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辰玖
唉,实在是有失体统。
邹维琏只能无奈的解释道:“是啊,皇上,此人极度无耻,别人是争功,冒功,他却是干了坏事还想尽办法给自己表功。”
这行事作风,跟此次商州灾民造反一事好像有莫大的关联啊!
难道,商州灾民造反就是这家伙激起的,然后他直接剿杀那些灾民请功?
泰昌闻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如果真是这样,那西北真要大乱了。
要知道,郧阳抚治可是管着西北五道八府九州六十五县的军民事务!
他想了想,又问道:“自梁,他可曾犯过什么事,都察院有记载吗?”
曹于汴连忙拱手道:“皇上,此人擅于瞒上欺下,掩过饰非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所以,他所犯之事大多没有被查出来。不过,他万历朝最后一次犯事却是被逮到了。”
泰昌不由追问道:“他犯的什么事?”
曹于汴不假思索道:“万历四十三年,薛贞巡按湖广,助地方上的贪官污吏把上告他们的清官全给办了,回京之后,他还表功,收拾了多少多少贪官污吏,结果,被时任刑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李鋕李大人给查出来了,直接将其罢官削籍!”
这都被罢官削籍了,还能复出,那就只有一途了。
泰昌颇有些无奈道:“他也是魏忠贤的干儿子?”
曹于汴还是不假思索道:“是的,皇上,他认了魏忠贤当干爹不久就被擢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并且很快就外放郧阳去当抚治了。”
唉,这都什么东西啊!
泰昌不由悠悠叹息一声,随即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这下真是麻烦了。
这薛贞到底在郧阳胡搞瞎搞什么?
泰昌这会儿真有点头大了,从邹维琏和曹于汴所说的情况来看,这薛贞还不知道勾连了多少地方官员呢,直接将其撤了都不顶事啊!
这个时候,他不由想起了户部尚书吴淳夫所说过的话,拨付陕西的赈灾钱粮根本就没入户部的库,想要贪到手,必须跟地方上的官员串通好才行!
看样子,阉党也不是铁板一块,魏忠贤的干儿子之间也在内斗。
吴淳夫摆明了就是在提醒他啊,他当时竟然没听懂!
其实,魏忠贤的干儿子和干孙子之间内斗相当的严重,崇祯正是利用这点,除掉了魏忠贤最得力的大儿子崔呈秀,然后才顺利收拾阉党的。
而冯铨也是利用这一点,在崔呈秀、田尔耕等人之间周旋,独揽大权,很多时候,他想干什么甚至都不用亲自去跟魏忠贤说,只要在崔呈秀和田尔耕等人跟前吹吹枕边风便人家自然会帮他去说。
总之,这些人都极度的自私自利,而且贪得无厌,不内斗那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泰昌已经隐隐明白了,吴淳夫和薛贞肯定因为分赃不均闹翻了。
问题,薛贞到底是如何贪腐的,又是如何逼的西北灾民造反的呢?
这事必须尽快查清楚,尽快处理。
西北灾民造反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可是亡国之祸!
如果想要彻底查清郧阳抚治薛贞的问题,肯定得派人去查,不把地方上跟薛贞勾连的官员全查出来,以后还是会出问题。
问题是,派谁去查呢?
郧阳抚治的权力可不是一般的大,手下能调动的人马也不是一般的多,这么个职权堪比两省总督的人派个巡按或者巡抚去查,那就是给人送菜,派个总督去估计都够呛。
这个薛牌坊,太阴险了,派去查他的被他弄死之后估计还要被扣上贪官污吏的帽子!
唉,不能派人去冒险啊,容易被薛牌坊弄死不说,西北的叛乱还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泰昌皱眉沉思了好一阵,这才对着门口朗声道:“传骆思恭。”
很快,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便疾步而至。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泰昌便低声道:“速速派人传朕密旨,令曹文诏率神武营骑兵绕道洛阳,在潼关卫附近隐藏待命,令曹变蛟率神武营步卒走夔州府,假意途径郧阳,在郧阳府城附近扎营待命。”
骆思恭闻言,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微臣这么去办。”
说完,他便待躬身告退。
没想到,泰昌又招手道:“等等,你去准备一下,朕要去趟郧阳。”
啊!
骆思恭愣了一下,还是道了声“遵旨”,随即拱手躬身退了出去。
当天下午,泰昌再次到太液池试船,结果,车轮舸在太液池中转弯的时候,一个身着皇袍的声音便被甩出船外。
太液池中顿时大乱,“嗵嗵嗵嗵”,不知道多少锦衣卫疯狂跳入冰冷的水中。
还好,没过多久,身着皇袍的“泰昌”便被救上来了。
锦衣卫一阵施救之后,身着皇袍的“泰昌”便被裹上棉被抬去乾清宫了,而身着飞鱼服的泰昌则坐在船上没露面。
很快,皇宫便传出消息,皇上落水,感染风寒,病情严重,无法理政,明日早朝取消,所有政务暂由太子代理。
当天傍晚,那些闯了大祸的车轮舸轮船也趁着昏暗的夜色匆匆离开太液池,自护城河转入通惠河,消失不见了。
第144章 临潼关
京杭大运河通州至天津段俗称北运河,到了这里,运河的河道就比通惠河宽多了,往来的漕运船只也特别的多,可以说帆影密布,游船如梭。
泰昌就这锅炉旁烧出的热水抹了把脸,又接过曹化淳递来的杯子漱了漱口,这才微微笑道:“良甫,这车轮舸冬天坐上面还挺舒服的,船舱里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冷。要是到了夏天怎么办,这么热,岂不热得人受不了啊?”
