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顺1730 第219章

作者:望舒慕羲和

货物不是很多,在给了松前藩一千两银子的租地费之后,刨除掉鱼干,还是略赚了一些。

划定的范围不算大,不过这些人也不需要太大的地方。

先修城、后垦田,上上下下都约束着,不要和虾夷人接触,至少三年之内不要和虾夷人接触。

冬季封冻之前,又来了一艘船。

卸下来了三门大炮,三十名海参崴的猎户出身的招募散兵,还有大量的粮食。

第一批移民的人中有不少在海参崴垦荒生活的经验,他们不需要当地土著的帮助也能渡过在这里的第一个冬天。

军官们已经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一些嗅觉灵敏的,已经嗅到了开战的火药味。

冬天来临之前,基本的防御已经完工,炮位也修好了。这里的冬天不算太冷,就是雪有些大,趁着这个冬天,感觉到可能要开战的军官们把这些移民好好地操训了一番。

军官都是军校走出来的军官生,燧发枪的操练也很容易,而且他们又不是正规军,只要教会躲在城中放枪就好。

最冷的天气里,军官和官员们围坐在壁炉旁,一锅热腾腾的鹿肉炖的烂熟,配上一碗海参崴那边的烈酒,真真的好滋味。

“你们说,三年后松前家赶我们走,是不是就要开战了?”

那名中尉笑道:“算了吧,咱们粮食充足,火药也足,还有炮。就松前藩那点人,只能围、不能攻。围的话,没有五千人可围不住。五千人……他不过是个一万石的大名,去哪弄五千人?五千人吃喝拉撒,他出得起这钱吗?”

“若是告诉幕府那边,就算出兵,三年之后赶我们不走,派人来打一打,打不动,再去告诉幕府。幕府再出兵,运炮,估计又得一年半了。四五千人的大军,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明年鹰娑伯还要往这边派人。他们想要攻下来,怕是要如咱们打准噶尔部一般,要动用全国之力。”

小小的中尉,大大的自信。

知道靠着棱堡体系,就日本此时的战术水平,想要攻下来可非得准备许久才成。

靠海的城堡,想要攻下的第一步,是切断海上的补给。

且不说存粮,就是日本的水军,真的能挡住威海的舰队?

这些孤悬海外的人,才能深切感觉到海军的重要,也能真切的感觉到身后有个不会放弃他们的庞大国家的安心。

之前发出疑问的那人喜道:“如此一来,那便是大战了。我等在这里,若能守住,便是大功啊。就是不知鹰娑伯如何想的?是要占据这虾夷地?还是别有想法?”

上过军官学校增强了视野的中尉反问道:“这虾夷地有什么特异之处吗?这样的地,从海参崴向北,几千里。如果只是为了这个虾夷地,我看不值得。等着吧,几年后,会有热闹看的。我等还是要好好把这些人操练起来,田亩开垦出来。到时候便赖着不走,他松前资广能奈我和?”

……

距离对日开战的准备完成,还有数年之久。

造船造炮都是按部就班的无趣,也已经步入了正轨,刘钰也不用专门在那看着。

此时的刘钰不在威海,而是乘船前往大沽口,皇帝允许他回京城为皇帝庆贺生日。

其实也是为了和他商量一下法兰西国使节团来访的事。

满载着玻璃和白银的船只在大沽口附近停靠后,有人组织将这些货物送往京城,刘钰则去看了看大沽口的炮台。

这是前朝永乐年间建造的炮台,自从倭患平息之后,这里逐渐荒废。

可今天,这里却有不少征调的民夫,正在那夯土,显然是准备把炮台大修一番。

负责修筑炮台的,见到刘钰之后赶忙敬礼,作为小站练兵出身学炮术和要塞工程学的学生,对刘钰很尊重。

为了表示亲近,这个年轻人没有称呼刘钰为大人或者爵爷,而是叫了一个很特别的称呼。

“先生,这里的炮台原是石头的,这不合适。就像是我们在刘公岛学到的那些书本,炮台最好是夯土的,外面还要有厚厚的斜坡和土包。石头被炮弹一砸,石屑飞溅,容易伤到人。而且不能卸力,不如土坡。”

