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绕半山腰
待商队为首之人开口说话,一众军中士卒方才注意到他们。
在看到商队领队之人,这些将士脸上皆是露出笑容,齐齐抱拳行礼道:
“原是封掌柜来了!”
封掌柜闻言,亦是笑呵呵地回礼,道:
“这般动静,可是把咱们一行人吓了一跳。这山高林密的,刚刚我还以为是什么劫道的毛贼呢!”
闻言,对面为首的军中高手连忙道:
“让封掌柜见笑了,刚刚那头野猪时常闯入营寨仓库之中糟蹋米粮酒肉的,我等这才奉军令捕捉……只是刚刚您也见了,这畜生绝非寻常野兽,倒是让封掌柜见笑了!”
封掌柜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刚刚那头野兽离去的方向,心有余悸地道:
“刚刚那畜生,还真是不寻常!我走商多年,也是见多识广,竟然未曾见过这样厉害的野兽!”
天下之中,此前却是从未听闻有什么堪比五阶高手的野兽。若非是刚刚那头野猪不曾冲撞商队,要不然别说他手下众人了,就连他自己,都得不了好。
说到这里,此人又连忙接着道:
“对了,封掌柜可能不知道,以后送物资前来,也可以放宽心了!将军此前早已下令,将周围数百里之内的山匪毛贼,都尽数剿灭干净了!如今山罗郡之中的山寨,虽然依旧都打着匪号,但实际上都是咱们的兄弟。别的不敢说,但封掌柜在山罗郡之中,绝对能够畅通无阻!”
封掌柜闻言,眼中顿时一亮,当即道:
“如此甚好!”
只从这些对话,以及眼前这些汉子身上穿着、拿着的制式甲胄兵刃,便可以看出他们这些人,绝非是什么山匪一类。
而如今的安国境内,还需要以山匪名义掩盖自己军中身份的存在,自然也便是昔日黎朝军中,那些有心抵御云国统治的黎军将士了!
而大军隐藏山林之间,以山匪之命存续,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就和山间匪类一般靠着打劫穷苦百姓为生。
眼前这位封掌柜,与这些人这般熟悉,就算不是供养这些黎军残部的背后金主,也定然是负责大军物资运输之人。
两方人会和,那些黎军当即上前,开始为商队引路。
沿着山道又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山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竟然修建起了一处院落。
封掌柜看着眼前的院落,顿时一愣,看向领路的汉子,不由问道:
“这是……”
为首的黎军见状,当即解释道:
“将军吩咐了,封掌柜手下的人一路而来辛苦了,咱们的营地到底不方便,便让诸位在这里歇歇脚。剩下的路啊,咱们自己派人来接,明日便将车马尽数送回!”
封掌柜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
“那我呢?”
“掌柜你不一样,倒是要辛苦一番,随我等一同上去营地之中呢!”
虽然是要这位封掌柜再辛苦一下,但听到这句话,封掌柜却是松开眉头,脸上重新挂起了笑意,还不住地点头道:
“这是你家将军的安排?”
为首的黎军拱手一礼,赔罪道:
“还请掌柜见谅,此前国中诸多仁人义士丧命王都,便是有叛徒出卖!虽然将军后来孤身潜入王都取下狗贼人头,但却难以救回义士们的性命,所以如今只能小心应对……”
封掌柜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面露喜色,连连点头,道:
“对,做得好!荣将军如此小心谨慎,想必会社之中的诸位当家们知晓,也当然是心中高兴的!”
黎朝宗庙社稷,延续六百多年,心怀旧恩之人自然是数不胜数,尤其是在朝中清洗几轮便能够彻底铲除的?
逃过一劫的这些人,虽然暗中结社,意在复国。但因为他们都是一些,在朝野并无太大影响力的人,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东厂放过,所以倒是不足为虑。
到了现在,也就只能筹措一些物资金银,以供养这些残存下来,有心光复黎朝社稷江山的将士们了。
为首的黎军汉子闻言,亦是高兴道:
“多谢诸位当家,还有封掌柜的体谅!”
几人寒暄几句,用了点饭食,又休息了一会儿。便有百余名士卒到来,自商队手中接过车马,带着封掌柜一同朝群山深处启程而去。
七拐八绕之下,一众黎军方才来到一处并不起眼的山峰之前,开始朝山上而去。
不得不说,这些黎军残部之中,显然也是有能人存在的!
选择的驻地,极为险要,便是大军来攻,也轻易不能越上。一路而来,处处皆有明哨暗哨的防备敌情。
有此驻地,便是云国兵马再骁勇,大军主帅再多智,也不可能轻易攻陷。
如今这个时候还敢冒着杀头的风险,领着人马输送物资给黎军残部的封掌柜,自然是心怀黎朝的死硬分子。
此时他看到一路而来的黎军森严的防务,纵然一路而来身躯疲惫,心中却是更为高兴,连连称赞荣将军了得。
而等到众人来到山上之时,已经是临近傍晚的时候。
而此时的黎军营地之中,气氛却是有些低沉。
大帐之中,荣宜春默默地坐在主位之上,两旁分别坐着十来人。
这十几位之中,有身穿甲胄的黎军将领,有江湖人士打扮的武林高手,也有士子文人打扮的幕僚,甚至有一身农人、樵夫、商贩打扮的汉子。
只是一眼,便能够看出眼前齐聚帐中的这些人的成分,是极为的复杂。
一名黎军将领,此时猛地一拍桌子,吼道:
“李老汉,你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对面农人打扮,面容沧桑的汉子闻言,亦是皱眉道:
“什么意思?我只是说云国那边,正在给百姓分地。都不用太久,百姓就心向云国了!”
