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自然科学院 第990章

“什么事？”

雷洛本以为是类似于母舰遇袭之类的事情，或者某位挚友死去，没想到通讯器另一头的奥恩却道：“可靠消息，中央文明开启的时空信道遗迹，又重新关闭了。”

“嗯？”

雷洛思索后问道：“是不是中央文明准备了什么后手？”

“我已经从一位域主那里得到确认，中央文明绝对没有后手，时空信道对于星幕世界任何文明而言都是无从着手的技术，它们仅仅只是计算到一旦打开时空信道，那么将极有可能威胁到星幕世界和超体星两者之间引力通道的脆弱平衡，进而无可挽回的灾难。”

这下雷洛不禁深思起来，幽幽道：“莫非是超体文明？”

通讯器另一头的奥恩没有回应，显然这也是学术界其他学者们的一致猜测，这意味着超体文明很可能已经获得了某些时空技术上的突破，这可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雷洛当然也知道这些，但大战过后学术界本就处于低迷状态，因此他只能鼓励道：“至少我们也同样避免了毁灭的危机，冰霜大陆拥有着比暴风大陆更强大的战略力量，我们还有希望！”

“还有一件事。”

就在雷洛准备关闭通讯时，奥恩突然开口。

在雷洛的注视下，他凝重道：“西西里大师，决心独自前往了超体星，修罗道大师在她的劝说下，也选择了跟随。”

“什么！”

雷洛愕然一惊后，随即渐渐变得凝重。

西西里始终隐藏着某些秘密，即使是他也难以窥觊。

……

另一边。

太古者凝望向那片仿佛星系旋涡般的超体人，它犹如从虚无中诞生，最终又走向虚无。

此人正是超体人的传奇，编号为a2的最高指挥官，熵。

“可恶，就差一步了。”

太古者几乎快要能够感受到超体星的大气层，被阿尔法狂暴之力污染的另一个世界，但就是这短暂的距离，却是咫尺天涯。

面对熵，即使它已经有所准备，将这个远古生物们描绘的恐怖存在想象得极限强大，但当它真正面对的时候，却仍然发现自己的无知和愚昧。

但有一点，它可以确认。

对方的精神情绪，似乎入魔了。

它已经失去了黑皮书中精神状态的至高无上，那种清明透彻的凌驾众生，此刻它因为某些事，也许是因为母星遭到了重创打击，变得暴躁执着，心中的执念犹如跗骨之蛆，时时刻刻影响着它的思维判断，以至于它的法则之力也失去了曾经渊博浩瀚感，变成了现在的暴躁起伏。

这虽然并非是实力上的衰弱，却平白多出了一个缺陷，让太古者看到了一丝希望。

“卑微的土著，能在我的手中坚持这么长时间，看来这个世界并不像我的子民们所说，已经彻底衰落。”

熵已经胜券在握，只要它愿意，可以随时杀死太古者。

至于它口中太古者的坚持，仅仅只是几个沙漏时间而已，却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背后龟壳已经破碎，太古者嘴角鲜血混杂着内脏碎块，而相较于这些身体上的伤势，它的法则之力正在被对方已未知的方式，一点点消磨湮灭，才是真正的可怕绝望，太古者正在沦为‘凡人’。

“这就是熵的力量吗，将一切归于虚无，包括法则。”

太古者低沉道：“如果你早一点出现，我们根本没有机会，你果然像那些远古传说中的一样，令人感到无力和绝望，也许超体文明之所以能够成长为现在的高度，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吧？”

这本是太古者临死前的随口奉承之言。

但他却发现，对方自己听到自己的话语后，精神状态似乎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极端了，更加暴躁，似乎正在进入万劫不复的魔怔状态。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自身掌握了法则之力的高等生物，却偏偏要手机信仰之力凝聚法则，进而导致精神状态渐渐异常。

“你很优秀，本可以作为衍生者，成为伟大超体公民的一员，但可惜你错了过这个机会。”