“陛下要在这里修炮台,还要修两座棱堡。我不是主官,只是督办。”

年轻人很热情地领着刘钰转了几圈,希望能从刘钰的嘴里得到一两句赞赏。皇帝根本不懂炮台修的好不好,若是能从刘钰这里得到几句赞赏,这就很舒服了。

转了两圈,刘钰赞了那年轻人几句,心里却理解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干。

心说有这修炮台的钱,不如投入到海军里面,多造几艘大舰。

渤海的安全在威海、旅顺的港口和舰队,可不是在大沽口。

这炮台很显然是面子工程,应该是建给即将到来的法国使团看的。

东印度公司那边已经递交了使团前来的消息,按照季风季节,应该会在今年七八月份抵达。

皇帝不希望他们走内地,尤其是运河,所以应该会允许他们从大沽口这里入京。

只是这就颇有些脱裤子放屁了。

之前绘制全国地图的时候,依靠的是一群法国的传教士。只怕法国手里的中国内地地图,不比中国宫廷里的差。

历史上一鸦那是英国人对中国不了解,换了当时刚刚和越南签订完《法越凡尔赛密约》、早就派传教士帮着绘制地图的法国,可能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切运河、断南北。

不过虽然这是个面子工程,但似乎也值得,也算是一种和法国讨价还价的筹码。

这事也算是个好事,看得出皇帝肯花钱修炮台,足见对这一次法国使团到访的重视。

查看了一下炮台,刘钰发现已经修好的几处炮台上并没有大炮。

“炮,是京城铸的?还是在这里铸?我在威海,怎么没听说这事儿?”

负责修筑炮台的年轻人小声道:“暂时没炮。就用些木头装饰一下,叫人以为这里有炮。可能等以后会铸炮吧。”

这个有些意外的答案,让刘钰愣了大约半刻钟,随后大笑起来。

看来,朝廷里的人才还是不少的,不都是食古不化的蠢货,也知道钱在有限的情况下,怎么花最少的钱达成想要的效果。

“行吧,反正炮台重地,闲人免进。不过,炮可以缓一缓,这炮台既然修了,就要修好。不要白花钱。”

“大人放心,这个我心里有数。花费不菲,我又不管工钱,但将来出了事要斩我的脑袋。所以我会盯得很紧。再一个,官员们也不怎么待见我,估计也怕我六亲不认,倒是没说和我分钱的事。”

这种制衡和分化的办法,还是有些效果的。皇权居中调节,故意造成两个体系出身的人互相不信任。现在皇帝觉得足以控制的住,无非是学实学的人太少,将来若是多了,总要做出选择的。

“这里大约什么时候能修好?”

“陛下有令,必须在七月之前完工。我算了一下,应该也差不多。军营什么的,都会建好。”

七月之前完工,越发印证了刘钰的判断。

很多事,依靠一己之力是办不到的。但从大沽口炮台的修建上来看,朝廷应该是有人对法兰西国来访的事真正上心了。

这是好事。既然要谈判,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要是让法国人见到了之前年久失修的大沽口炮台,心里便可能先轻视一番。

如果法国人从广东商馆总部直接来威海,转大沽口,看到的就是威海和大沽口的防御。

如果不是直接去威海,那么只要不走内陆,在广东、漳州、松江等地逗留,看到的也是一片欣欣向荣,也肯定看不到真正的贫困带。

刘钰心想,这样子做的还不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把皮剥开,你知道我是金玉还是败絮?

