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晴了
听到了这番话,吞弥阿鲁一轱辘地拜倒在榻前,急惶惶地道。
“赞普你这是……”
……
松赞干布却连眼皮也不掀一下,继续平静地言道。“我只问你,我若如此做,我吐蕃能不能……”
松赞干布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松赞干布有些吃力地转动着脖子,就看到了蒙萨王妃,怀着抱着一个襁褓,朝着这边快步行来。
这让松赞干布不知道从哪升起一股子气力,挣扎着坐直了身体。
“可是男孩?”
蒙萨王妃看着这位脸色奇差无比的夫君,眼泪险些又再次涌出来。
死死地咬着嘴皮,用力地点着头,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送到了松赞干布的眼皮子底下。
一旁的扎西小论看到了蒙萨王妃那副模样,生怕她开口漏馅,赶紧言道。
“恭喜赞普,王子妃于半日前平安诞下了王孙,十分健康……”
看着这个浑身还显得红彤彤的婴儿,此刻,松赞干布心里边有着说不出来的欢喜与兴奋。
打量着这个孩子,松赞干布勉强地抬起了一只手,颤巍巍地轻轻地点在他的眉心上,还轻刮了下他的小脸蛋。
做完这一切,松赞干布就感觉自己累的快要喘不过气来,软绵绵地靠在了榻栏上,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是男孩,好,太好了……这模样,简直跟我一模一样。”
“对了,你既然回来了,贡赞呢?他身体怎么样了。”
蒙萨王妃勉强冲松赞干布一笑,垂下了目光,小声地禀报道。
“贡赞还在叶巴寺里静养,有鸠摩大师看护着,臣妾听闻王子妃要生产,先行回来了,没想到……”
“好了,我不妨事,而且咱们还有了孙儿,这是好事情。”
“他父亲叫贡日贡赞,那他,就叫芒松芒赞吧。”
……
这个时候,外面守卫着的侍卫快步来到了那扎西小论身边,满脸无奈地小声嘀咕道。
“扎西,发生什么事了?”将这一幕尽收于眼底的松赞干布忍不住开口问道。
扎西看到松赞干布那副憔悴的模样本想要糊弄,可是看到对方那深邃的目光,终究不敢隐瞒。
“赞普,内相,象雄总管琼波邦色,已经回到了逻些城,此刻就在外面。”
瞬间,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声的屋内一片死寂,松赞干布抬起了手朝着蒙萨王妃摆了摆。
示意她将自己的乖孙带下去,这才意味深长地道。
“他可回来得真快。”
“来都来了,怎么也该见上一见,让他进来吧。”
站在那逻些城王宫的寒风里,琼波邦色已然从相熟的大臣那里知晓了现如今赞普的身体情况。
可是直到他跨步进屋,真正地看到了松赞干布之时,就有了种看到奄奄一息的风烛残年老人的恍惚。
腊黄的脸色,变得十分削瘦的脸庞,还有那几乎失去了血色的嘴唇,一切都仿佛在预兆着不详。
……
“罪臣特来向赞普请罪……”琼波邦色愣了足和数息,这才推金山倒玉柱地朝着松赞干布拜倒。
松赞干由愣愣地看着这位衣襟散乱,面容枯槁,原本打理得十分漂亮的胡须,此刻如同一蓬杂草一般。
忍不住抬手轻抚着心口,感受着那已然越来越疲惫而又虚弱的心跳。
如果,自己还像半年前那般的强健的话,自己绝对不会任由着琼波邦色拜倒在这里,坏了自己一统高原大计的他。
处理掉这位桀骜不驯的后藏权臣,是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只不过琼波邦色老谋深算,他又是处置内政的能吏,做起事情来滴水不漏,实在是拿捏不住他。
而这一次,他坏了自己的大事,绝对是一个极佳的除掉他的机会。
可偏偏现在,自己就算是杀了他,必然会令后藏产生巨烈的动荡。
若是自己还有时间,自然可以从容布置,而且自己也有信心解决处置他之后带来的动荡。
可惜,现如今对于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的松赞干布很清楚,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了。
而接下来的吐蕃,恰巧就需要像琼波邦色这种老谋深算的人物来扶持自己那位体弱多病的儿子。
那时候,他想当权臣又如何,总好过吐蕃王国在高原之上连立锥之地都没有要强吧?
松赞干布沉默的时间越长,一干留于屋内的大臣们每一位都甚是紧张,至于琼波邦色此刻,已然是汗如雨下。
这个时候,松赞干布意味不明地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言道。
“琼波内相,快快起来吧,我吐蕃失去对象雄的掌控,你的确罪过不小。”
“……”
第2172章 那怎么办,能拖一时,就拖一时吧……
“我本该将你治罪,奈何如今,我吐蕃四面危机四伏,正值用人之际。”
“决定让你将功折罪,你可愿意?”
