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晴了
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让程处弼与二哥挤眉弄眼的兴灾偿祸不已。
好半天,牛韦陀这才吐了一口气,眉舒目展地道。
“好烈的酒,愚兄之前也喝过你们程家的三勒浆。”
“可跟这玩意比起来,那股子烈劲怕是差得远了。”
“那可不,这还不是因为我们家老三改良了配方。”程处亮笑道。
“来,再给我满上,这么劲道的酒,喝着真痛快。”牛韦陀砸了砸嘴,示意家丁再给自己满上。
牛韦陀喝酒,几乎不说话,只是偶尔才会举起邀饮。
二哥程处亮觉得这顿酒喝的实在郁闷,压低声音朝着程处弼问道。
“老三,咋样?你行不行,行就赶紧说吧,我他娘的觉得看得难受。”
程处弼抿抿嘴,看得出来,这位牛兄之所以如此丧,不仅仅只是断了腿。
而是因为他失去了与父亲一般,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机会。
作为武家子弟,但凡有点志气的,肯定都乐意追随父辈的脚步前行。
而他却被断掉了这条道路,这或许才是他如此沮丧颓唐的原因。
看看他现如今的嗜好,就知道他的内心,还是无比的渴望,可是现实却又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你不行。
三五杯下肚,牛韦陀忍不住有些迷瞪眼了,程处弼这才慢条斯理地道。
“牛兄如果觉得这样拿拐杖不舒服,我倒有个办法,让你可以不用拐杖便可以坐卧自如。”
牛韦陀深深地看了程处弼一眼,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那只剩下了半截小腿的左脚。
“你程三郎的本事,整个长安城都传偏了,就连家父,都在府里叨叨过不少回。”
“你的意思,莫非就在我的腿下面,接上一根木棍?那样的法子,我爹也跟我提过。”
“没必要,再怎么装样子,我都是一个失去了左足的残废。有那东西,没那东西,有什么区别?”
“那你有什么要求?”程处弼一本正经地询问道。“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实现。”
“你能重新让我长出左足来吗?”牛韦陀失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左腿道,还不忘记把剩下的半杯三勒浆灌下肚。
“那我得先看看,才能确定,能不能让你有一只可以跟原来功能一样的左足。”
“……”牛韦陀愣愣地看着程处弼,而程处弼端起了酒杯,朝着牛韦陀遥敬之后一口抽干。
“怎么,牛兄觉得我没这个本事,还是在害怕什么?”
“我什么也不怕……”牛韦陀的嗓音显得份外的干涩。“我现在就是个废物,废物有什么可害怕的?”
“牛兄,你的愿望,可是想要跟你父亲一般,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就我现在,还是装根木棍腿?你觉得可能吗?”
已然酒劲上脑,面膛变得赤红的牛韦陀忍不住借着酒喝大喝道。
“我是个大佬爷们,打小,就听我爹说征战沙场的事,最是羡慕我爹能够沙场征战,建功立业。”
“我是他儿子,他可以,我也一定可以!”说到激动处,牛韦陀忍不住一巴掌狠狠击案。
“我说牛兄,你喝多了,要不咱们改日……”程处亮看到牛韦陀如此,赶紧赔笑劝道。
“我没醉,区区一二斤酒,焉能灌得醉我,愣着做甚,倒酒。”牛韦陀目光朝着身边的家丁瞪去喝道。
程处弼一把将二哥扯回来坐下,笑眯眯地朝着牛韦陀一礼道。
“无妨,牛兄今日这么有雅兴,那小弟自当奉陪。”
“老三你这是做甚,牛兄现如今已经明显喝大了开始胡言乱语。
若是牛叔和婶子知晓,咱们可落不着好。”二哥程处亮不禁有些发急。
程处弼满脸笃定地小声解释道。“二哥莫慌,我心里有数,他要不喝多了胡言乱语我还不乐意呢。”
“???”
第207章 他儿子就算是缺了条腿,一样是条汉子
程处亮有些懵逼地看着三弟。“老三,你啥意思,今日真是过来看热闹的?”
程处弼不乐意了,算了,这是亲哥,只能耐下性子解释两句。
“二哥,心病还需心药治,不让牛兄吐槽痛快了,谁知道他是为何如此消沉颓废?”
“我想治他的腿,更想让他能够振作起来,让牛叔和牛婶放心,而不是继续在家当个混吃等死的宅男。”
老子不会催眠术,既然对方喝酒之后喜欢吐槽,那就正好引导引导。
“……宅男?”
