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绕半山腰
阿那律闻言,抬起身子,看向萧承,低眉顺眼道:
“天竺武学与中原武学不同,有三脉七轮之说。我天竺佛门武学,亦是受此影响。”
萧承闻言,眼神突然一凝,疑声道:
“天竺、佛门武学?”
此时萧承,对云国佛门内部,不由得生出一丝怀疑。
要知道,云国佛门最初经文典籍,俱是从天竺境内传来。而这三轮七脉法,乃是天竺武学根基,相当于中原的经脉穴道之论,佛门之中不可能没有涉及。
如此一来,阿那律隐藏武功的事情,佛门那边是不是有人已经看出来了?故意瞒着没有上报,莫非是有着什么不轨的心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位阿那律,可是佛门为了扬名,主动从天竺物色的人选。
佛门在这件事之中,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这由不得萧承不起疑心!
萧承可是一日都没有忘记,当初若非是佛门出手,他掌权之初绝对不可能那般狼狈!
尽管如今佛门,已经遭受连续几轮的清洗,将那些喜欢沾染尘埃的和尚们,都送去见了佛祖。身为高层的惠启四人,忠心值也基本上都在六七十,足以保证不会叛变。
但萧承也无法保证,如今的佛门中层之中,还隐藏着什么漏网之鱼……
阿那律知道自己,是以欺君的手段来到当今大云国皇帝陛下面前的,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嫌疑很大,此时绝对不会被信任。
又听到眼前者这位少年天子突然提到了佛门,心中下意识地觉得不妙。
显然,这位皇帝陛下,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怀疑到了云国佛门身上。
为了见萧承,他已然是违背本心做了很多事情,又如何愿意再将云国佛门牵涉进来呢!
想到这里,阿那律连忙解释道:
“皇帝陛下亦是修行武功,应当知晓,这世间,大到各家典籍经义,小到武学内功、武击之技,历代皆有贤士高人,不断取出糟粕,归纳精华,除旧布新……而佛门,传入大云国已有六百多年了,早已非当年模样,不知我天竺武学,亦是正常!”
萧承闻言,虽神情没有变化,但心中对佛门的怀疑,倒是去了几分。
武学这东西,说起来就跟科学技术一样,亦是不断发展的。
除非是因为不可抗因素,否则绝对不可能出现什么厚古薄今的事情。
佛门传入云国,如今算来倒也有了数百年。
这期间,佛门与云国太祖带入的中原文明、云国原有的天南文明,彼此之间相互影响,和当初刚刚传入云国的时候早已大相径庭。
便连当初传入的诸多佛门典籍经义,如今也多有修改注解。这武学,自然也是不用多说,基本消除了天竺的影响。看不出阿那律身上的天竺武学,倒是也不奇怪!
只是若是这般说来,这个阿那律来云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以阿那律大师前来我大云,真的是为了求取什么真经吗?”萧承继续问道。
阿那律闻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眼前这位皇帝陛下还愿意询问,便代表着自己并未将事情搞砸。
阿那律再次俯身一礼,开口道:
“天竺佛门弟子,本代舍利弗多罗,阿那律,见过大云国皇帝陛下。前来大云国,亦是真心求取经文。此前隐瞒,只为能够面见陛下,并非心怀恶意,还请皇帝陛下明鉴!”
萧承皱了皱眉,问道:
“什么舍利、罗?”
这般绕口至极名字,萧承甚至都无法重复一遍。
阿那律闻言,连忙道:
“舍利弗多罗,在我天竺佛门之中,意为智慧第一,乃是天竺佛门下任执掌者的称呼。”
虽然萧承此时,依旧没有办法念出这个有些绕口的名字。但倒是也明白了这玩意,代表的含义。
所以此时的他,不由得眉头一挑,露出疑惑之色,道:
“天竺佛门的下任执掌者?”
萧承很清楚,这次天竺僧人东来取经的戏码,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
就是在佛门道教的两次论战之中,佛门皆是落败。所以为了挽回威望,六怀和尚而想出的花样。
本就是一场闹剧,萧承一直只认为六怀会随便找个天竺僧人意思一下就行了呢。可如今一看,这位的身份还并非是那么简单!
萧承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面前跪倒着的阿那律,眼露沉吟之色。
听阿那律刚刚所言,云国佛门那边也并不知晓他的身份,以及前来云国的目的。要不然,如今的云国佛门,不可能不上报此事!
只是,他废了这么大的力气,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武功,借由取经的名义进入云国,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承沉吟片刻,当即沉声问道:
“你欲见朕,所为何事?”
阿那律闻言,连忙道:
“皇帝陛下或有不知。我天竺佛门,数十年前曾遇一场大劫。诸国国王,为婆罗门教所挑唆,起灭佛之心。遂驱逐、诛杀僧众,烧毁寺庙、佛经,熔铸佛像。我天竺佛门,自此元气大伤,经文丧失大半,休养数十年,方得喘息。”
萧承闻言,神色倒是平澹。
听信婆罗门教的挑唆,而致使天竺诸国国王灭佛?只怕,这并非是主要原因吧!
史书上记载的数次灭佛,道教不过是推波助澜顺势而为罢了!每次致使佛门衰败的幕后推手,其实还是龙椅之上坐着的皇帝!
佛门不事生产,不缴赋税,不从兵役,还以宗教之说蛊惑百姓,接受投效,蓄养奴仆,损一国而肥己。
这样的存在,无论是为了朝堂统治稳固,还是为了佛门历代积攒下来的财富,总有皇帝会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的!
