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式神上的阴阳师面色苍白,还没能飞过线。
就有剑气如风暴一样撕扯过来,在式神的惨叫声中,那几名阴阳师也坠了下来,卫渊掌中木刀轻而易举地斩杀那些名为式神,实则妖鬼的怪物,袖口染血,双眼漠然。
而在这个时候,负责争取时间的基本目标也已经达到了。
有超过数十人合力的大型阴阳术,化作一头蛟龙模样的法力状态。
直接嘶吼着朝着卫渊后背扑杀上去。
阿玄惊呼一声,要踏前帮忙,却无法靠近卫渊,只能干着急,这是纯粹操控阴阳二气,演化五行所化的大神通,于阴阳师欣喜的眼神中,有阴阳师下了死命令,两只式神疯了一样杀向卫渊,卫渊右手刀横斩。
明明是木刀,却发出了低沉的鸣啸。
两只生有鬼角的头颅被斩断。
而在这个时候,纯粹由苍蓝色的光芒所汇聚的,只是龙头的高度就有几乎三米之高的蛟龙,舒展身躯,几乎彻底笼罩住了卫渊,低声的吟啸荡人心魄神魂。
卫渊只是并指朝后一点,恰恰落在了那蛟龙眉心。
一瞬间,蛟龙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止。
继而一点一点,崩碎化作了一片虚无,蓝色的星芒灿烂绝望,缓缓崩溃,卫渊转过头来,手中的木刀缓缓划过地面,周围星芒溢散,背后两只式神仰天倒下,再无声息。
七十二地煞正法——
禁气。
只是单纯法力堆积,如何称得上正法,那里论得上神通?
压抑无比的氛围当中,最后一丝丝的曲调也就此散去,原本伫立在了神社之上的江南道烟雨风景,也缓缓地消失散去,卫渊微微抬眸,身前那一条线后的阴阳寮修士只觉得手脚冰冷。
木刀抵着地面,缓缓划过了那一条线,平淡道
“过此线者。”
“死。”
而后给阿玄抛了一个眼神,持刀转身,朝着神社内部方向,缓步走去,先前阴阳寮的阴阳师还以为这只是个诱饵和陷阱,迟迟不敢动弹,直到看到那人已经远去,仍旧只是个背影,一名阴阳师神色微变。
一咬牙,手持阴阳符,踏过了这一条线。
铮的一声剑鸣,仿佛来自天地之间。
众人只觉得汗毛耸立。
一瞬间,剑气冲天而起,那敢于踏过这一条线的阴阳师直接仰天便倒下,鲜血淋漓,又在后面多铺染开了一层灿烂的血色,众人胆寒,一时竟不敢再往前。
只能目送着那身影走入其中。
……………………
卫渊找到兵魂和红绣鞋的时候,那两者的境况也不算是太好。
一剑剑气纵横,直接将最后还想要围攻二者的残魂搅碎,戚家军兵魂罕见有了那种意气飞扬,酣畅淋漓的感觉,手中所持的断剑,此刻已经彻底化作了戚家刀,双手抱拳躬身一礼,憨厚笑道
“幸不辱命。”
卫渊扫过周围倒伏的尸体,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反手取出了张若素给他准备的东西,那是一枚玉书,卫渊并指,调动法力化作剑气,伴随着剑气呼啸,狂风骤起,席卷剑气如霜,自卫渊身周溢散而出。
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
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
那帮阴阳师们终于在各种压迫之下,跨过了那一条线。
东京都阴阳寮的负责人,和神社方的负责人都来了。
说是跨过线其实也不正确,其实是因为地煞法吐焰已经抽干了这一片天空的火气,自然消散,所以他们就都离开了这里。
可以说他们到最后也没有跨过了这一条线,而是绕过此线,从其余三个方向进入了神社。
他们脚步匆匆,在走进神社之后,无视了供奉着神灵的本殿。
更没有在寻常人参拜的拜殿看一眼。
直接奔向了哪怕是樱岛人都不允许踏入的禁地,供奉着诸多重要牌位的灵玺簿奉安殿,新的神社负责人是个老头子,喋喋不休地道“你们知道这里有多重要吗?我一定要上诉你们渎职!”
