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山钓雪
罗伯斯庇尔点点头:“是的,他来了,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但是我和这种投机分子没有任何话好说,就无视了他!他肯定气炸了。”
说着罗伯斯庇尔笑了,像是个恶作剧完成的顽童。
圣鞠斯特却严肃的说:“他在你那边碰壁之后,就去找了丹东。”
罗伯斯庇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丹东?他从我这里离开就直接去找丹东了?”
“是不是直接找我不知道,但是从时间上来看,他应该没有空闲去其他地方。丹东接待了他。”
罗伯斯庇尔:“他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碰到他是在丹东的门口,今早我去丹东家是给他看我起草的发言稿的,下午我在议会有发言。
“我们聊了半个小时,然后我告辞了,就在门口碰到了巴拉斯。”
罗伯斯庇尔咬着嘴唇:“他们果然勾结在一起了!”
圣鞠斯特又说:“还有,丹东评价了伱,说你把很多人都认为是共和国的敌人,对那些人你从来没有好脸色,听口气他对此非常不满。”
罗伯斯庇尔:“该死,对敌人要冷若冰霜,这有什么不对!我们对敌人仁慈过,九月惨案之后我还号召过大家停止暴力,然后呢?
“然后马拉就被卑鄙无耻的敌人刺杀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朋友的残忍,丹东他怎么就不懂呢!明明他和马拉的关系比我还好!”
圣鞠斯特:“你说得对,我支持你的做法,所以才来告诉你。”
罗伯斯庇尔咬着大拇指的牙齿:“可是我不能和丹东翻脸,弗罗斯特会伤心的,那个人非常的善良,见不得好朋友反目成仇。”
圣鞠斯特:“弗罗斯特先生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你看过大卫画的那副《弗罗斯特将军参加无名意大利人的葬礼》的画吗?看着他接过意大利小女孩的花的时候,我都感动完了。”
“是的,所以我不能和丹东翻脸,不能。就算他说我再多坏话,我也会继续把他当成挚友来对待。”罗伯斯庇尔摇了摇头,“但是巴拉斯!难怪丹东会气冲冲的过来为巴拉斯伸冤,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
巴拉斯听完丹东的讲述,立刻站了起来:“居然是弗罗斯特将军在怀疑我吗?我以为将军对政治毫不关心呢!”
“弗罗斯特怀疑你要挑拨离间我和罗伯斯庇尔,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确实不关心政治。”丹东说,“当年在第一届国民公会上——那时候叫制宪议会,他就经常睡觉呢,就算醒着也不发言,就看着议员们吵。”
丹东不知道,那时候弗罗斯特还准备当个骑墙派。
巴拉斯:“是这样啊,那我立刻去找弗罗斯特将军,阐明我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
丹东摆了摆手:“你情人的信里面,确实看得出来你有挑拨离间的意思,我去反对罗伯斯庇尔,是因为我觉得不至于因为一个人想挑拨离间就把他送上断头台。”
巴拉斯立刻对丹东鞠躬:“感谢您的仗义执言。”
“别急着谢,说实话,我对你想挑拨离间这件事也是很不满的!我只是抱怨一下罗伯斯庇尔,这种事我们经常做,那个人有点偏执的,他穿一套绿色的大衣穿了好多年,正常人怎么会这么做。
“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可是从1785年雅各宾俱乐部建立之后,就一直维系的,我们是八年的老朋友了。
“这八年间,比这严重得多的吵架我们都经历过,这种友谊,可不是你一个局外人随便就能破坏的!”
巴拉斯立刻点头:“我再也不会有这种非分之想了。”
丹东点点头:“嗯。还有,你确实应该去找一下弗罗斯特,不是否认你有挑拨离间的想法,是承认有这样的想法,然后老老实实的为这种想法道歉。”
丹东顿了顿,抬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好几秒才说:“弗罗斯特这个人,非常不希望我和马克西米连闹翻,如果我们真的决裂了,他肯定是最伤心的那个。
“然后他那个人,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对导致我和马克西米连决裂的家伙,他会上葡萄弹的。
“你也不想被他的心腹,就是那个科西嘉的矮子拿破仑炮决吧?”
巴拉斯抖了一下。
拿破仑自从在巴黎的大街上发射葡萄弹之后,巴黎的人就开始传他喜欢把人绑在大炮前面,用葡萄弹把人轰散。
经过将近一年的传播,这个传言已经变得细节完备,完全就和真的一样,就如同隐居的99岁伏尔泰先生那样真。
巴拉斯自然也了解这个传闻,光是听到就不寒而栗。
“我从您这里离开,就立刻去找弗罗斯特将军澄清。”
丹东:“要诚恳!弗罗斯特讨厌狡辩的人。”
巴拉斯点头如捣蒜。
这时候丹东忽然感叹:“可惜啊,我不懂军事,不然我肯定选择去和弗罗斯特一起征战,这样就不用看到巴黎现在的状况了。你知道吗,我住的这个区,每天就有至少五个葬礼。”
巴拉斯:“弗罗斯特也对巴黎的情况不满吗?”
