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条橙之梦
“我打电话问过了,没人接。我想,他今年恐怕还是不会回来……”
“啪!”
女孩手心里的杯子被猛地打飞,撞到了背后的衣柜,又滑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玻璃碎片“当啷”溅落一地。
竺清月“呀”地小小惊呼了一声。
她蹙起眉毛,意识到某根手指正传来一阵锋利的痛楚。
竺清月抬起头来再看的时候,女人已经把手缩回去,黑暗中那张大床像是巢穴,什么都看不清。
女孩没有说话,默默起身后离开了卧室。
……
她走到水池边,借着光亮仔细检查了一下手掌,发现自己的一根手指不小心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在淌血。
“还好,只是手指。”
竺清月心想。
她打开水龙头,将手放到水中冲洗,看着水流一点点变成淡红色,冲入下水道里。
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想象那会是一条从自己身体流淌出来,奔腾不息的血河。
河水流啊流啊,流出城市,流向大海,永远流不停,流到谁都看不见、谁都找不到的天涯海角。
可想象终归只是想象而已。
竺清月盯着联通洗手池与下水道的排水口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手在水流降温中变得冷如冰块,才猛地回过神来。
女孩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消毒药水和创口贴,动作麻利地为自己包好伤口,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后,又拿起了畚斗和扫把,朝着楼梯走去。
等她再一次走入那间卧室里的时候,黑暗中的大床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隆起的轮廓,没有动静,就连粗重的呼吸都渐渐平缓下来,躺在床上的人像是已经睡着了。
竺清月借着一点微弱的光芒,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打扫干净,再走出房间,中间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她将门轻轻关上,转身离开。
……
之后,竺清月依照每日规定的时间表,在厨房里一个人做菜和吃饭,为妈妈准备一份送到卧室里去;然后回房间写作业,过了一小时再从卧室里拿出碗筷,洗好放回原处。
接下来是洗澡、洗衣服,乃至睡前的洗漱整理,中间需要准备两次定期需要吞服的药物送上楼。
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她当然为自己留下了休息和娱乐的空当,不过每一项活动的时间都是固定好的,从来没有改变过。
就这样日复一日,竺清月住在一栋“会呼吸的房子”里,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
清江苑作为高档住宅区,每一套房的内部面积都相当广阔。像竺清月家里,林林总总有二十来个房间,完全能再塞下两三个家庭。
但女孩会使用的房间永远都只有那几个。日以继夜的生活里,这套房子的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在没有开灯的黑暗中度过的。
竺清月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她倒不是为了节省电费,而是觉得如果房间里太亮了,就会显得环境太过空荡,会让人觉得寂寞。
竺清月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对于每一个角落放置的物品都了如指掌,而且她每次使用完某样东西都会规规矩矩地放回原位。
这里不会有人来拜访,妈妈一般都待在卧室里休息,楼都不怎么下,所以夜晚的黑暗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不便,只需要定期清理和打扫即可。
……
整整齐齐堆叠着参考书和试卷的书桌上,一只粉色小猪闹钟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
坐在桌前的竺清月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气,觉得浑身都放松下来。
从学习完毕到入睡前,待在自己的卧室里休息的这段短暂的时光,是竺清月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
“该上床休息啦。”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起身离开房间,走向旁边的盥洗室。
走廊对面的尽头是一扇窗户,玻璃映照着站在城市高楼望出去后能看到的无边无际的夜色。走廊同样没有开灯,只有女孩的脚步声回荡。
竺清月走入盥洗室,打开水龙头和内部的灯。
镜子前的女生穿着一件戴着兜帽的毛茸茸睡衣,脚上是白色的兔子头拖鞋,配上一张精致完美的脸蛋,简直可爱到不得了。
她低下头,开始往牙刷上挤牙膏。
水“哗啦啦”地流着。
不知为何,当她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总有种心神不定的感觉。
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的缘故吧?她想。
不知从何处,传来细碎的声响,一阵又一阵,像是路过树荫底下时,听见头顶的叶片在风中相互碰撞的回响。
……是妈妈吗?