“这个时候说这些丧气话,你是不是心中后悔了,想要投靠云国换取富贵权势了?”黎军将领瞪着眼睛,冷哼道。
李老汉听到这种话,心中顿时生起一股子无名怒火,亦是起身怒道:
“我不过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百姓们的反应告诉荣将军,这些话都是真的,说一说就是丧气话了?就是有心投靠云国了?老子若是去做鹰犬,一定要让你这张臭嘴喷不了粪水!”
“你看看,你说出心里话了吧!你果然想去投靠云军!”
“你这货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欠收拾的玩意!”
“来来来,来比划比划啊!看看谁才是欠……”
“闭嘴!”
主位之上,此时顿时传来了一声怒喝。
荣宜春木着脸,双眼冷冷地看向正在争论的两人。
得益于东厂的暗中助力,此时荣宜春的威望,在一众黎朝余孽之中极高。一声呵斥,顿时让起了争执,甚至隐隐有动手之意的两人偃旗息鼓。
两人愤愤地看了对方一眼,冷哼着坐回了位置之上。
又有一士子打扮之人,此时脸上凝重地开口道:
“国中百姓愚蒙无知,贪图小利,自然不懂感念历代王恩。对国家的兴衰荣辱,纵然偶有感想,但也不至于时时记挂在心。云国的这些手段,虽然看着只是给百姓分了地,却是恰好用这些蝇头小利,收了百姓之心。李老汉的担忧,只怕绝非妄想……”
“嗯,什么百姓,本来都是些生性惰怠,不知努力,只会每日抱怨国朝,最后沦落为佃户谋生的废物、刁民。此时依靠着云国得了田地,自然是忘了自己的根本了!”刚刚的那名将领,此时再次冷哼道。
一时之间,帅帐之中顿时接着议论起来。
“云国分给他们的这些土地,都是国中乡绅、士子家族多年积蓄。这些刁民却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当真是可恶至极!”
“若依我说,不如派出兵马,对敢于接受徒弟的刁民施以雷霆手段,震慑国中上下!”
“好主意!打不过云国人,咱们还收拾不了一群刁民?”
荣宜春坐在主位之上,双手抱胸,面容木然,心中却是不由冷笑一声。
眼前这些人,大都是出身自黎朝统治阶级中,那些中低层的官吏、将领家族。
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家族,当初一定是有着依仗着朝堂势力作威作福、拿取好处的经历,自然心怀“感恩”。
但百姓们可没有享受到这些好处,甚至不乏被权贵欺凌的事情发生。指责百姓们不懂得感念黎王的恩惠,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此时的荣宜春,眼睛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道:
“只怕没有这么容易……自从云国给百姓分发田地之后,各处营寨便总有士卒偷偷出营的军报送来。若是真如你们刚刚所言,只怕手下士卒也不会从命的!”
荣宜春当初自安沛郡大营之中带走了一些兵马,之后又陆陆续续收拢了自国中各地投靠而来的官吏、士卒、武林中人等,加起来手中也已有了万余的兵马。
这些人马之中,不满云国统治的的确占了大部分。但也不乏有被上官、同僚裹挟而来的人马,再或者见到云国势力极大,心生悔意之人。
现下安国总理衙门主持田地改革,虽然还没有在安国彻底推行,但安国百姓得知之后,民心已有归附之态了,本就心中隐有悔意之人见此,这下更是彻底绝了心思。
还有出身底层的士卒,想到自己家人能够因为这样的政策而得利,心中起了异样的心思,同样选择了潜逃离去。
荣宜春虽明面之上是这些黎朝遗民的领头人,但实际上却是东厂安插的人手。
所以发生士卒逃离的事情之后,他自然要故作出一副难以取舍,左右为难的模样,除了安排可能暴露的手下转移之外,便再没有做类如封锁消息之类的动作,任由手下的军心、士气越发低落。
而挑此时说出这话,自然也是要让眼前这些人顾念麾下士卒们,从而心有忌惮,不敢动手破坏总理衙门的田地政策。
他们麾下的士卒,有心抵抗云国统治,全因心中维护家国的热血,以及身为军人的血勇秉性。
但这些士卒,却也多是出身底层百姓家中,家人必然在这次总理衙门的土地改革之中得到了好处。
若是真如刚刚所言那般,要以雷霆手段震慑百姓,别说会不会引来云国大军围剿了,只怕手下士卒便会率先哗变!
果不其然,荣宜春此言一出,便是刚刚最为激进的人,此时也沉默下来。
原本帐中争论着的众人,此时顿时情绪低落下来,齐齐叹息一声,露出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悲怆模样。
见这些人熄了火,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荣宜春心中更是冷笑一声。
就这么一群货色,竟然还敢有心抵抗我大云天威?
而这个时候,便听到帐外有人禀报道:
“将军,封掌柜来了!”
荣宜春闻言,收敛了一下心神,然后环顾众人,露出郑重之色,沉声道:
“如今我军中物资,全赖会社支持……这些事情,若是让人家看出来,多少有些不好看了!”
话中深意是在说,咱们所需的物资,如今全靠会社支持。若是让人家看出咱们的窘迫,失去了信心,日后想要物资便没有这么容易了!
众人闻言,当即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荣宜春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冠,摆出笑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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