“他是否不满我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他以前就因为觉得政治很烦,到外面带兵打仗去了。
“你看他去意大利打仗一去一年,那时候我们那儿舍得离开巴黎啊,离开了巴黎等于葬送了政治生命,他说走就走。”
丹东叹了口气:“结果现在,全巴黎升官最快权力膨胀最大的反而是他和他手下的军官们。
“特别是那个拿破仑,因为在布里埃纳和弗罗斯特是同学,最受宠信,最近那家伙还把妹妹介绍给了弗罗斯特,你猜怎么着,弗罗斯特婚还没结呢,就和那个小姑娘看对了眼。
“现在的巴黎,拿破仑可是香饽饽,巴结不上弗罗斯特的,全去巴结他了。”
丹东毫不在意的评价着自己的朋友,完全没有想过会引发什么后果。
第305章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啊
保罗巴拉斯在分别拜访了罗伯斯庇尔和丹东之后,选择来到罗亚尔宫拜访三巨头剩下的那一个。
安宁本来想回绝的,毕竟自己都已经动手拦了博阿尔内夫人的信,这基本等于撕破脸了。
但转念一想,他决定听听巴拉斯来说什么的。
巴拉斯被梵妮领进了安宁的书房,然后梵妮就鞠躬退出了房间。
房门刚刚被带上,巴拉斯就急不可耐的开口了:“尊敬的弗罗斯特将军阁下,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安宁:“看来你已经听说了我拦截博阿尔内夫人信件的事情啊。”
巴拉斯点头:“是的,全巴黎都传开了,说您拿着我的罪证,去救国委员会检举了我。我来这里,就是想解释一下所谓的罪证的。”
安宁向后靠在椅子上,其实这个时代的椅子靠起来并不太舒服,早就习惯了人体工学椅的安宁十分受不了椅背硬邦邦的触感。
但是向后靠在椅背上,能突出自己的高高在上,安宁这是用这个动作来对巴拉斯摆谱。
巴拉斯无视了安宁的举动,摆出诚恳的态度:“约瑟芬说丹东和罗伯斯庇尔会分裂,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判断,全巴黎的人都这么认为的,或者说,都这么期待着。您还能把全巴黎的人都送上断头台吗?”
安宁:“当然不能。我也知道巴黎在流传的风言风语,但是把这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东西,写进一封专门打了封蜡,并且由心腹专人递送的信里面,是不是有些不妥?”
巴拉斯:“确实,我也不知道约瑟芬为什么要这么看重这封信,也许是担心里面的内容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安宁:“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别有用心之人?”
“我的意思是,您可能会被这些别有用心之人蒙蔽。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会突然动手针对我,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有什么人挑拨离间。”
安宁想笑,明明就是你个逼想挑拨离间丹东和罗伯斯庇尔,结果伱反手说我被人挑拨离间了?
安宁:“那您觉得我是被谁挑拨离间的呢?您说说看!务必要说说看!”
巴拉斯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在巴黎敌人很多。”
安宁服了,不愧是原来历史上当上督政官的强者,瞧瞧这完美的逻辑闭环:肯定是有人挑拨离间因为我敌人太多了;那么是谁挑拨离间的呢?我不知道因为我敌人太多了。
但是安宁这人,上辈子当社畜,办公室斗争基本没有捞着什么好处,全是被人玩弄的命,可在网上嘴炮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让人得着便宜。
于是安宁惊呼道:“什么!你可是法国的特派员,和你敌对就是和法国敌对!
“巴拉斯先生,你把那些黑你的人列个名单出来,我这就向救国委员会检举,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法国的敌人!”
巴拉斯没想到会被这样反击,愣了一下,然后才结结巴巴的说:“这……也没有到必须上断头台的地步……”
安宁:“有没有到那个地步,你说了不算,救国委员会会决定的,量刑权在他们手里。”
救国委员会比之前的街头法庭好多了,街头法庭基本只有两个刑罚:无罪释放和上断头台,没有中间的选项。
现在换了救国委员会,好歹是多了把人关进牢里的选项。但是救国委员会从来没有判过蹲班房,常用的处理方式还是要么无罪释放要么上断头台。
这事儿就是这样,判不判是一回事,刑法里有没有写是另一回事。
巴拉斯:“您明明知道,救国委员会现在除了无罪释放就是上断头台,中间的刑罚全是摆设。
安宁:“你居然认为救国委员会是个摆设?”
“不,我没有!我是说那些具体的刑罚!刑罚是摆设!”
安宁:“质疑救国委员会的工作,可以去议会。你甚至可以发起对救国委员会的弹劾,一旦通过了决议,你甚至可以取消掉救国委员会这个机构。”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在和您说我个人的事情!我没有想要针对丹东和罗伯斯庇尔的想法,我还希望他们的友谊能够永远维持的!”
安宁皱着眉头看着巴拉斯,心想要不是我熟知历史,就被你骗过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安宁想把缪拉喊来,把这个巴拉斯一了百了的解决掉。
但如果自己这样做了,怕不是丹东和罗伯斯庇尔都会对我心生芥蒂。
最重要的是,安宁自己不想做一个暴君。
虽然现在他已经具备了发动“苦跌塔”(政变)的客观条件,但他还不想使用。
梵妮之前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安宁耳边:“那样你就变成一个暴君了,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说实话,在自己具备了可以杀伐果断的实力之后,想要忍住这个冲动是真的很困难。
安宁手都移动到桌面上的铃附近了,只要拍下那个按钮,让铃铛发出声音,缪拉就会进来,一切就结束了。
但最终安宁还是没有行动。
他不想成为暴君,不想成为真正的全小将。
而且安宁对共和国也是有情感上的偏向性,共和国三个字让他有熟悉的感觉。
毕竟他也是来自一个共和国,那里是他的家乡,他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最终,安宁不动声色的把手从铃铛旁边移开了。
他继续和巴拉斯在言语上周旋。
“您来我这里,就是想说这些吗?”
巴拉斯:“是的,就是这些……不对!我还要祝贺您,听说您准备和克里斯蒂娜小姐结婚了。”
安宁:“这消息传得倒是快。是的,有这么回事。”
巴拉斯:“您就要成为路易十七陛下的姐夫了啊,这是好事啊!”
“我们是自由恋爱结婚,和她的身份以及她的家人没有关系。”
巴拉斯:“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婚礼呢,我一定会准备好足够份量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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