卧室里的女人晚上会发出沉重的呼吸声、说梦话骂人,甚至哀怨地哭泣。她由此被惊醒的经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竺清月将龙头关上,放回牙刷和杯子,重新回到走廊上。
她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
在那一刹那,女孩惊鸿一瞥,仿佛看见了一道如同壁虎般四肢攀附在外墙上,从窗户玻璃上爬行而过的瘦长人影……
第六十二章 屋内的入侵者
竺清月吃了一惊。
女孩瞪大眼睛。等她仔细想要看个究竟的时候,玻璃窗户上又只剩下一片漆黑,刚才那道掠过的影子,就像仅仅是她的错觉。
竺清月伫立在原地。
她突然觉得,房间里有点冷起来了。
走廊的木质地板正源源不断地将冷气传递到鞋底,再从鞋底传遍全身,不论身上包裹得多严实,都难以驱散这股阴森森的寒意。
难道真是错觉?她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人在神经高度紧张的情况下确实容易产生幻觉,会见到什么、看到什么,有时候真不是光用眼睛就能确定的。
但无论是不是,都得做好心理准备,而不是怀有侥幸心理,对有可能存在的威胁视而不见。
竺清月步履僵硬地重新回到盥洗室内,将门关上反锁。
她倚靠着背后冰凉的门板,长长松了口气,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开始冷静考虑起来。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想法和念头,随后又被她一一否决。
首先,那个人影究竟是谁?
虽然中间隔了好远一段走廊,而且目击的场景稍纵即逝,但竺清月还是感受到了一种熟悉感。
扭曲而怪异的人体姿态,就算想忘都忘不了,大概率就是入侵校园的那个疯子!
现在就走到楼下去报警吗?或者说通知小区内的安保人员,这两种选择姑且可以看做同一类,而且可以同时做……
不过,即使这样,还是不够保险。
先不论时间上的问题,以这家伙的行动速度和能够爬上十几层高楼外墙的运动能力,很可能不会被前来勘察现场的人注意到。
还要考虑到后果:入侵学校的那个怪人能飞檐走壁,这是她亲眼目睹过的。既然它会来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算驱赶走,还是会回来,反倒是自己可能会变成狼来了里的小孩,她可不想成为那种出于好奇心拨打110结果不得不到警察叔叔那里接受教育的人……
去请求真正有可能解决事态的人的帮助吗?
如果是那两个人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
……遗憾的是,她并不知道徐向阳或是林星洁的联系方式。
先躲起来吗?
衣橱,还是柜子里?某个平常不用的房间?把卧室反锁?是不是要把窗户全部锁上,再拿家具堵住门?这样做有用吗?还是说该做得更干脆,立刻离开家?
不知不觉间,竺清月从门旁走到浴缸旁,她靠着瓷砖墙壁,像是望着门口的方向发呆,视线从门到洗手台,再到日光灯管……少女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睡衣下的胸膛微微起伏。
竺清月看到日光灯管上有小小的黑影闪动,大概是趋光的飞虫扑上去了吧。
对、对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光!
就像有飞蛾扑火、有喜光喜热的飞虫,这世上同样有热爱黑暗,讨厌光照的生物。
那个怪物就害怕光!
第一次是竺清月根据它关上灯才行动的行动逻辑,大胆做出推测,结果确实用开灯作战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第二次则是抓住机会,用手电筒直接照射眼球。
这两次实践后得到的成果,已经足以得出结论。
而与之相对,竺清月的家里,实在是太暗了。如果不是晚上必要的灯,她根本不会打开。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要是让那家伙真的入侵到房间内……
竺清月打定主意,立刻打开门,跑出走廊。
“啪嗒啪嗒!”
拖鞋和地板相互碰撞的急促声音。
从楼上到楼下,从东侧到西侧,女孩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奔跑,如同是在躲藏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竺清月在自己家里跑上跑下,跑到气喘吁吁后后得到的成果,首先是从柜子里找到了一大一小两枚手电筒,还有电池备用,再把楼梯、走廊、门前,厨房,盥洗室,洗衣房,杂物间……每一个房间的每一盏灯,包括房间里的壁灯挂灯台灯,全都打开!
一时间,原本黑暗的室内变得到处都亮亮堂堂,就像是举办宴会的酒店大厅,只是客人还没有到来。
当然,竺清月不会忘记那间位于楼上的卧室。
还好妈妈这会儿应该睡着了,不然很可能会闹脾气呢。
她还通过门铃旁边的呼叫装置,喊了保安室里巡逻的人过来查看情况,说“看见了不认识的陌生人,害怕是抢劫犯或是小偷”。
虽说不指望普通人能帮忙解决问题,但只要有他人过来,说不定能让入侵者忌惮。
在完成这一切后,竺清月重新来到了自己卧室外的那条走廊。
因为这场深夜的奔跑,女孩的脸颊红通通的,鼻子上沾着晶莹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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