第251章 压力

不久后,京城里,皇帝看着几分很特殊的礼单,笑意满满。

新送来的玻璃,安装在暖阁内,透过的光亮让皇帝看书的时候更加的舒适。

两千片玻璃,宫廷里留了一千块,剩下的要作为赏赐赏给大臣们。

进献了玻璃的刘钰现在正在京营中巡查,皇帝让刘钰去京营巡视一圈操练的情况,看看军改的成果。

今天也差不多巡查完了,正好今天禁宫中的玻璃也要全都安装完毕了。

这不是个太大的工程,相对于禁宫中似乎数不尽的房间而言,一千片玻璃实在是杯水车薪。

玻璃刚送来的时候,李淦还认为刘钰这样会助长奢靡之风。但当看到玻璃的价格之后,又觉得有些过于便宜了,作为赏赐给大臣,实在是有些抹不开。

这玻璃作坊中,有皇帝的股份。刘钰用技术入的股,其中一部分作为贡品献给了皇帝,最俗的东西恰恰是皇帝最喜欢的。

有钱的感觉,就是爽。

刚刚拿到了蒙古那边垄断商会的分红,这边刘钰又送来了今年预支的分红,大笔一挥,给驻守西域的两千士兵一人发了一顶皮帽子,走的是内帑。

当皇帝的也喜欢钱,尤其是当天子,这国库和内帑还是要分清楚的。有钱,做起事来就爽快,以往肯定是舍不得给西域驻守的两千士兵发一顶皮帽子的,万把两银子,肯定肉疼。

可今年蒙古那边的分红有二十多万两,刘钰这边预支的分红不再投入海军,也有十几万两,还有一大堆可以作为银子使用的股票票据,皇帝出手也大方起来。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在给刘钰礼单的批复上,还是“指责”了一下刘钰,送钱这种阿堵物,实在有辱斯文,叫他多读书。

这是明面上的文章,私下里的话当然要私下里说。

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比之阴郁的窗纸要舒服。

一些地方是要用玻璃的,可禁宫作为全天下隐私最多的地方,有些地方还是不能用。

但能见光的地方,肯定要比窗纸强。

服侍的太监见皇帝心情不错,这时候自然要夸奖几句刘钰。

“陛下,鹰娑伯送来的这些玻璃,可真是自己烧出来的?之前也有传教士想着要在官窑里尝试烧玻璃,可烧出来的都不怎么好。鹰娑伯送来的,极是透光,大为不同。”

禁宫中之前当然是有玻璃的,皇帝也不是没想过烧玻璃,传教士为了得宠以让皇帝这个“迷失的羔羊”归于正途,也曾建议尝试烧制玻璃。

然而,烧出来的效果很差。

李淦看了看暖阁的玻璃窗,太监们擦的极为干净,没有一丁点的污泥。

刘钰送来的一套玻璃灯具和配套的鲸油,让禁宫的夜晚也明亮华贵了许多。

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太监也懂曲线讨好的姿势,李淦便道:“当日金水桥问对的时候,刘钰便说,术业有专攻。这些传教士,或可算历法,但是一些本事,还是差得远。若非刘钰点透刺刀的妙用,新阵法的妙处,只怕他们进贡的燧发枪还要束之高阁。”

“传教士的本事,朕看也就聊聊。朕有守常,何须用心思不明的传教士?”

说到开心处,李淦心情大好。

之前禁教犹豫不决,就是被传教士的“本事”诱住了。

无论是历法还是数学,这些挑选出来延续利玛窦留下的走上层路线的传教士,是真的算有本事的。一场历法较量,把大顺这边的天文学打的颜面全无。

为此禁教的时候,很有点投鼠忌器的意思。

然而经过刘钰这么一搞,李淦发现传教士完全成了负面的存在。

当初恐吓俄国使团,出的题目,便是传教士也根本不懂。

而且断了传教士,打开了和俄国、法国的外交途径,走正常的交流,不需要传教士这个别有用心的二道贩子,效率倍增。

如今轰轰烈烈的禁教,在江南激发了不少风波,可是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大量坚持教徒不准祭祖、大顺教徒必须遵从教皇谕令的传教士都被赶到了澳门,福建的一次天主教徒圣战也被肃清。

即便这样,法国这个天主教国家,还是伸来了橄榄枝,并么有传教士所恐吓的那般:若是禁教,则欧洲各国都会断绝交流。

太监察言观色,赶忙道:“陛下慧眼识珠,发现了鹰娑伯的才华,知人善用。书中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非陛下圣明,鹰娑伯纵有才能,也是明珠蒙尘,无可施展。”

“哈哈哈哈……”这马屁拍的有些俗,并无太多花样,远不如刘钰在东北、在西北那般拍出的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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