熵似乎被太古者的话感动，内心深处泛起了一丝涟漪，更加确认自己的身份，自己是超体文明的缔造者，全体超体人的救世主，没人能够审判它，违逆它的意志。

随即它轻轻挥动触须。

“啊……”

太古者哀嚎着，尖叫着，这并非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上的绝望，熵增热寂归于虚无的法则定理，正在将它归于无线平均的密度，归于虚无。

相较于黑皮书上所展露的绝望，a2亲自以熵增热寂法则将太古者渐渐归于虚无时候的气息，才是真正的绝望。

就在这时。

一艘不起眼飞行器出现在了超体人的感知视界内。

无需a2命令，游弋在附近的超体人飞行器，已经成百上千汇聚过去，毕竟随着超体星遭受到洪灾大难后，几乎所有飞没被淹没的行器都已经腾空而起，只剩下那些被封印失去控制的飞行器，随着掩体基地，归于虚无。

如此，此刻游弋在超体星大气层边缘的超体飞行器，实在是太多了。

“至少，要为它们留下一些东西！”

太古者感觉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法则，甚至是自己的灵魂，都在走向热寂，走向虚无，永恒的静止。

那种深深的坠落感，犹如无底的深渊。

它同样感知到了那一艘渺小飞行器的存在，即使面对千百倍于自己的敌人，仍然誓不回头，太古者努力将自己最精纯的灵魂，化作了一道精神咆哮，朝着那个方向吐去。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我曾来过

此时正在向超体星方向视死如归冲锋的，正是从学术界主舰脱离，乘坐一艘不起眼救生舰的西西里。

这艘迷你战舰内的能量，实在少得可怜。

别说返航了，即使是最低级能量罩也无法打开，其内部的生命系统在太空中仅仅只能维持几天而已，刨除掌握无根之源生物领悟的曲率时空能力，乘坐这种飞行器对于低级生物而言，注定是一场有来无回的旅程。

但西西里还是来了。

原因无他，领略所谓狂暴混乱之力事实上乃是远古时期阿尔法文明在宇宙真谛中窥探到的无序真谛，代表着宇宙混乱不平衡的破坏性概率后，她就意识到超体星吸收了星幕世界如此漫长时间的法则元气，当星幕世界面临世界末日的时候，不就代表着超体星上的无序总量，正在超越星幕世界吗？

而在这种‘流动’的过程中，一定会发生些什么才对。

无序的可怕，在于绝对不能去尝试了解，去沾染它的属性！

一旦沾染上这种东西，知道了它的存在，它就如同最可怕的诅咒，在沾染者本身扩散自己的无序，或者说进行污染，因为对于无需而言，被观察本身就是一种外来污染，它当然也会反向报复，因此观察者也会被无序本身反向污染，对自己的无知付出惨重的代价。

譬如西西里。

随着她对于无序的认知不断加深，不仅仅是眼睛和容貌外表的变化，她的生机也在日渐萎靡，就像被阿尔法狂暴之力覆盖的星幕世界一样，被强大力量自我保护的同时，也在付出惨重的代价。

再譬如阿尔法文明，为了在远古战争挽救不可逆的星体虹吸，竟是让整个文明的成员都观察了无序，在付出了整个文明彻底消亡的代价后，也将无序的污染扩散到了整个世界，不但大大减缓了星体虹吸的速度，更是沿着引力通道污染了超体星，造成了一个漫长的荒凉时代。

嘀嘀嘀嘀嘀。

迷你飞行器中的警报声越来越刺耳。

西西里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甚至不用飞行器的自动警报，凭借精神感知也能够感受到周围宇宙虚空不加掩饰的敌意了。

但她已经无所谓了。

“前辈，前面就是超体星了，我在这里已经能够感受到它的气息，可以开始……”

在西西里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人。

他如果没有说话，几乎不会被人察觉，然而就这在这时，一道精纯庞大的精神咆哮从虚空中传来，而这道咆哮中却仅仅只有一个最简单的信息……我曾来过。

这更像是绝望的遗言。

“是太古者！”

