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东床快婿,入木三分王羲之,这是谁人都知道的。
还有当时流行清谈,所以曾被人劝说,当学庄周看生死的王衍,却道出了那句‘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留下了情之所钟。
天下都以夫称妻为卿,而妻子称呼丈夫为君,这是礼数。
但是偏偏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的妻子,偏偏称呼丈夫为卿。
王戎恼了,他的妻子却戳他脸颊,笑吟吟地反问‘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王戎也没话说,得,说不过,说得重了又舍不得,竹林七贤之一仰天长啸,就只好任由妻子叫自己为卿。
至于其他六贤拿这件事情开玩笑,他也直接躺平任嘲。
却在历史上留下了‘卿卿我我’四字典故,绵延至今。
之前卫渊尚且没有注意,一旦去追溯的话,会发现王氏确实是在神州历史和文化典故当中,留下了相当风雅潇洒的痕迹。
听到以威武雄壮,一门三将才而著称的将门世家,在后世最为人称道的却是风雅,雄才大略如始皇帝,也只能够道一句世事无常,变化莫测,喝了口茶,道:
“朕驱王贲,以灭齐国,置齐郡,琅琊,而齐王建死于王贲之手,而后世子弟却要以齐国土地名字来作为家族的名号,世事玄奇,倒也有趣,至于王翦……他那老狐狸,却又王羲之这样的后裔啊。”
卫渊想到了王翦出征的时候,向始皇帝要了一大笔封赏。
始皇帝抬眸道:“这件事情,也流传到这个时代了?”
“呵……王翦啊,他真是个老狐狸,要了大笔的封赏,以表示并无二心,欲安朕心,朕又何尝不知道,便允诺了他,以安他心,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在战阵上征伐,不过,真的是老狐狸。”
卫渊微怔,旋即回过味道来。
始皇帝摇头道:“我亦知他,他亦知我,却故意要这大笔的封赏,算是阳谋,朕也不能不给,如何不狡猾?”
卫渊忍不住想要笑,敢在这件事情上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敲始皇帝的竹杠,除了这个在他年少时候就追随始皇帝的名将外,也没谁了。
不过此刻想想,后世的王氏能绵延两千年,琅琊王氏之名的开始,和始皇帝当年的封赏未尝没有联系。
开始于天下名将灭国破城之际,带着铁血味道的封赏,最终却化作了卿卿我我,情之所钟这样的风雅文字,像是刀剑之上绽放的繁花,亦是落于剑锋之上的蝴蝶。
历史总是这样。
在不经意之间,展露出只有岁月能形成的浪漫。
卫渊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道:“对了,陛……老大。”
“既然不吃鸭子,我记得金陵城这边也有不少老字号的点心。”
“我去买点过来?”
卫渊补充道:“正好配茶,来一次,不吃点,不觉得可惜吗?”
始皇帝看了一眼自己的执戟郎,心下无奈,便也欣然允诺,卫渊算着时间一口气冲出去,打开电话,道:“我刚刚预约的,出炉了吗?快了,好的,我马上过去。”
这般贪吃,难道哪一世化作了个厨子庖丁?
