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 第468章

作者:战袍染血

谁先谁后?

莫名的,她的心底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冥冥之中,有一种愿意血脉深处的本能在对向然发出警告!

她此刻所思所想,已然触碰到了世间禁忌!

轰隆!

天上,忽有雷霆炸裂!

向然悚然一惊!

前面,陈错则是伸出手,将面前的房门推开。

屋里,那位突厥叶护俟利弗设坐于椅上,看着走进来的陈错,深吸一口气,起身迎了过来,拱手道:“见过扶摇仙君,本……我已想通,无论仙君想做什么,只管吩咐。”

向然闻言一怔。

陈错则是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人,随即笑着点头:“明智之举,既然如此,先请叶护坐定,陈某需取你一点心头血。”

俟利弗设一听,脸色就是一白,却还是强自镇定,点头称是,坐了回去。

待他刚刚做好,对面的陈错右手捏印诀,左手一虚抓,俟利弗设立刻惨叫一声,胸前鲜血炸裂,一点鲜血飞出。

顿时,血腥味蔓延开来,四周风起!

一股浓烈的气运氤氲汇聚过来,缠绕在俟利弗设身上。

而后,淡淡的虚影片段自他的那滴血液中涌出,伴随着还有宛若虚幻一般的话语

“突厥,先出于索国,在匈奴之北,平添杂胡也,姓阿史那氏……”

涛涛水声由远而至,在向然骇然的目光中,一条宽阔长河虚影渐在陈错身边显化

“恩?”

空旷的屋舍中,几位说书人匆匆离去,只留下那一脸笑容的青年,但此人却是心中微动,跟着屈指一算,露出一抹意外之色。

“他竟也开始借着长河探究传说、过往了,莫非是把握到了立道脉络?”

一念至此,青年面露凝重之色,但很快他又摇摇头。

“论对长河的了解,谁人比得上我?陈氏纵有宿慧,终究是慢于我。何况他纵能找到关键,最多是自己给自己著书立说,但他的兴衰法,不是吾这般孤道,无法为自己塑造传说过往,道标无法化作传说特征,不被长河承认,终究是一场空。再算上我在南方给他准备的礼物,终南成事。准备的这般万全,不该因他一时之举而乱了自身节奏……”

想着想着,他凌空盘坐,一根根黑线从身后蔓延过来。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吾道的序章定好,将选定好的几个传说与人物贯穿起来,理清逻辑,扫灭悖论,选好叙述之法,省得到了那最后时刻,犯下与吕氏一般的错误。”

转念间,黑线勾勒出一枚枚复杂字符,内里有几道身影若隐若现

南方,江都,虞府。

清冷的府邸内外,一片白绫缟素。

寥寥几名仆从女使在不算大的府邸中行走。

忽有一人快步自府外而来,一路至达后院,到了书房外才停下。

吱呀。

房门打开,一身素衣的虞世南走了出来。

那人一见,赶紧将手中两本手札奉上。

“辛苦了,等会去虞朗那领报酬,最近江都局势不明,先不要外出了。”虞世南点点头,接过来之后,吩咐后便转身回屋,随手翻开,看了几眼后,面露诧异。

“仙人竟真在南方有了迹象,但北边的消息又该如何解释?”

随即,他摇了摇头,道:“世间多有流言,我虞家既为梦仙垂青, 两代人虔心纪录仙人事迹,总不能不辨真假,当梳理一番,推演前后联系,使诸事不生错漏、矛盾,方可记述。”

想着想着,他便迈步走入书房内堂,坐于桌上,翻开手札,对照其他书册,仔细的研读起来。

这时,一阵微风自窗外吹来,将虞世南手边的几张写了字的纸张吹起。

那纸随风飘落,依稀可见第一列上的圆润冲和的俊秀文字

“昔年梦仙怜惜故陈血脉,显圣于建康城……”后面因纸张折起,却是无法看清。

虞世南叹了口气,起身将落下的纸张拾起,重新摆好,随后关了窗子。

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屋中。

内堂的最里面,悬挂着一幅画。

这画中所描绘的,乃是一名斜卧庆云之上的年轻男子,宽袖大袍、神态潇洒,手中拿着一个小葫芦,神色半梦半醒。

第五百八十七章 只手拿兴衰,四目念真名

嗡嗡嗡!

