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绕半山腰
尽管此时,黎朝那边还有传来确切的消息,但此时身在养心殿的两人,却是早已将陈丰的谥号取好。显然在他们心中,陈丰已然是个死人了!
并非是其他,实在是萧承的布局,已然使陈丰陷入死境,绝无回转之意!
像是陈丰这般尸山血海一路杀上来的人,心智自然坚韧无比。或许只凭东厂递过去的证据,并不一定能够使他心气丧尽,一命呜呼。
但郭元忠,身为主管黎朝国中所有特务的东厂二档头,光明正大地面见太尉陈丰,显然就是有故意挑唆之意。便是一下子弄不死他,君臣之间埋下的猜忌,也足以让陈丰死无葬身之地!
“去了陈丰,黎朝军队虽多,但也就是一群没了精气神的玩意,根本不足为虑!”萧承沉声道。
此前两场大败,已然让黎朝军队丧胆。面对云国兵将,就已经未战先怯。上下军中,也就仅剩下陈丰麾下那些将领,还有一战之心。
黎卫宁看似心有壮志,颇有作为,但终究只会玩弄一些权术、阴暗手段。
陈丰一死,萧承不信他有信心驾驭陈丰的那些旧部。只怕黎朝军中那些少数敢打敢杀的将领,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就此解甲归田。
黎朝军队那最后一丝的精气神,也就此被抽出,再无抵御云国兵峰之力。
便是因为如此,萧承才不得不以这种手段,逼死陈丰。
冯保此时,却是再次请示道:
“那陛下,接下来的东厂番子,又该如何行动?”
萧承掩去脸上的惋叹之色,眉头又是一动,看向冯保,道:
“哀牢国之事,应该不用我多说……嗯,天降异象,谶纬之言,你知道吧!”
冯保闻言,迟疑片刻,方才道:
“还请陛下明示!”
萧承沉吟片刻,道:
“想来别的你們也没办法弄……就弄些人,在野外学狐狸叫;或者房梁不小心落下,砸开地面露出金刀玉玺;井里显黄龙这些。”
“对了,过段时间,等那名叫做道衍的僧人自夏国归京,便让他主持此事,他很会的!”
说到这里,萧承又微微抬头,看向冯保,问道:
“知道朕让你将这些手段,用在谁身上吗?”
冯保闻言,抿嘴一笑,道:
“奴婢愚笨,但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陛下是说,敖侯黎护?”
萧承闻言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第十五章 死前的谋算
升龙府,皇宫,南华殿之中。
此时百官退朝,黎卫宁高坐王位之上,只手撑着额头,隐含阴桀之色的双眼,不断扫视着这空旷的大殿之中。
沉默许久之后, 便听到黎卫宁的声音忽然响起,回荡在大殿之中。
“太尉今日,没有上朝?”
此时的南华殿中,仅剩下黎卫宁贴身心腹大太监辟秽在此。
听到黎卫宁的问话,他连忙微微躬身,回道:
“王上,太尉以偶感风寒为由, 告假在家!”
黎卫宁闻言, 眉宇之间却是带着一丝阴沉之色, 开口冷声道:
“你说,会不会是和昨日,他面见云国东厂番子的事情有关?”
作为现今执掌节制国中所有兵马的太尉陈丰,黎卫宁便是知道他秉性忠正,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除了将两次战败,以及接受云国册封的黑锅,全都甩到了他的身上,使他名声威望尽数丧尽以外。还在陈丰的身边,安插了不知道多少典签校事官!
陈丰每日所言所行,面见何人,处置了什么公务,当夜便会直接出现在黎卫宁的御桌之前。事无巨细,一一陈列。
陈立言到底年轻,自以为自己父亲暗中面见东厂的人, 只要小心谨慎就不会又半点风声泄露。但实际上, 这些事情从来就没有瞒住过黎卫宁。
听到黎卫宁毫无掩盖地流露出猜忌之色, 辟秽眼睛一动,旋即抬头轻笑着,道:
“王上如此,或是多虑了。细细想来,那东厂番子想办法面见太尉,只不过是云国那边的离间手段罢了!”
黎卫宁随手拿起校事官的密报再次扫了一眼,沉声道:
“昨日太尉归府之时,神采奕奕,颇有精神,可不像半点受了风寒的样子!”
