。他们登上一辆马车，在一队骑马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这里。
“你如果还像今天这样冲动，就算你父亲和我的友谊再亲密，我也不敢让你来这里拓展人脉了。”车里，乔瓦里奥先生依旧有些不满。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
“我会注意的。”他说：“可能我还不适应宫廷的氛围吧。这里实在有些……”
“那就努力适应。”乔瓦里奥先生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加拉西亚宫廷已经很宽容开放了。这里都不能适应，你就别想和大人物们做生意了。”
“别挑剔了。咱们的女王是个不错的人。”他评论道：“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她自己能否适应宫廷与王座。”
“按我这么多年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她留在骑士团说不定更好。”他摊了摊手：“也许今后，会成为一名圣徒的。”
“贵族们都试图表现得像个圣徒，教士就更不用说了。”年轻人讽刺道：“虽然大部分人都不太成功，于是现在，不少人干脆装都懒得装了。”
“你看他们今天的样子。一个绝大多数人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就急着张罗婚姻和生子了——哪怕这名女性是他们的君王。”他摇摇头，靠在椅背上：“我们应该张扬人性。人的自由意志是神赋予的崇高礼物……”
“行了，别再宣传那套了。”乔瓦里奥先生不以为然：“这种东西，充其量是需要的时候，抬出来当口号，对付那些顽固教士用的。一群老学究琢磨出来的空洞大话，还真当成理念了？”
“我只是看不下去。”年轻人承认道：“连杰罗姆修士也这样——我以为他是个博学而有良知的人。结果，一个个看起来像是圣徒，却干着像皮条客一样的事情。”
“良知？良知得看是什么人的良知。”乔瓦里奥先生拍了拍他的腰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满脑子怪念头。但听叔叔一句劝：对现在的你来说，张扬自己的钱袋才是良知。”
“您也有一个女儿。”年轻人不甘心地说：“您也希望她会为了别人的利益，被这么草率地丢出去么？”
“当然不会。”乔瓦里奥先生摇摇头，笑着说：“我对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我借助关系，花了很大精力，找到一名因为之前的战局，濒临破产的老男爵。我们达成协议，我把女儿嫁给他，再提供一笔嫁妆，而男爵则会立下遗嘱，给予她和她的子嗣应有的地位。现在或许还有人把她当作奸商和暴发户的女儿，但很快，就算那些人再不认可，法理上，她都毫无疑问是贵族家庭的一员了。”
“男爵比她年纪大不少。等他蒙神召唤，我的女儿就是拥有头衔和财富的男爵夫人。”他陈述道：“这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很多贵族宁愿忍着贫穷也不愿和我们通婚。但这次，家族会因此得到荣耀，而她也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就是我给她的一切——我也只能为她做这么多，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争不争气了。”乔瓦里奥先生欣慰地说：“怎么样。我可不会奢求自己是圣徒，不过至少，我算是有名良知的父亲吧？”
第184节 晚倍恶番外——恶棍与蠢货
夜晚。
威廉和乔治兄弟俩偷偷摸摸地潜入了先前的战场。
几天前，巴里希和艾博罗领主们的联军在这里被东方人击溃。消息灵通的吸血鬼们很快得知了此事。
这次被杀的人数量非常多。
以往的战争中，胜利一方的伤亡一般很小，而失败一方，很多人也能逃掉。骑士们喜欢抓捕贵族，以获得赎金与荣誉；雇佣兵们则更喜欢把时间花在搜刮战利品上。至于征召来的民兵，追杀的效率更低。哪怕是两国之间的决战，战死加被俘达到一半人，就是非常严重的伤亡了。
而这次，东方人似乎一开始就是冲着杀人来的。
据说，在战争最后，他们包围了大半个战场。东方人的轻骑一直追杀到附近的城市，连抛下部队逃亡的贵族们，都被人截住。最终，除了投降的人，活着离开的寥寥无几。
这些都是附近的村民说的——战争结束后，东方人打扫战场时，从附近村落拉来了不少人，去掩埋战死者的尸体。
韦尔迪希家族的吸血鬼们得知这个消息，蠢蠢欲动起来。
