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卫渊的玩闹之心收敛了,天边的夕阳落下来的时候,被云气托起来,就像是沸腾的血泼酒在了白色缎子上,于是那令人心悸的血红色就盈满了整个天空,披落在了妈皇的身上,少女的
发梢都渡上了一层刺目的血色,像是神话里面受难的女神,让卫渊想起曾经的事情。
娲皇被杀的事情。
卫渊想着当年伏义冲出来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是不是和现在很像,娲皇整个人晕染在血红色的光里面,像是最古老最蛮荒神话里面受难的纯洁少女,眼底还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伏义的精神没有在一瞬间崩塌已经是因为复仇的火焰在下一刻支撑起了他的身躯。
原来是这样啊。
卫渊忽然就明白了伏义的问题,无论当初到底是什么事情拖延住了他,无论当年发生在神话之中的那短暂的迟到,是有多少情理之中的困境,但是他确确实实是迟到了,而这迟到的时间,导致了娲皇被浊世的天机所杀死。
如果不是卫元君在那个时间点出现的话,娲皇的身躯或许会被饥饿疯狂的浊世神魔撕裂,会吞噬她的血,婪地吮吸著每一寸肌骨每一寸血肉里面的灵韵,而神灵残留的灵识足够庞大,足够强大到了让她感知到那种不逊色于人间界凌迟般的酷刑。
伏义也是知道这些的。
他非常地清楚这些,而他之所以那么疯狂地杀入了浊世之中,甚至于不顾自己和浊世大尊在浊世之中战斗力的对比,其实是被这样恐怖的可能性给压迫地疯狂,虽然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但是它确实有可能出现,而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往往最是折磨人的神经。
娲皇的眸子微微闭起来,道:像是赎罪,也或许是最古老时候的自我刑罚。
我若是还是和以前一样,用那样的态度去面对阿兄的话,他会更加痛苦。
他觉得那代表著我原谅他。
他觉得我该要恨他,该要远离他,他觉得他该要受到最大的刑罚。
像是要用锁链把自己的上上下下都捆起来,锁链的里面还带着倒刺,让受刑的人只要动一动都会品尝到了肌肉和骨头被撕裂刺穿的痛苦,这锁链是伏义自己给自己加上的,而且自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就已经存在了,他宁愿娲皇讨厌他,苛责他,甚至于是冷冰冰地厌恶他。
这会让池的心里面稍微好受点。
所以,这样至少可以让兄长他不要再胡思乱想,不要在疯狂,再说了,稍微欺负一下哥哥也是不错的娱乐和调侃。
娲皇嘴角带着笑意,看着那边的血色流光:至于我有没有恨他,如果你有个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哥哥的话,就算是在不著调,你也很难讨厌他吧。
当年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怪他的。
少女摘下了平光眼镜,眸子明亮地像是天上的星星,然后站在栏杆旁边,转过身来看着卫渊,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阿渊你画的画很好看,所以能够给我也画一幅画么?她把刚刚在龙虎山客房里面的话说了下。
阿兄只是比我早出世了不到一灶香的时间,却始终在保护我,我们的生辰是同一日。
也要给他准备礼物。
卫渊无奈一笑,道:当然没有问题。
娲皇笑着道:至于画画的费用。
阿兄刚刚已经给过了。
卫渊屈指叩了下三宝玉如意,于是这边就创生变化出了画布和颜料,不得不说,伏义给准备的特性还是很厉害的,至少在卫渊穷得再揭不开锅也不至于过不下去,恢复了黑发的道人坐在那里,握住了画笔,在颜料上燕了燕,然后看着那边站立在了云海和落日旁边,美丽地像是一切最初的少女。
他还想要用不用搜索一下网络上的,什么造型pose速成大全之类,然后用堂堂元始天尊的神念,一瞬间速成到之后可以出道跑去教人画画什么的级别,可是他看到妈皇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
pose和造型或许只是为了凸显出模特的优势,但是娲皇并不需要。
