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谷聊
察觉到空中有冷风流动着,许道手中法诀一掐,撤去了密密裹住自己的剑气。
当即,他的衣带飘起,袖兜狂甩,墨色飞剑也显露身形,缓缓的摇曳在他的身侧,如活物一般。
夜空之下,许道深吸一口气,顿觉月色冰冷,令他灵台清静,心神大振。
修道自今,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身飞上天空,其与阴神状态下的感觉完全不同,令他感到了一种难得的自在感。
“哈哈哈!”
许道畅声大笑,口中念到:“太低、太低、且入云中!”
啸!
许道负手而立,剑器轻颤,整个人再次笔直的窜起,越过山巅,没入云霄中。
等他再次现身时,其已然站立在云头。
月大如壁,四周有云气流过,光色纯白,恍若神人哉。
第一百四十四章 剑气纵横、龙脉煞穴
许道御剑飞行在夜空底下,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纵性逞乐,其衣带飘舞,心中豪气顿生。
乎悠悠间,他驾驭剑气在群山中往来,速度虽然不快,仅一箭之速,对法力的消耗也不小,但其中畅快的滋味令他振奋至极。
许道整个人一时间沉浸在御剑飞行的感觉中,顿觉天地如碧湖,他则是往来其中的鱼儿,可上可下,灵动至极。
好在他还知道稳重,虽是驾驭飞剑在空中逞乐,但也收敛着声势,没有放出剑光,也没有停留在一地,免得沦为他人靶子。
好生耍子一番之后,许道方才驾驭着剑气,又好整以暇的飞回刚才打坐的洞穴。
他回到此处并不是为了养气,而是来赶紧收拾一下布下的阵法,然后打一枪换个地方,立刻离去。
毕竟他刚才是第一次纵剑腾飞,还不太熟悉,容易被人抓住踪迹,寻觅过来。同时这个地方是他没炼化飞剑之前找到的,距离舍诏不太远,最好再远一些。
踏入山洞中,许道一甩袖袍,立刻将洞中所有的阵法材料都收入了蚍蜉幡中。
他略微沉吟一下,还从腰间系着的布袋中掏出一张淡黄色的符箓,其手一撮,立刻滋啦一声响!
红彤彤的火焰掉落在山洞里面,附在石头上继续燃烧,洞中的温度迅速的攀升起来,炙热难耐。
此符正是黄狗道人之前使用的火符,许道将其在洞穴中点燃,正好能检验一番威力,还能破坏掉他在洞中炼剑时所留下的痕迹。
眼看着火符放出的火焰将石块都烧化掉,形成岩熔物,他心中诧异到:“好个火符,几近后期道徒全力的一击,单张价值起码三十钱以上。”
布袋中装有的火符还有四张,若是之前争斗时,对方一股脑的使用出来,没准就能破开许道的蚍蜉幡,然后逃之夭夭。
甚至要是许道不行埋伏之策,指不定还会被对方两个占了便宜。
心中暗自庆幸一番,许道不再理会洞中情形,当即踏步出了山洞,架起剑气,纵身往背离舍山的一个方向腾去。
等到许道离开山洞之后,居然正如他所担忧的,有人影出现在了山谷中。
非是一人,而是两人。对方仔细摸索之后,找到了许道落脚的山洞。
只是对方入洞中检查一番,当即暗骂到:“该死,来晚一步,好个滑不溜秋的家伙!”