伯爵将任务分给了阿德里克男爵，然而男爵最近刚刚遭到严重打击——一个从东方前线返回的审判官发现了他的老巢，很快将那里完全摧毁。
那个疯婆娘从东方不知学来了什么招数。她趁着白天，用晶石制造了剧烈的爆炸，几乎把宅邸掀了个底朝天，还用一种奇怪的器械四处喷射圣水与火焰。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猝不及防的吸血鬼们死伤惨重，男爵的人类追随者也大都被她烧死了。
男爵仓皇逃离，发现还活着的手下已经没几个了。伯爵的任务十分紧急，但男爵被吓得够呛，不想自己冒险。
情急之下，他试图再制造几个吸血鬼。可惜，只有威廉和乔治挺过了痛苦的转化。
审判官还在附近活动，男爵心疼地从一处羊圈下翻出了一个大木桶。木桶上刻着看起来就挺高深的咒语——那是防止血液凝结的法术。
男爵一手一个，把他俩的脑袋按进略带羊粪味的血液中，让他们渐渐恢复了理智。
男爵自己其实一直瞧不上他们，觉得他们就算活下来，也不是因为有能力——他们当时一个在森林里砍树，一个溜去邻村的农庄偷鸡，因此才没被审判官干掉。
“一定是太蠢了。”男爵确定地说。
然而两人倒还是挺高兴的。
威廉开始称呼自己为“威廉·冯·羊屁股村爵爷”，并要求弟弟乔治也要向自己行礼。
乔治认为，如果威廉是爵爷，自己是爵爷的弟弟，那么也是老爷。为何他就要当仆人？
男爵被他们争斗的动静引来，十分气愤，把二者都鞭打了一顿。
“你也配叫冯？”他骂道。
最后，两人稀里糊涂地被赶出门，去调查尸体掩埋的情况了。
吸血鬼的好处显而易见，威廉觉得自己现在，比镇子里商人老爷雇的记者跑得还快。两人花了一晚上赶路，又找到个土坑，钻进去躲了一白天。除了有头不长眼的牛跑到坑上拉屎，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不是说吸血鬼身上有黑暗能量，会吓跑动物么？”乔治抱怨道：“这牛怎么不怕俺们？”
“一定是太蠢了。”威廉确定地说。
“老爷说，俺们才蠢。”乔治提醒道。
“怎么可能。”威廉一点不信：“咱们可是村里有名的恶棍。”
乔治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第二天晚上，他们就接近了目的地。
然而想再靠近，就很困难了。
东方人的巡逻范围比正常军队广得多，他们的军队反应速度也很快，这是男爵告诉他们的。
——当然，威廉和乔治对这些词汇完全没有概念。
男爵实在没办法，只好直白地告诉他们，东方人不好惹，得尽量躲着。
不过东方人的主力毕竟不在这里。两人壮着胆子，来到战场。
战争结束后，除了军队带走的战利品，周围的农夫也纷纷赶来，收些下脚料。现在，这里已经没太多剩下的东西了。
不过附近有一大片明显翻过的土地。乔治刚刚从村里抢来了铲子，卖力地挖掘起来。
吸血鬼力气很大，也不觉得累，很快他就刨了个大坑，露出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
然而威廉当即发现了不对。
“头呢？！”
乔治愣了下，急忙又挖了起来。不久，他便丢下铲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哪个恶棍干的！”他悲愤地说：“怎么能这样啊，太过分了！”
旁边，威廉急得像是头被阿尔比昂人看上了的羊。
“我们怎么给男爵交差啊。”他抱着头埋怨道。
“俺哪知道啊。”乔治自暴自弃地说。
正着急间，他们无意中发现，一群骑手正向这个方向靠近。
“东方人来了！”威廉警告道。
乔治吓了一跳。
他环顾周围，觉得这片旷野上，恐怕很难跑掉。
“就算能溜走，也会被人看到。”威廉也指出：“男爵说了，这事儿不能让人发现。咱们要是办砸了，回去就惨了。”
乔治点点头，又担心地看了看东方人。
“男爵和霍尔泰因家族那边交流过消息，他肯定懂。就按他的吩咐来吧。”威廉说。
“他们什么时候见面的？俺都不知道。”乔治回答。
“男爵没说，我修窗户的时候碰巧看见了。”威廉耸耸肩：“他们吵起来了。霍尔泰因家的小姐还骂他是蠢货，他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哪个小姐？”
“我哪知道。老爷们的事儿。”威廉摇摇头：“能和男爵吵，肯定是个小姐吧。”
“怎么说呢——她骂男爵是恶棍倒还差不多，俺可没觉得男爵蠢。”乔治说：“不过男爵还说过什么？”
“按男爵的说法，东方人特点很鲜明。”威廉分析道：“他们……呃，有非常明确的目标，而且为了目标十分尽力。另外行动时，人数总是很多。所以千万别被盯上。”
“男爵吓唬咱们的吧？”乔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