西西里最先反应过来。

修罗道不解道：“雷洛那家伙，应该和他一起才对，但这里似乎并没有他的法则之力气息，以他的能力，应该……那是！”

修罗道虽然没有感知到雷洛的存在，但当它释放出极限感知后，在勉强接触到太古者的瞬间，一股凝滞、虚无、空寂的气息，充斥着浩瀚和渊博、不可逆的意志，虽然仅仅只是感受到一丝，却让他脸色大变！

和太古者一样。

在没有接触到熵之前，他已经将这个超体人曾经的救世主领袖想象的无比庞大，如今数万年封印过去，据说它的实力已经有所衰落，所以暴风大陆顶层才有了以雷洛和太古者正面抗衡，由他背刺一击的计划选项。

但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修罗道本就苍白的面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他明显能够感受到太古者在慢慢走向死亡，归于平静虚无，它体内的无根之源正在被强大的外力消磨殆尽，而周围虚空的超体战舰之所以还没有对这里进行打击，很可能就是熵已经先一步察觉到了自己，想要亲自过来一趟！

可笑的是，自己对此却根本没有察觉。

太古者手中代表着法则生机的枯木枝，枝头上的嫩芽渐渐枯萎了。

精神咆哮后，它的四肢末梢正在分解，它的双眼变得迷离，就连它的意识也在消散，只有它的心脏中出现了一缕淡蓝色，熵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当这一缕淡蓝色展现的瞬间，可怕的曲率时空塌陷便犹如多米诺骨牌旋涡般，向四面八方延展开了，将表世界的一切物质、能量、法则都陷入到曲率断层中。

这显然便是太古者所掌握的法则之力。

只是此次所造成的时空断裂带，不论是规模、强度还是波及速度，都远远不是它在学术界给予的一件戒指武器所能相提并论。

“这种深度的曲率坍塌，在超体星上探索历史上虽然并不算顶级，但这种强度规模……你们这些原始土著生物，果然都开始走向用数量换取质量的歧途，这是长期封锁后的意外收获吗。”

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熵增热寂定律，即使是所谓的曲率时空坍塌，也无法短时间内完全净化！

刚开始时这个可怕的时空断层旋涡，轻而易举便将附近的一切卷了进去，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熵增热寂就仿佛被卷入深渊漩涡中的无尽海水，随着旋涡的规模越来越大，涌进的海水也就越来越多，它不但阻止了旋涡的继续扩张，甚至逐渐灌满内部的虚无，使其重新归于平静。

“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面前渐渐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熵看向面前已经完全空寂的宇宙虚空，在太古者发动最后一击的瞬间，首先被时空断层净化的就是它自己，一个掌握了无根之源的星幕世界进化史巅峰生物， 在它的手下紧紧坚持了不到半天时间而已。

不论从何种方面判断，星幕世界这个时代的六级生物，和远古时代的六级生物比起来都有所不及，更不要说那个动用了伽马圆弧的家伙了。

熵对此有了初步判断后，精神感知锁定了那个充斥着陌生气息的神秘生物。

“在刚刚的失控段扩成长过程中，两艘巡游母舰因为奉命包围，形成斗兽场禁锢，所以没能及时逃离，连同2位三级长官，9为4级长官，454名超体公民殉职了。”

面对亲信的汇报，熵仅仅是“嗯”了一声，便转身朝着另一处斗兽场飞去了。

而这位亲信，正是永暗！

它看向熵的背影，难以置信。

这还是曾经那个对每一位超体人都关怀备至，将公平和生存权挂在嘴边，时刻以超体文明延续的领袖吗？

它开始怀念起了那段最艰苦的日子，超体星在茫茫宇宙虚空当中前行，每一天都有超体人因为资源不足活活饿死的日子。

是熵的鼓舞，它的强权推进，让这个本该灭亡的文明没有就此放弃，所有人都视它为英雄的求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