旁边另一人说:“我等在舍山顶上搜罗方圆百里的动静,发现此处有人御剑飞起,观其形,手段不甚熟练,多半就是那在拍卖会上拍得飞剑之人。紧赶慢赶的,却没想到还是让对方逃了啊。”
听见这话,那暗骂的人口中冷哼一声,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山洞,只剩洞中一片狼藉。
若是许道在此,便会发现这两人脸熟,其中一人正是和他在拍卖会上争夺飞剑之人,另一人身着苗衣,明显是舍诏的人。
……
驾驭剑器腾飞在夜空中,许道转转悠悠的,他没有深入十万大山的内里,而是边角处随意找了个犄角疙瘩,就地潜伏下来。
之所以没有返回舍诏山城中,是因为他在山城中挖出的密室虽好,但空间太小,适合练武,适合炼剑,唯独不适合修炼飞剑之术。
再加上他刚得到飞剑,就算学过几招剑击之术,还精练出十三招杀人的招式,但终究是个生手。
且许道所学剑术,都是握在手里面和人近战的,并不匹配飞剑,他须得在外好生钻研一番,以免在城中碰上贼人后,不好应对。
一如之前落脚般,许道简单的布置下阵法,又放出南柯蚍蜉作为警戒,就此在山中习练剑术起来。
他不求出神入化,但求如臂驱使、灵活多变,纯熟于心。
在来时的路上,许道还抖落下十几只蚍蜉,令其回到山城中报信,同时警告苏玖和老刀客不得离开舍山。
一连六七日功夫下来。
许道每日间除了惯例的炼气、炼体之外,便是一门心思的习练飞剑。其剑通体墨黑色,灵动如鱼,飞剑被他取了个“墨鱼”的剑名。
这日。
许道盘坐在迎风的一块崖壁翘出的石块上,身旁有松柏相伴,只见他双目微阖,发丝抖动,距离他百步远的地方正有一股寒光跳跃舞动。
此寒光正是墨鱼飞剑,待舞至激昂,许道百步之内皆是剑气,其凛冽纵横,令飞虫鸟兽望之骇然,不敢凑近一步。
最后飞剑悬停住,转如游鱼般优雅的在空中划来拨去。许道坐在山石上,他陡地睁开眼睛,目露精光,口中念到:“来!”
铮!墨鱼剑清鸣一声,当即折转跳至他的身前,并变作一道乌光,飞入了他的口中。
一口吞下变小后的飞剑,许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家的肚子,但飞剑藏在他腹中,其形体渺小,且被团团真气裹着,令他察觉不到任何异样之感。
此并非许道心大,强行模仿剑修那般将法器吞入腹中,以作口吐寒光杀人的把戏。
而是这般将法器藏在腹内,真气能随时的温养法器,能让法器更合乎道人的使用,也能培养剑中的灵性,提升威力。
并且这般藏器在身,借着肉身隐藏住法器的气机,更方便许道和人动手时,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好处多多。
收了飞剑,许道在心中整理起这些天来的收获。
他手中这柄飞剑,用之杀敌,百步之内来去自由,灵动多变;千步至百步间则失之灵活,难以随心所欲;
而千步以外,则是生涩难为,仅能如强弓劲弩一般直击过去。
这一方面是因为法器本身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许道自身修为限制的缘故,但他要是将阴神藏匿在剑中,阴神御剑,倒是可以离开肉身千步、乃至于百里远。
只是这样一来肉身失守,其心神难以照料到肉身,若无其他的手段护持,容易被人斩掉肉身导致败亡。
在御剑飞行一事上面,墨鱼剑承载他飞行时,其速度相比于单独一柄剑器飞行要慢,但寻常情况也能达到数倍于奔马的速度。
不计较法力损耗时,急行即如离弦之箭矢,百步距离须臾间辄至。
以上速度不算太快,但对于道徒境界的许道来说,已经够用,且胜在可以上天入水,任意自在。
琢磨着,许道将手掌从腹部拿开,他垂手放在膝上,打量起远边蔫蔫的日头,暗道:
“终归只是一柄不入流的法器,能有这般妙效已经值得庆幸。若是嫌弃法器的威力小,也只能我自个去寻一方法器祭炼之术,在其中祭炼出一道经络,使之晋升为入了品的法器。”
遐想到这点,许道不由的摇了摇头。
法器中所谓经络者,便是法器内能成体系的一组符文、禁制。
道徒们使用的法器之所以被称作是末等法器、不入流,便是因为这些法器内一道经络都没有。
只有祭炼出一道经络的法器,才会灵性非常,足以寄托筑基道士们的魂魄,沟通天地,威能甚大。
且每多祭炼出一道经络,则法器更是通灵,品质更高。若是祭炼的数目达到九之极数,则是攀登至了法器的顶点。
再多一道,达到十道经络数目,法器就会脱胎换骨,晋升至法宝一流,也就是金丹道人们手中的宝物。
据传闻,器物体内至多可以祭炼出三九二十七道经络,合乎人体二十七经络之数,其已非是纯粹的器物,而是鲜活人体似的存在,宛若活人,被称作“半人”。
不过此类对于许道来说太遥远,他就算只是想将手中的飞剑祭炼出一道经络,也不是现在可以达成的。
皆因法器入品,便如道人筑基一般,其间是道分水岭,两者天差地别。
寻常的炼器,融合天材地宝,打入符文等物便可将凡器凡物点出灵性,炼为法器。
但想要往筑基法器方向发展,除了需要更加难得罕见的材料之外,还需要有相应的祭炼之术,正如许道筑基需要筑基功法一般。
这也是末等法器会被称作法器粗胚,甚至不算法器的原因。此类皆不得法,算不得真正的法器。
许道口中轻叹:“况且法器的祭炼如人修道一般,谁难谁易还不一定呢?”