王徵连忙解释道:“皇上放心,这船舱两边的墙板甚至是上面的顶板都是可以拆下来的,如果太热的话,把墙板一拆,风一吹就凉快了,当然,晚上在上面睡觉还是不行,除非把炉子里的火熄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缩进船舱,端起长条桌上的八宝稀饭呼哧呼哧喝起来。
说实话,坐车轮舸轮船出行的确挺方便的,因为有锅炉,煮饭炖肉什么的都不用生火,而行军打仗的时候能有米饭和炖肉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之所以决定亲自去趟郧阳也是因为有这车轮舸轮船,这轮船要全速开起来,起码有六十里每小时,而从京城出发走京杭大运河,再转黄河主河道,抵达潼关附近的风陵渡,总共也就两千里左右。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每天能全速开八个时辰左右,最多三天时间便可抵达风陵渡。
其实,这次选择他亲赴郧阳,多少也有点无奈,因为郧阳抚治权力太大了,一般人去了根本压不住,就算是大学士孙承宗和袁可立这个级别,人家也可以仗着自己后台硬敷衍了事甚至直接不搭理。
而且,摆明了派人去查肯定是查不出什么来的,阉党这些货玩其他的不行,玩阴谋诡计还是很厉害的,明着派人去查,那绝对会被他们带沟里去。
另外,他也想去看看,西北的灾情到底有多严重,同时实地考察一下,看有没有办法在那边载种红薯和土豆。
毕竟,别的地方载种出来了还要运过去,还存在怎么分配的问题,如果西北当地就能载种,那就能省却很多麻烦了。
总之,他必须亲自跑这一趟。
当然,为了防止这帮家伙狗急跳墙,必要的安全措施还是要准备的,他已经命神机营五万将士一南一北隐隐围住郧阳府了,这帮狗就算是急了也窜不到墙上去。
至于这一趟的随行人员,也有不少。
王徵这是带来体验新轮船效果的,而且他老家就是西安府的,他舅父张鉴还是关中有名的大儒,弟子遍布西安府及其周边地区。
还有邹维琏和曹于汴,这是带来帮他断案的,薛贞很有可能在郧阳抚治范围犯下了惊天的贪腐大案,这两个断案高手自然要带着。
还有张之极,这是带来压制地方屯卫的,有这位英国公世子在,只要不是想造反的屯卫,应该都不敢蹦跶。
还有骆思恭、曹化淳、刘时有、葛成和两百锦衣卫高手,这些都是随行护驾的。
那么,这案子到底怎么查呢?
泰昌喝完稀饭之后便命人拿出地图,摆长条桌上,随即问道:“德辉、自梁,薛贞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么龌龊,郧阳抚治地方上估计是一大窝的贪官污吏,你们说,我们怎么把这些贪官污吏全揪出来呢?”
邹维琏仔细想了想,随即拱手道:“皇上,微臣以为,如果真是个贪腐窝案,我们就不能直抵郧阳去查,因为直抵郧阳逮住薛贞之后,如果他不招供,那其他贪官污吏就很难揪出来了。”
嗯,这个还真得考虑。
如果薛贞不招供,那就跟直接将其撤了一样,基本没什么作用,因为其他贪官污吏还在呢,有权倾朝野的阉党罩着,他们肯定照贪不误!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说的有道理,我们此行进入潼关之后还得转道华阴才能南下商州,不若我们先去华阴县城暗访一番。”
曹于汴亦是跟着点头道:“如果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转道渭南甚至西安府城去看看。”
呃,这个。
西安府城,怕是有点危险吧。
泰昌想了想,随即问张之极道:“之极,潼关卫附近还有什么卫所没,西安府城附近呢,又有多少个卫所?”
张之极不假思索道:“皇上,潼关卫附近就一个华山卫,华山卫其实还只是旧称,这会儿华山卫其实叫西安左护卫,而西安府城四周足有前后左右四卫和前后左右中五个护卫,也就是九个卫所。”
我的天,九个卫所,那可是四五万人马!
泰昌想了想,又问道:“潼关卫指挥使可靠吗?还有西安府城周边的九个卫所,有几个卫所指挥使是你们英国公府的人?”
张之极闻言,颇为尴尬道:“皇上,潼关卫属河南都指挥使司,归中军都督府管辖,指挥使张国栋乃是先祖手下亲卫将领之后,跟我们英国公府还是有那么点渊源的。至于西安府城周边的九个卫所,微臣不是很熟,因为陕西都指挥使司是归右军都督府管辖的。”
呃,好像带错人了。
问题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也太多了,他就跟英国公和定国公一系比较熟啊!
如果带个跟阉党暗中有勾连的人过来,他更危险。
算了,西安府城还是不要去了,直接走华阴转商州吧。
泰昌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果断道:“那我们先去华阴县城看看,良甫,华阴县城里你可有熟人?”
王徵想了想,随即喃喃道:“华阴刘氏的刘应魁曾在微臣舅父门下求学,不过微臣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在不在?
这意思还不知道人家在不在世!
泰昌闻言,眉头又皱起来了。
唉,诸事不顺啊,也不知此行能不能把那一窝子贪官污吏给揪出来。
十艘车轮舸一路疾驰,终于在三天后赶到了风陵古渡。
泰昌登上码头,看了看不远处巍峨的潼关,又看了看东面连绵的群山,随即问道:“曹文诏到哪儿了?”
骆思恭连忙拱手道:“按密报,曹将军和手下一万精骑应该就在潼关东面二十余里的密林中。”
二十多里,等人跑过去天都黑了,估计到时候都找不到路了。
泰昌想了想还是挥手道:“之极,走吧,我们去跟张国栋借匹马来。”
一行两百余人就这么扛着行李鱼贯向潼关的关城走去。
这潼关号称天下第二关,关墙最高处达到了二十余米,东面这边的关墙也有十五米左右,也就是五六层楼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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