听到了松赞干布那虚弱的嗓音在屋内回荡,琼波邦色心中一喜,赶紧朝着松赞干布重重一礼。
“多谢赞普不罪之恩,老臣就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献给赞普,也不足报赞普对老臣的恩德。”
松赞干布不置可否地牵了牵嘴角,打量着这些算得上是吐蕃权势最重的重臣们。
掌控后藏如同铁桶一般的内相琼波邦色,对自己,对王室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都元帅南喀诺布。
以及那位论及手段怕是要略逊琼波邦色一筹,但好歹也算是一位难得能臣的扎西小论。
还有就是一干忠心耿耿的御前大臣,松赞干布打量着他们,再次开口道。
“诸位卿家,现如今我吐蕃国内不宁,而外面强敌环伺,我又病重怕是有一段时间难以理事。”
“不知诸位卿家,可有什么良策,以应对如今之局势?”
一位御前大臣赶紧开口劝道。
“赞普,臣觉得赞普只需要安心养病,待赞普病体得愈,那吐蕃就能够从容应对所有的情况。”
“……你下去吧。”听得此言,松赞干布的心头一阵烦恶,无力地摆了摆手。
老子能好起来,还用得着这么问吗?简直就是个除了忠诚之外一无是处的蠢货。
“你们可有良策,解眼前之忧?”等那位一脸懵逼的御前大臣退下之后,松赞干布再一次开口。
所有人都不敢像方才那般打马虎眼,都打起了精神,谨慎地思考起来。
而第一位站出来的臣子,还真就是那位老谋深算,足智多谋的琼波邦色。
“罪臣想问一问赞普,可是想要暂时与那大唐握手言和?”
连日的长途奔波,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大脑。
松赞干布忍不住深深地看了琼波邦色一眼,这就是自己为何想要弄死这家伙的原因。
“若是我吐蕃与大唐握手言和,可解目前之困局?”
看到松赞干布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琼波邦色自信地一笑,抚着那杂草一般的长须,眯起了两眼。
“赞普,想要解如今之困局,怕是还不够。”
“毕竟,我吐蕃北进,已然惹恼了大唐,所以怕是还要放低姿态,态度谦卑一些。”
“以唐皇之气度,只要我们吐蕃能够给足大唐颜面,应该可以。”
“至于象雄,而今李迷夏虽已解除囚禁,重登象雄王位,但是这数年以来,象雄无主,诸部各有心思。”
“他就算是执志报复我吐蕃,也需要一段时间整合象雄诸部。”
“而我吐蕃可以解除之前象雄氏族出身的苯教教徒不得在吐蕃境内传教之禁令,如此一来,至少可令苯教教众中立……”
随着这位琼波邦色侃侃而言,一个接一个的主意被扔出来。
一干重臣们,全都默默地摸着鼻子,满脸羡慕妒忌恨地看着这位脑子不是一般好用的琼波内相。
而此刻,已经觉得疲惫欲死的松赞干布,仍旧强打精神,仔细地倾听着琼波邦色之策,仔细地权衡着里边的利弊。
最终,松赞干布不得不承认,若是依其之策,以大唐向来的行事作风,怕是真的可以解决最大的隐忧。
至于那象雄,国主刚刚脱离囚拢,肯定会想着怎么再把诸部拧成一股绳,加强王权。
而接下来的短时间内,吐蕃所需要面对的困难,就简单了许多,就是如何安抚那些数量庞大的奴隶。
以及怎么缓和与苯教之间之前对立的关系,再想方设法的积蓄力量。
“琼波卿不愧是我吐蕃能臣干吏,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听到了松赞干布有气无力的询问,一干臣工也赶紧纷纷表态,也都明里暗里地表达了对于琼波邦色之策的肯定。
“吞弥阿鲁。”松赞干布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位御前大臣的身上。
“老臣在,赞普有何吩咐?”
“派人去寻桑布扎过来见我,桑布扎与噶尔东赞交厚,如今,噶尔东赞在大唐为官。
以桑布扎为使求和,相信噶尔东赞就算不会出手相助,也定然不会难为于他。”
吞弥阿鲁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了一眼松赞干布,赶紧答应一声之后快步朝着屋外行去。
“赞普,你还是先好好的休息休息,我等就先告辞。”看到松赞干布那副满头汗水的样子,扎西小论提醒道。
松赞干布摆了摆手,继续沉声吩咐道。
“扎西,你速速遣人去叶尔巴寺,让我儿立刻回来,我有要事交待。”
“……”瞬间,所有已经知晓了贡日贡赞已经病重而亡的重臣们,全都呼吸一滞。
“怎么,你没听到吗?”松赞干布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抬起了头来不乐意地喝道。
“是,臣,臣这就立刻遣人去请贡赞王子,还请赞普先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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