他这话并非虚言,而是确实如此。
毕竟在修行三道中有剑修,或者说剑仙一道。
此道修的就是器物,一身修为全都寄托在本命法器之上,虽然相比于仙道修行稍容易入道,且有些限制,但谁强谁弱并不能一概而论。
遐想一番,许道将杂念甩出。
经过这些天的温养,他总算是将飞剑了解清楚,彻底的掌控在了手中。今后无论是对敌方面,还是出行方面,他的手段都得到了极大提升,令他心中欢喜。
“是时候该返回山城了。”许道心中思索到。
七日下来,拍卖会的事情应是已经被道人们放下,就算有人还记得他拍下飞剑时的模样,许道再改换一下容貌,就可轻易的回到山城,隐匿下来。
但是刚一生出返回山城的想法,他心中微动,想起了被自己拘禁在蚍蜉幡中的黄狗道人。
许道熟悉飞剑的这段时间里面,黄狗道人的阴神可是每日都在嚎叫,其赌咒发誓,求饶喊冤,绞尽脑汁的想要让许道打开幡子,放他出来。
可许道都是视若罔闻,压根没有搭理过对方一句话。
特别是蚍蜉幡中虽然能存活物,但内里漆黑一片,轻重不知。蚍蜉这类灵智低微的活物也就算了,而黄狗道人是人,长时间的黑暗禁闭之下,差点让对方发疯。
许道窥视了一下幡中情况,计较到:“熬了这么久了,不如现在就逼问此人一番,省得回到山城后,一不小心引出麻烦。”
想到就做,他并未将黄狗道人的阴神放出来,而是直接沟通蚍蜉幡,将念头探了进去。
幡内黑暗孤寂,黄狗道人的阴神惶惶若鬼着,幡内这时有声音响起,对道人来说不亚于是惊雷在炸响:
“道友近来可好?”
听见这声音的第一感觉,黄狗道人并非是惊恐、怨恨,而是一种欣喜若狂之感。
天可怜见,他这些天被许道关在蚍蜉幡中,修行无法修行,交流无法交流,整日浑浑噩噩的,连时间的概念都快忘记。若非他也是个修道人士,打坐时熬过性子,早疯了。
“救我、救我!”
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喊响起,黄狗道人涕泗横流般,嚎到:“道友饶命!道爷饶命,求求你放我出去!”
“只要道爷放我一马,我愿意做牛做马!”
瞧见对方的反应,许道心中也是一怔,没想到熬对方一段时间的效果如此之好。不过他还是出声:
“甚好。接下来我问什么,你便回答什么。要是回答的正确,我便放你阴神离去,给你一条活路。”
“不要想着蒙骗,也不要想着拖延,但凡你口中所说,和你的同伴不一致,后果好自为之。”
“我懂、我懂!”黄狗道人点头如捣蒜,他急忙叫到:“还请道爷快快问我,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甚好。”许道宽慰了一声,给幡中的黄狗道人开了道口子,好歹让对方的四周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有了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