估摸着天竺佛门,当初也是这个德行,才引得一众天竺国王齐齐动手灭佛吧……
阿那律见萧承神色澹澹,并无什么反应,心中忽然一个咯噔。
要知道萧承当初,可也是吞下了云国佛门历代积攒的大半,获得了海量的金银,才能在之后治理国政之时的那般从容。
他来云国已然有了些时日,自然知晓了眼前这位少年雄主登基掌权的事迹。
自己刚刚的话,本意是让这位陛下对天竺佛门多上几分怜悯。但如今看来,只怕是让他想起了当初的事情。别说对天竺佛门心存怜悯了,只怕心中反倒是对天竺的诸王多了几分认同呢。
想到这里,阿那律连忙继续开口道:
“自此之后,我天竺佛门经义当即丧失了大半。这次前来大云国求取真经之事,也并非为虚!”
萧承看着眼前的阿那律,微微点头,道:
“好,朕准了。下旨,让佛门抄录经文典籍,送往天竺佛门!”
说罢,萧承站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去。
萧承这般爽快,阿那律却是毫无喜色。见他就要转身离去,阿那律反而心中一急,连忙开口道:
“皇帝陛下,贫僧心慕大云王化,欲追随陛下,感悟天恩。还请陛下,应允!”
萧承闻言,扭头看向阿那律,眉宇微冷,语带呵斥,道:
“你以为朕身边,是什么人都能够待着的吗!便是要僧人随侍,像你这种不修口戒,心思不纯,到了这个时候还耍小聪明的和尚,也不配待在朕近前!不论处你的欺君之罪,已经是朕最大的仁慈了。”
趁着云国佛门找天竺僧人取经的机会,得以进入云国,便是想要借此面见萧承。
废了这么多的心力,到头来只是因爲“心慕王化”?
就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正当萧承会因为外国友人几句歌功颂德,就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听到萧承的话,阿那律脸上顿时涨红,不由露出了几分羞愧之色。
僧人要修口戒,不得妄言妄语。但自进入云国以来,他便一直用尽了手段欺骗。萧承的呵斥,更是直戳他的心肺。
萧承摇了摇头,转身迈步离去。
而此时,阿那律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又见萧承当真离去,心中更急,当即重重地叩首在地,急声道:
“还请陛下,救我天竺佛门!”
“数十年前一场劫难,我天竺佛门损失惨重,民众信仰丧失大半,只能困守天竺南部。而今婆罗门教虎视眈眈,鼓动天竺五国,欲要彻底灭亡我天竺佛门。危亡之际,贫僧只能前来云国,想尽办法面见陛下,欲说服陛下出手援助,这才隐藏身份。万般罪责,皆在贫僧之身。若陛下责怪,便归咎于我一人之身,只望陛下,能够救我天竺佛门!”
萧承闻言,离去的脚步一顿,再次转身看向阿那律。
天竺啊……
第七十五章 试探
此时的阿那律,见萧承再次驻步停下,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一次机会,当即不敢再有所隐瞒,将自身经历、苦衷全盘托出。
“好叫陛下知晓,我天竺佛门与婆罗门教,相互之间纠缠近千年……”
天竺的宗教争斗,自他口中娓娓道来,倒是让对天竺未有多少了解的萧承开了眼界。
昔日婆罗门教,因种姓制度迎合天竺统治者的需求,而得以大力发展,最先在天竺昌盛。
但因为婆罗门教在种姓制度之中,将代表宗教的婆罗门阶层置于诸国统治阶层之上,并且开始争夺俗世统治权,从而引起诸国王室不满。
其难以跃迁的种姓制度,也导致民间百姓不满,名为“沙门”的平等思想,越发昌盛。
于是,代表了天竺统治阶级的刹帝利,以及平民追求人人平等思想的天竺佛门,自此应运而生,获得了广泛的支持,在天竺之中逐渐压服了婆罗门教派。
在之后的数百年间,婆罗门教日渐衰弱,眼看便有彻底消亡的危险。
有婆罗门教智者,不得不求以变通,更改教义。
不再争夺权利,以迎合统治者的同时,更引入佛门六道轮回,今生前世功德因果之说,以此蛊惑、恐吓百姓不得违逆上层种姓,从而使百姓安于自身阶层,将希望寄托来世,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心。
此时的婆罗门教,就连经义主张也多有修改。虽依旧称婆罗门教,但实际上早已与数百年前的宗教联系不大了。
而就在婆罗门教一心求变之时,天竺佛门却是如当初的云国佛门一般,日渐腐败堕落,使得信众失望透顶。
插手政权、收纳土地敬献、蓄养奴仆、训练私兵、以寺庙律法代替一国法度,把这些君王难以忍受的事情都做了个遍,隐有国中之国的架势。
当年的天竺统治者们,能够利用佛门打击婆罗门教。如今,自然也能反过来,用婆罗门教来打击佛门。
数十年前,天竺憍萨罗国、迦尸国、末罗国、跋祗国等邦国国王,齐齐出手,正式开始灭佛。
攻破寺庙、焚毁佛经、熔铸佛像,或是驱逐、或是砍杀僧众。天竺佛门,自此元气大伤,只能于天竺南部的摩揭陀国、鸯加国等几个邦国苟延残喘。
面对婆罗门教不依不饶的追杀,勉强支撑了数十年之后,天竺佛门眼看便要消亡。
萧承听到这里,不由得失笑一声,道:
“看来古今中外,宗教斗争,皆是如此啊!”
看似只是两个宗教之间的斗争,但实际上,不过是历代各国君王为了巩固统治、维系政权而施展的手段罢了。如今的云国之中,萧承特意纵容道教传播,还时不时扶持一下佛门,也是这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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