“宅在家里屁事不干只会吃喝拉撒睡的男子。”程处弼以最快的速度解释了句之后。
继续一边劝酒,一面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始引导话题。
“我失去了一条腿,可我还是个爷们,可我爹娘……”
“永远只会用打量可怜虫的目光看着我,跟我说话也是小心翼翼。
就好像,我这个大男人,变成了一件只能小心翼翼捧着的事物。”
“他们……他们觉得我没用了,就是个废物……那就该赶紧成亲。
赶紧给老牛家传宗接代,这才是对的,凭什么?”
程处弼看着这位抹着泪,一面喝酒一面大声吼叫的牛韦陀。
斟酒的家丁已经被程处弼赶了出去,就连二哥,也被程处弼安排他赶紧去守住院门。
省得闲杂人等跑过来瞅热闹,搞得牛叔叔一家不安宁。
虽然让病患倾诉发泄,对病人是好事,但是影响家庭团结那就不好了。
听到了这,程处弼有些不乐意了,又给牛韦陀满上了一杯酒劝道。
“那也只是你的自以为是,并不代表真就是牛叔和牛婶的想法。”
“再说了,我也不觉得他们的想法有错。还不是希望等他们百年之后,你也能够有人照应。”
“那你的意思是我错喽?”牛韦陀瞪起血红的眼珠子,打了个大大的酒呃怒道。
哟哟哟,这暴脾气,居然冲我来了?程处弼呵呵一乐。“对,我就觉得你错了咋的?”
“姓程的,你敢再说一遍?”牛韦陀翘起手指头,差点戳到程处弼的鼻子上。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你觉得我不敢说?”老程家的修养担当程老三下意识地反怼回去。
“那你就说!”
“你让我说的,信不信我真说了。”
“你,你说。”
“好啊,你说我说什么?”
牛韦陀整个人都懵逼了。眨巴着眼珠子,愣是半天没闹明白自己想让程老三说啥?
“怎么的,没话可说了?”看到牛哥这憨样,程处弼忍不住乐道。
缩在门口的家丁既气又怕,又想笑,表情很复杂,目光也很复杂。
总觉得这个程老三不是正常人,哪有正常人这么跟自家公子这么聊天的。
你这就不是来劝人,根本就是来挑衅找事还差不多。
“程老三,莫要挑衅于牛某。”
“看你看你,我怎么跟你挑衅了,我们不是在讲道理吗?”
“你一句我一句,又没动手动脚。”程处弼看到牛韦陀居然还有理智,大吃一惊,赶紧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牛韦陀虽然是憨厚实在人,可人不傻。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想来找我聊事,还是想他娘的灌醉我?”
“我就想问问你,你的梦想是什么?一般而言,这么羞耻的话题,大佬爷们都不乐意聊。”
“所以我想把你灌醉了再问的。”程处弼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你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
“……”牛韦陀晃晃悠悠地看着跟前一本正经的程处弼,突然一笑。
“我觉得你小子说话很欠揍你知不知道?”
程处弼的脸直接就黑了。特么的,莫非就因为自己跟这些古代有之间有一条一千四百多年的代沟?
导致了自己真、善、美的语言艺术,往往出口之后就会出现偏差。
一票老少爷们都经常用一种嫌弃和不乐意的表情与目光打量自己。
想想自己在九成宫的苦难经历,被李叔叔隔三岔五的拉过去冷嘲热讽。
被李叔叔的亲爹,黑脸老头李渊抄棍棒撵过两回。
害得老子都快成了九成宫之耻,右骁卫数万将士眼中的笑柄。
特么的,做人难,做实在人更难,说喜欢说实在话的实在人更难。
程处弼心中的万千怨念,最终汇成了一句实在人的实在话。
“你不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别说前十,你连前三十名都排不上,谢谢……”
听到这话,牛韦陀不禁大笑出声,指了指程处弼。
“行,反正牛某现在缺了条腿,打你是打不过,会有人收拾你。”
“呵……除了我爹,其他人谁收拾谁不不一定呢,赶紧的说说你的梦想,不然走人。”
程处弼不耐烦地道,最烦这些喜欢叨逼不停的家伙,老子要办正事。
牛韦陀又将满满一杯酒灌入喉咙,瞪着那双迷离的牛眼,摇摇晃晃地道。
“我的梦想……很简单,在十六岁那年,我不论是横刀,还是马槊,都能够击败我爹。
我就想跟我爹一样,跃马横槊,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可没想到,第一次上了战场……”
“现如今我的梦想,只是想让他知道,他儿子就算是缺了条腿,一样是条汉子,一样还能够沙场杀敌,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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