只是站在那里,便代表著最初的美好和温暖。
这是他的模特,也是殊荣,为人族之母画画像的殊荣,或许只会给与最宠爱孩子的待遇。
真的是便宜那个渣蛇了。
卫渊叹了口气,然后落笔。
伏义终于回过神来,他带着笑地打开来吆喝著打算待会儿一定要拍个贼拉帅气的照片,然后啪地贴在那里,最后拾著这个户口本在卫渊那个家伙身前炫耀个十七八遍,哪怕是那家伙骂自己一句渣蛇,自己都要惊讶地回他一句:欸?你怎么知道我是户主的?哦哦,对了,你也在户口本里面嘛,小渊渊。
这样的一套连招,估计能够把这个元始天尊给刺激得当场暴走。
他心满意足掀开来,然后顿住了,心里面转著的那不知道多少毒计一瞬间澄激而纯粹,阴冷的气质仿佛是在太阳下面晒过的棉被,一下变得温暖而干燥,带着淡淡的香皂香味,卫元君看到那原本上挑的,像是眼镜蛇一般的眼角都微微温和下来。
因为户主那里已经有人了。
一开始就是他自己。
果然,奶奶对于这个老舅爷还是很好的。
虽然说平时会比较喜欢折腾他,但是每次在大事情上的时候,就不会真的让池失望,甚至于是不舍得让被失望与其说是兄妹,我更倾向于,这其实是一个姐弟组合。
智慧且文雅的姐姐,还有一个会去做各种各样的坏事引来姐姐注意的臭小鬼。
卫元君走出了屋子,回过头去看那边狂喜的伏义。
她不想要和这个发癫的家伙同处一室,自从这个老舅爷在这个时代背刺坑了她一回合,她就始终想要反向接回来,现在觉得,就连和这个老舅爷同处一室呼吸空气都仿佛透露著极高浓度的蛇渣气息。
呆得时间长了,会得病的。
无支祁柠著眉毛站在旁边,道:不过,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你让我也出来,有什么事情?卫元君被渣蛇背刺过,所以主动出来,但是他可没有,他根本兰懒得出来吹风,只是方才卫元君传音让池出来,出于卫家逆子这样的联手搭当,总不能刚刚缔结了联手的打算,转眼就无视了同伴的传呼。
这样的事情连卫渊都做不到。
无支祁在心里面嗤笑鄙夷,所以呢,有什么事情可以快点说。
否则快乐水的气要跑光了。
这个的底蕴应该是和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类似的,但是当年关云长轻描淡写地说去去就回,酒不会冷,逼格可是比这个快乐水的气要跑光了高得不是多少,总之无支祁的话语,就很生活化,很博物馆。
零逼格。
我要你帮我阻拦一个人。
卫元君粉雕玉琢的脸庞绷紧了,很严肃。
阻拦谁?卫元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道:昆仑的天女,第二代的西皇。
我娘。
无支祁眯著的眸子张开一条缝:谁?那不是你等一等无支祁顿悟。
卫元君只是卫渊那个臭小子的女儿,却也未必就是昆仑天女的。
嗯?难道说里面还有什么勾勾绕绕??嘶卫渊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是个渣?这是不是一个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可以捧卫渊的借口?联手那个始皇帝还有那个绝世杀胚?无支祁若有所思。
卫元君似乎察觉到了无支祁的想法道:她和卫馆主,如果说我的预料没有错的话,他们久别重逢之后的第一面,就会就会无支祁不耐烦地掏出快乐水塞到嘴里,道:就会怎么样?卫元君面无表情:就会有了我。
然后无支祁就差一点被快乐水谋杀。
一阵惨烈的咳嗽声音,无支祁吾著嘴,一双眼睛瞪大了死死盯
著眼前的卫元君:哈???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爹娘在今天有了我——卫元君
,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她勇上去了勇上去了(感谢|麻雀|的万赏)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会儿,天边原本如同沸血一般的夕阳已经落了下来,退去了血色的云气暗沉下来,透着一种介于幽深的蓝色和黑色之间的颜色,而无支祁还是没法子从刚刚那种巨大的冲击之下回过神来。
只能说,不愧是卫渊的女儿么?
想要阻止自己出生?
这让无支祁的大脑无法理解,这是打算要从源头上抹去自己的存在吗?