始皇帝喝了口茶。
天边元气波动,挑了挑眉。
……………………
王玉书带着将令,心脏疯狂跳动着。
面色煞白,已经身受重伤。
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周围的人居然都无法看到他,就仿佛他是个隐形人一样,更或者说,他的存在感被抹去了,他越发仓惶,只害怕那可怖可惧的方士再度出现,如同噩梦。
他竭力狂奔,是靠着躲藏在人群里,但是最终,这样的手段也没能成功,在靠近秦淮河的时候,一道气机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王玉书重伤未死,重重摔倒,看到了那方士的出现,满心绝望
徐巿缓步往前。
他心中沉静平和,踏入神州,得见帝陵,心境暴动而后归于平静,而后直入琅琊王氏,翻手镇压,更在正面对敌之中,击溃王氏父子,他的心境逐渐回归,将仓惶的,恐怖的,畏惧的,不安的,迟疑的自己,尽数斩落。
也越发地心无旁骛,越发地纯粹自我,如同神明。
他击溃了那王世子弟。
心境抵达了巅峰。
连带着对于帝陵的恐惧都不复存在,是的,这两千年间,原来一直困着他的,并不是始皇帝,不是帝陵,而是自己啊,是他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在明悟了这一点之后,他心境通透圆融,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仿佛那些枯坐悬崖的僧人终于顿悟,想要大哭,想要大笑,却最终拊掌微笑,平静如水。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突然想到了一句佛门的话。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日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此心何尝不是明珠?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大彻大悟,连那将令在他心中都不再重要,他已彻底放下,放下过往,放下前尘,从今而后,我就是唯一的我,真正的我,无有前尘,不惧过往,真真正正的神,堂堂正正的我。
而后,他抬头。
看到了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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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帝王秉性
人间的凡人有这样一句话。
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还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那么现在就是,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并且把窗户给你封死,顺便抄起斧头把你丫连着房子一起沉了黄浦江。
徐巿的身躯僵硬。
而始皇帝坐在二楼临江的位置上,眼眸漠然平静,俯瞰着徐巿。
在这一瞬间,徐巿出乎预料地宁静下来。
仿佛岁月的倒流啊。
又看到了仍旧年轻时的帝王。
仿佛当初看着六国的权贵拜伏在脚下。
那双眸子里面并没有两千余年的仇恨亦或者愤怒,而是平淡,这样的平淡反倒让徐巿觉得心中极端地痛苦和愤怒,他宁愿这位帝王以愤怒,以仇恨,或者不甘来应对自己,而不是这样漠然的眼神和态度。
这让他觉得他这两千年就像是始皇帝眼中可悲的小丑。
悲痛,计策,狂妄,恐惧,都在那双平静淡漠的双目注视下。
从来都与他无关。
始皇帝嗓音平淡随意,颔首道:“是徐巿啊。”
“你从远处赶来,是来觐见的吗?”
那双眸子俯瞰。
徐巿心中的平静崩碎。
恐惧席卷了内心。
他几乎是本能弯下了腰,甚至于差一点就要拜在地上,嗓音微颤,道:
“是,臣徐巿拜见……”
他的声音没有能够说下去,两千余年的挣扎像是燃烧起来的火焰,支撑着他,他声音顿住,脸上的肌肉抽动着,让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甚至于带着一丝疯狂。
我已不再是当初的一介方士!
我乃一国之神主。
你不能如此对待我!
你不能!
他的身体做出了反应,这是徐巿两千余年里不知道多少次想过的一幕,当他再度面对始皇帝的时候,一定要重新扭转过去的遗憾,他猛地跃起,方术以极端浓烈的死气汇聚成剑,朝着始皇帝斩杀而去。
帝王眼底没有丝毫涟漪。
虚空中秦兵战俑浮现,是十二金人。
交错结阵,仍旧是旁人无法察觉的变化,但是徐巿转眼便被压制。
唯独始皇帝存在的时候,大秦十二金人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此刻离开樱岛,失去了神灵权柄的徐巿,充其量只是两千年不曾以方士的身份战斗过的修士,想要突破近身,无异于痴人说梦,正如道衍所说的八字判词——
一念差失,万劫堕坏。
徐巿脸上的神色凝固。
当因恐惧而爆发出的疯狂被压制时,
恐惧将会以十倍百倍的程度爆发。
那不过是困兽之斗,是不愿意相信现实的疯狂。
他的思维瞬间转向——
此刻的失败是因为,没有了神性,只要去取回神性,那么没有谁会能奈何得了他,没有谁!哪怕是始皇帝也不可能!仓惶和恐惧吞噬了刚刚还心中澄澈的徐巿,让他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转身就逃。
始皇帝神色漠然无情。
五指微张,一张古朴的战弓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弓身之上,纠缠墨色丝线。
张弓。
搭箭。
一道流光后发而先至,瞬间洞穿了徐巿的手臂,后者面色凝滞,脸上因为避开了始皇帝一击的狂喜瞬间就凝固,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一箭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更为遥远,更为高旷的存在。
箭矢化作金光,几乎瞬间远遁,直入东海。
始皇帝曾服用下以樱岛一半神性为材料的丹药……
徐巿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
疯狂朝着东海的地方远去。
心中的恐惧疯狂地滋长。
始皇帝,仍旧一如过去那样,威严之下是令人血脉都被冻结的冰冷无情,就如同他曾经同意齐王,愿意将他封侯,最终投降的齐王竟然被生生饿死在树林里,而始皇帝的评断只是,身为王却抛弃了国,允诺有资格成为大秦彻侯的,是拥有齐国的齐王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