辟秽闻言,不动声色地道:
“或许便是之后惹上风寒?也或许,是太尉不愿忍受朝臣的冷眼吧……”
听闻此话,黎卫宁眉头稍微一松,点头道:
“也是,太尉之忠心,不用多说……”
哪怕是臣子侍君,也少有为了不使君王名声有污,一声不吭就将所有黑锅都背到身上,致使自身饱受朝野谩骂的。
陈丰自这些事情之后,短短一年之内便身躯苦熬至此,黎卫宁亦是亲眼所见。只要心中尚有一点人性的,就绝对不可能无视他的功绩。
想到这里,黎卫宁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
“罢了,或许真的是孤多虑了。”
黎卫宁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自王位旁走下。
可还没等黎卫宁踏出南华殿,他却是再次一顿,双眼猛地圆睁。
“孤在想,太尉他为何要见东厂的那名番子?为何事后不想办法证明自己清白?就算忌于云国,也该面见孤,述说其中原由,以证清白才是!”
黎卫宁猛地回头,眼中一厉,满脸尽是猜忌狐疑之色。
辟秽被黎卫宁看得,心中猛地一颤,有些结结巴巴地道:
“或许、或许……”
他有心为陈丰开脱,但黎卫宁此时的问题,他实在想不到什么辩解的言论。甚至此时的他,也不由得开始觉得陈丰这番举动,实在有些可疑了!
黎卫宁眼睛眯起,沉声道:
“你去安排,派宫中医者,前去太尉府!”
不过偶感风寒,一国之太尉,府上难道连个治疗风寒的医者都没有?这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黎卫宁此时这话,显然颇有深意。
表面是说要去为陈丰诊治,以彰显他这个君王对臣子的重视。实际上,还是要去探查情况。
辟秽闻言,当即微微低头,沉声道:
“是,奴婢亲自去办!”
黎卫宁闻言,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太尉啊太尉,你难道要叛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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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黎朝太尉府上。
陈丰面如纸色,五官之间因为逐渐衰弱的身躯,已然浮现出灰败之色。任谁看到,也知道这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面相。
“太尉,此枚丹药看似神奇,能够使人快速恢复健康。但这东西,其实就是竭泽而渔,以药力激发人之残存生机,以求来个回光返照罢了。您的身体服用此丹,那就是、那就是自寻……”房中的太尉府医者,满头大汗,面色为难道。
陈立言闻言,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嘴唇微微颤抖,说不出半句话来。
倒是床榻之上的陈丰,失笑一声,示意身边亲信将丹药送来。
“这丹药,是我执意服用,与你无关,并非你医术不精!”
太尉府医者闻言,连忙低头道:
“太尉言重了,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在下还有别的法子,太尉只需静养数月,便仍有七八载的寿数……”
陈丰却是没有耐心听完医者的话,一把抓住亲信送来的丹药,连水都没用,直接吞服了下去。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陈丰脸上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润之色,脸上死气顿时散尽,一派神采奕奕的模样。
但房中的陈立言,以及陈丰的一众死忠心腹,却是毫无喜色。
因为任谁都知道,服下了这颗丹药,那就是当真没有退路了!
陈丰感受着再次恢复一丝生气的躯体,对着医者颇为感激地点了点头,道:
“辛苦了!只是接下来几日,还得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医者闻言,当即住了嘴,长叹一声,对着陈丰微微一礼,便被陈丰手下的死忠带走看押起来。
陈丰此时的身体状况,绝对不允许一丝的外露!
陈丰自床榻之上坐直了身子,看着房中的独子,以及十数名绝对可以信任的死忠心腹,他轻叹一声,道;
“这次,因为我父子二人,只怕是要连累诸位了!立言,替我向诸位赔罪行礼!”
听到陈丰所言,陈立言二话不说便站起身来,对着房中众人躬身一礼。
一众死忠见状,当即一惊,连忙单膝跪倒,低头道:
“太尉!”
“太尉何须此言?”
“我等皆受太尉大恩,自当以死报效,当不得少将军一礼!”
陈丰见状,忽然开怀一笑,道:
“有诸位在,我陈丰也并非为天下所有人唾弃!”
听闻此言,房中众人,心中皆是有戚戚之色。
从国之柱石,变成现在为国人所唾骂,这番转变,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功夫。但两者差距,实在是让他们心中复杂无比。
陈丰却是不愿纠结,开口道:
“大家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和立言交代!”
众人闻言,面露悲戚之色,再次行礼,然后自房中鱼贯而出,只留下父子二人,待在房中。
陈立言此时,却是早已按奈不住,见众人出去,忍不住道:
“父亲,您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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