可是眼前的卫元君,虽然说外貌被娲皇化作了年少的状态,但是无支祁曾经和她联手过,那种发挥出来的破坏力和强劲的力量,毫无疑问是道果层次的。
而且还是那种经歴了数之不清的血战苦战,真正磨砺出来的道果层次。
一个合格的道果层次强者,标志性的特性就是一证永证,一得永得,也就是说,哪怕是眼下这一次阻止了卫渊和压,还有下一次,下下次,只要他们两个会有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就一定会是眼前的卫元君。
因为这个事情实在是冲击性太大了一点。
无支祁都忍不住喝了口快乐水压压惊。
结果发现刚刚那一下手抖还有发呆,气都跑没了。
无支祁犹豫了下,道:虽然说能够搅了卫渊的好事,我会觉得很痛快。
但是我和那个什么玉可没有仇怨,犯不著牵连到旁,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支祁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人间话本里面那种很有原则的反派英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被砸眼眶者拾著陶罐反砸之,但是很有原则,绝对不会牵连其他人,但是现在要坏了压的好事,似乎也是有点违反原则。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把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惹怒了有点危险。
况且,你改变不了你降世的这个结果的。
那是被因果错定过的,一切法则当中,因果最为靠近命运,你出生是命中注定的。
无支祁用那种,你肯定飞不出佛祖五指山般的悲悯眼神看着眼前那个少女。
卫元君面无表情:不是制止,我还没有想要自杀,我只是想要延后。
因为某些命运的改变,我可能是回不去了,所以这代表著我会和那个新出生的孩子共处,一直到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她踏入命运的长河,然后在命中注定的某个巧合里面,回到了过去,变成了我道果的一证永证会以某种方式完成自我的命运自洽。
而因为某人的特性,和他相关的一切因果自洽将会以极为粗暴但是合理的方式完成。
无支祁了然点头。
卫元君轻轻呼了口气,伸出拇指抵著自己的额头轻轻按揉,这个动作外加那一双幽深的眸子让无支祁有种眼前这个是缩小性转版本的卫渊,正在苦思冥想地坏掉自己的好事的既视感,卫元君道:总之我要推迟到一切的事情结束,让我可以安静离开人间界外出游歴为止。
然后等到年少的我离开前往过去,我才会出现。
无支祁还是很疑惑:为什么?
卫元君沉默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道:因为不想要自己给自己换尿布。
也不想要自己拿着奶瓶给自己喂奶。
无支祁哽住。
卫元君神色凝重而认真,毫无疑问她还没有说完,道:更不想去去在旁边亲眼看着自己小时候的黑歴史。
声音顿了顿,她的脑海里有着支离破碎的碎片浮现出来,这是记忆,是自己的,却也不是自己的,是那种自己经歴过,却又因为某些原因而遗忘,一直到了现在,才记起来那些已经在漫长岁月里面变得昏黄如琥珀般的记忆。
年幼的自己拉著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白发道人,开心不已地去游乐园。
然后拉著他的手去看花朵,去看街道上迷路的小猫,去和街口卖早点的大叔打招呼。
在睡觉的时候,还要伸出小拇指和他拉著,然后念著很久
之前就流传下来的童谣,最后把脸庞锁在暖呼呼的被窝里面,还要偷偷看着那人把灯关了,然后慢慢地关上门,屋子里重新变成了一片安静的黑暗,而后听着那脚步声远去,心里面美滋滋地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这些,这些卫元君据了据唇,这是她没有经歴过的,但是却似乎也经歴过一次的画面。
她不肯去看着些画面出现,只是不知道是不喜欢看所谓的黑歴史,还是说担心自己也会嫉妒这个自己,但是她至少知道一个,这些东西会干扰自己的心神,而且,在最终的大战还未曾打响之前,这种道果层次的结合,有可能会带来元气损伤的行为,绝对必须要被禁止。
总之,你这一次帮我的忙,下一次我帮你。
卫元君用这一句话做了总结。
然后往著手里的神兵长枪,远远看着山下的方向,登山的路已经一片黑,只是也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万家灯火,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卫元君在心里轻轻念道著自己的名字,卫元君,卫渊君。
卫原君,卫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