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绕半山腰
也幸亏云国境内,富庶膏腴之地并不少。而且南方那些由汪晓领兵吞并的小国土地,也有不少是能够一年三熟的宝地。所以对于云国来说,粮食并不算宝贵。
若是这个时候夏国也有这么大的动静收购粮草,只怕粮草上涨的势头是挡都挡不住的。
不过就算如此,若是这次瘟疫太过严重迟迟得不到解决,粮草物价上涨,自然不可抑制。
人心本贪,商贾更是重利。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会有人难以抵挡贪心,囤积居奇,以求获得巨大利润,使得局势更加艰难。
萧承眼睛一动,抬头看向冯保,沉声道:
“你东厂现在,可还有足够人手?”
冯保闻言,立即便明白了萧承的意思。
他微微躬身,沉声回道:
“还请陛下放心,奴婢可以保证,只要陛下想,在我大云境内,便没有人能够逃过东厂的眼睛!这些商贾,奴婢会留意的!”
萧承微微点头,道: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要露了踪迹,让忠贞之士寒心啊!”
“是……”
说到这里,冯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犹豫一阵,小心地凑到萧承耳边,轻语几句。
萧承听到冯保所言,眉头一皱,冷声道:
“呵,如此拎不清的人,杂家还真是……你派人去传朕的口谕,告诉金圣源,让他好生训斥自己的弟子一番!如今北境局势艰难,朕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了!”
显然,冯保刚刚凑到萧承耳边所说的,便是那杂家金堂峰,与沈万三之间的事情。
冯保见状,连忙躬身道:
“是!”
此时的冯保心中顿时一阵窃喜,手中下意识地摸了摸一直藏在袖子中,沈万三之前送来的那张大额银票。
这个时候,萧承忽然好像反应了过来,眼睛一动,扭头看向冯保,玩味道:
“这件事毕竟没有耽误什么,说来不算什么大事啊。怎么还劳得你这位东厂督公多提一句?”
还没高兴多久的冯保,心中忽然一突,额间汗珠顿时冒出。
他双腿颤颤,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但心中虽然是如此想的,他的身躯却是下意识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叩头谢罪,结结巴巴道:
“奴婢、奴婢……奴婢知错,请、请陛下恕罪!”
萧承静静地看着冯保许久,方才幽幽道:
“错在何处?”
冯保浑身颤抖,心中后悔惧怕不已,连忙取出衣袖中的银票,举过头顶,颤声道:
“错、错在收宫外贿赂!”
萧承微微摇头,冷声道:
“错了,错在有胆子在朕面前耍心眼。朕的亲信太监喜爱钱财,有人投你所好,以此讨好,这朕不介意。但作为朕一只眼睛,便不要有自己的想法!否则朕,不介意扣掉它。”
冯保心中,顿时被恐惧填满,额间豆大的汗珠滚落,整个人连连叩头,高声道:
“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萧承神色微微缓和,沉声道:
“念你功勋苦劳,银票赏你了,下不为例!”
冯保闻言,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跪地谢恩,道:
“奴婢,谢、谢陛下恩赏!”
第九十六章 咱们差不多,所以我上我也行!
黎朝京师,升龙府,黎朝王宫,南华殿上。
大殿之上,黎朝年轻官员们一个个地跪倒在地,情真意切,声泪俱下道:
“王上,此前战事失礼,军中精锐丧尽,朝中便已经向百姓加征练兵税银。之后与云国求和,签订合约所需的赔款拿不出来,也是向国朝上下收纳捐输,这才凑齐。此时,万万不可……用、用什么供奉宗庙的名义,再向百姓加征税收啊!”
“宗庙祭祀,固然重要。但如今国中元气大伤,云、夏两国虎视眈眈,百姓民生凋敝,正是全力恢复国力的时候。至于其他,还是再请王上再缓一缓吧!”
“王上,此前国朝局势如此艰难,百姓却倾力相助,不曾有所怨言。国中子民,对得住我国朝社稷,也请王上为百姓思虑啊!”
此时的黎朝诸多臣子,是怎么都没有相通。这位原本勤政爱民,名声极好,颇有明君之风的王上,怎么自邕州一败之后,便越发糊涂了起来?
此前数次战败,折损无数,国力大损,尚且可以说,并非是君王之罪过。
但在穷尽国库、民间财富,花费巨大代价换取和平之后,不去卧薪尝胆,恢复国力,以求一洗前耻,反而去以供奉宗庙的名义遍搜民间,实在是让一众年轻臣子想不明白。
难道向云国割地赔款之后,这位年轻的君王,当真就心气尽丧了?
可你就算斗志磨灭,自此一蹶不振也就罢了。修建宫殿、遍选美女,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嘛。结果呢,你搜集国中财富,去供奉宗庙,这就让一众臣子难以接受了!
怎么,这个时候去求祖宗,等到将来国朝社稷覆灭了,别忘了给你留个好位置?