他们匆匆地撞开门,冲进了大殿里,只是飞快地看了一眼。
然后就彻底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满地倒伏的尸体,那些原本被无比宝贵地保护着的簿子和牌位堆积在一起,被烈焰燃烧成为灰烬,盛放成黑色的废墟,但是让所有人失神的并不是这个,这里是灵玺簿奉安殿,是整个神色最尊贵的地方。
而在这殿内的墙壁上。
那里失去了原本的装饰,被烈焰焚烧,变成了黑色。
上面刻着一个个名字。
刘二顺,王金玉,王满山。
郝玉明,胡元奎,韩金岭。
孙铭武,滕久寿,刘三春……
密密麻麻,一笔一划,皆是剑气所刻画,成百上千上万,就密布在这地方,无声无息,默然无声,却有一种肃然沉凝的气势,就这么俯瞰着这些人,就这样俯瞰着那些化作灰烬的战犯,让人呼吸有些困难,无法言语。
那老迈神官手掌颤抖,怒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他伸出手要打破这里,但是还没有靠近,这墙壁上就散发出强大的剑气,几乎要将他撕扯成碎片,老者面色煞白,怔怔后退,他愤怒道“这里是樱岛圣地,你们把这推倒!”
但是没有人能推倒这里。
亲自推倒这一座灵玺簿奉安殿,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旋即他们就意识到了一个相当残酷的问题和抉择,那就是是否要再度地修缮这一座靖国社,如果不修缮,那么以这件事情的恶劣影响,樱岛几乎要成为笑话。
而如果修缮。
如果修缮……
岂不是让这祭祀英魂的地方,被这一座刻满名字的石碑镇压吗?
那么,拜祭的究竟是什么?
……………………
阿玄看懂了卫渊的眼色,靠着法术悄悄地离开了那里,而后绕了一个大圈儿,在一座不高的山上,见到了卫渊,卫渊摘下了染满血祭的面具,提了一葫芦从神州带回来的酒,慢悠悠往前走。
戚家军军魂,和红绣鞋所化的垂髫孩童跟在卫渊身后。
卫渊提着木刀,他受了些伤,但似乎并不在意。
阿玄匆匆追上来,喘息都急促了,他叹了口气,施法给卫渊肩膀上手臂上的伤势疗伤,一边疗伤,一边悄悄地道“卫馆主,事情了结吗?”
“这里的事情结了,咱们就去京都吧。”
少年道人看到,明明温和客气的卫馆主似乎有些诧异。
然后微笑回答道
“怎么那么着急呢?”
“啊?!”
“盂兰盆节,可还有五天时间呢……”
“啊!!!”
阿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手掌都抖了抖,哭丧着脸道
“五,五天?”
卫渊看得失笑,安慰他道
“放心吧,这五天我是不打算再做类似的事情了。”
“真的?”
小道士眼眸明亮,然后瞬间警惕,道“那么五天之后呢?”
卫馆主讶然,旋即只是微笑不语。
阿玄额角抽了抽。
一张脸哭丧着,几乎要仰天长叹。
师兄!!!
我要怎么办?!
……………………
卫渊等到这小道士给自己处理了伤势,慢悠悠站起来往前走,小道士路上不住地回头,卫渊却没有去问,他知道在自己等人背后,那一袭红衣也在,那是宛七娘最后的执念残留,是即将消散的状态。
但是没有回头。
她已经没有了身为厉鬼的执念,也没有了身为宛七娘时的执着。
脸上神色茫然迟滞。
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最后终于驻足,不再迈步跟着卫渊他们,身躯也缓缓开始消散。
卫渊止住脚步。
他在宛七娘身前数步的距离,沉默了下,摘下了手里酒葫芦的塞子,浓烈的烈酒香味,是神州的酒,他慢慢喝了口,喃喃自语了几句,阿玄没能听清楚,想要问的时候,卫渊却没有回答,只是洒然一笑,抬手握住了木刀,顺势往后面一抛,狂风呼啸,木刀破空而去。
仰脖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道“酒水不够,包涵。”
“下一次,带着好酒来!”
抬手,把这酒葫芦直接抛起。
有流风散出,裹挟着这浓郁的酒香,而卫渊并不回头,拍了拍少年道人,和阿玄大步往前走去,后者仍旧还频频回头,熟悉的酒香让本应该开始消散的宛七娘微微抬眸,看到卫渊和阿玄走在阴影中,后者只到前者肩膀,正在扭头苦口婆心的劝着。
酒香是记忆。
她恍惚间,看到了百年前的那些少年人,一样的年纪,一样的意气风发,走在阴影中,救亡图存,而后,他看到了卫渊和阿玄走出阴影,走到阳光下,脚步从容。
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年少飞扬。
行走在光明中。
红衣女子瞪大眼睛,茫然的脸上露出笑容,却是噗呲噗呲落下泪来。
阿玄拉着卫渊的袖口,道“卫馆主,后面有人啊,真的有,那是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