朝中的年轻臣子不理解,一个个自然是义愤填膺,联合起来,一副你不收回旨意,就要死谏的模样。
而黎朝王上黎卫宁,脸色也难看极了。
此时的黎卫宁,面色铁青,眼中含煞,双拳死死攥紧,坐在王位之上一言不发。
他一向爱惜羽毛,注重维护朝野之间的名望。
黎朝的典签校事官,这么一个好好的特务机构组织,自黎卫宁登基以后这些年,干的最多的活,就是充当黎卫宁的水军,为他传播好名声。
因为黎卫宁知道,在朝中重要力量大半被宗庙那个老不死,死死握在手中之后,他唯一的依仗便是自己这个王上的头衔了。
所以黎卫宁可以在背后充当推手,致使国战战败,也绝对不会想要在这个时候压榨黎朝百姓。
可万万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竟然在这个时候,要求黎卫宁搜集天材地宝供奉宗庙。
虽说黎卫宁布局许久,暗中也发展了一定势力。但时机尚未到来,是以黎卫宁此时根本不敢翻脸,只能继续低服做小。
“王上,三思啊!”
“请王上收回成命!”
“……”
一众年轻臣子,见到黎卫宁还是没有反应,一个个更是急切地高声道。
而此时大殿之中,站在群臣前列的十数名衣着朱紫,真正执掌朝堂大权的宗亲大臣们,却与这些年轻臣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个的,眼观鼻鼻观心,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把自己当做了木头人偶。
年轻官员不知其中关键,但这些人可是知道。当今这位王上,在涉及所有关乎宗庙的事务上,根本没有任何决定的权利。
面对着这些年轻臣子的逼迫,黎卫宁终究是阴沉着脸,猛地站起身来,一挥王袍,冷声道:
“此议已定,没有再议的必要了,退朝!”
一众年轻臣子当即一急,神情激动地喊道:
“王上……”
而那些最前列的,对其中事务心知肚明的黎朝朝廷大员,却是不愿再纠缠下去,此时当即跪倒在地,打断了年轻官员们,高呼道:
“恭送王上!”
黎卫宁转身便带着一众太监,扭头走出南华殿中,任凭一众年轻官员如何出言进谏,他也是铁青着脸,充耳不闻。
待回到后宫之中,黎卫宁身边的辟秽当即挥退了一众侍者。
黎卫宁再也按奈不住心中怒意,衣袖猛地在身前案桌之上一抚。
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案桌之上的笔墨纸砚、奏折香炉,被尽数扫落在地。
一旁的辟秽心中一惊,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苦着脸道:
“王上息怒!”
黎卫宁脸上通红,双眼甚至放弃血色,拳头猛地朝案桌之上一锤,吼道:
“孤如何息怒?老不死的,该杀!该杀!”
辟秽跪在地上,用膝盖移到他的身前,一把抱住黎卫宁,颤声道:
“王上,宫中尚有暗子,奴婢为避免打草惊蛇,不敢清理干净。所以未免为人所知,还请王上克制情绪啊!”
黎卫宁此时几乎就要抓狂,嘶哑着道:
“孤这个王上,做得这么憋屈,快要把孤给逼疯了。孤现在是这样,父王当年也是这样,我国朝宗室,世世代代都是如此忍气吞声,充作傀儡。孤现在就想不顾一切,召集亲信杀上宗庙,杀杀杀,将宗庙之人,尽数屠杀干净……”
显然,此时的黎卫宁,只想以一场血腥杀戮,将黎家世世代代,为人架做傀儡的憋闷之气,尽数宣泄而出。
辟秽见状,连忙道:
“王上息怒啊!那、那、那云国的小皇帝,当初不也是如王上这般隐忍吗?当时的他,甚至还得装疯卖傻,才能躲过权臣的监视试探。可您再看如今的云皇,一朝扭转局势,重掌大权,天下谁人不敬佩他当年的隐忍?”
听到辟秽的话,终于让暴怒的黎卫宁,稍稍平复了一点。
辟秽见状,连忙接着道:
“当年若是云皇未曾忍住,羽翼未丰便提前动手,又岂会有如今虎踞天南,雄视天下的云国皇帝?”
黎卫宁喘着粗气,咬牙道:
“云皇隐忍,不过一年半载。而孤呢?已是家族数十代的隐忍了……”
话语之间,虽仍有不甘之心。但只听语气,显然会也听进去了。此时的黎卫宁,心中那涌起的不顾一切的戾气,也渐渐消散开来。
虽然在萧承的示意之下,黎朝割地赔款。黎朝朝野上下,听到萧承的名号,都是难免有愤愤不平,敌视之意。
但对于黎卫宁来说,他却从未对萧承产生过恨意。甚至很多时候,黎卫宁对萧承所取得的成就,莫名有一种骄傲的感觉。
因为对他来说,二人相似点实在太多了。看萧承的时候,他恍惚间便有一种在看自己的错觉。对于萧承现在重掌大权,振兴国势,威震天南,更是让他对未来多了期许。
咱们差不多啊,那孤上,孤也行啊!只要孤暂时能够苟住……
辟秽不愧是黎卫宁的心腹,对黎卫宁的心理,显然把握得极好。
此时一番劝谏,很快便让怒火上头的黎卫宁,恢复了理智。
黎卫宁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方才开口道:
“对,你说得对!越是这个时候,便越是不能急躁。等除去那个老不死的,此前种种,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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