咣当!咣当!咣当!

呼——

嗡鸣声不断地从屋中传出。

伴随着门框的晃动,有疾风从门缝中吹过,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自荐之后,在门外护法的向然,听着身后的动静,感受着那屋子里引而不发的恐怖威压,心中泛起了疑惑。

“听师叔的意思,他似是要试一试一套新的术法,不知有何用处,竟有这般动静,而且看他那般郑重的样子,这个术法对他而言,必是十分重要!只是,以师叔如今的”

忽然,她想到了几年前,自家师尊正在尝试的事。

“师尊这些年来,周游天下各处,不断感悟和创造新的法术,就是为了能完善性命、填补心灵,进而统合一生见闻与所思所学,构建虚幻之梦,冲击天人之隔,莫非师叔也是如此?毕竟,他能走出太华秘境,不受天地排斥,至少是不曾打破天人界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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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过万里,士马亿数,恒力兼戎夷,抗礼华夏,在于戎狄,莫与为大!”

定襄城中,陈错身前,一点鲜血明暗不定的闪烁着,诸多景象从中蜂拥而出,变幻不休。

感受着幻象中隐含的厚重韵味,陈错的心灵却越发澄清。

“这句话,明显是站在中原的视角,去评价突厥的势力,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在这个时代,中原的文化繁荣灿烂,科技水平也是冠绝四方,处于文化和技术的强势输出状态,中原周围的国家、部族,无论是友好的,还是敌对的,不管是有心的,亦或是无意的,总归是要接受中原文化的熏陶,就这方面而言,文化的兴衰亦有其威力,日后当找个机会去感悟一下……”

在转念间,那幻象之中,长河奔涌流淌,带来了无数过往的片段,像是闪烁的星辰一般,在短短时间内接连划过,落入陈错眼中,与灵识交缠,又传入其心底。

如此迅疾的变化,其实蕴含着几百年、上年前的历史景象,不光是那些大事件,更蕴含着许多细节!

这么多的内容,呼啸着涌入心底,便是专精于心念、心灵的性修修士,也会目不暇接,甚至心灵承受不住庞大的景象洪流!

但陈错手捏印诀,心底有十二枚星辰闪烁,勾勒出长河虚影,散发出一股厚重的气息,光辉与长河交缠,勾勒出泛着光芒的复杂纹路,生生将那些自外界而来的景象片段镇住,一一拆解、探究、分析!

“这俟利弗设的血脉倒是颇为纯正,而且能追溯到突厥一族的崛起源头,此族崛起过程的历史片段,便都沉淀在其血脉深处,如今蜂拥而出……”

断断续续的历史片段,在长河的串联下,慢慢有了一个完整的脉络。

待几息之后,陈错的心念之中,慢慢构建起一条越发清晰的发展路线——

游牧于草原金山一带的部族,在风云际会中得以壮大,在东西魏并立的年代,大破铁勒,收其众五万余户,自此奠定了大族根基,并且在北齐北周取代元魏的时候,击败了原本的草原霸主柔然,彻底崛起。

在这整个过程中,突厥部族内外,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宛如一条条支流,分散在历史之中,分分合合,但最终渐渐聚集、拧成一股。

陈错顺势伸手,朝那滴血液一抓,一点星光便落到手中。

“如此,构建了此族兴盛的根基!”

在这之后,历史景象猛烈变化,就像是走马灯一般,越走越快,突厥在经历了告诉发展之后,在沙钵略可汗的带领下,实际控制的土地面积,到达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地步!

那滴血液,剧烈的震颤起来。

与之相应的,俟利弗设却是猛地捂住了头,全身抖动起来。

随即,那团血液开始有了崩溃、四散的迹象。

陈错见着这一幕,已然明白。

“极盛之时,亦是衰败之始,盛极而衰,大漠黄昏。”

果然,紧跟着的历史景象,就是这偌大的游牧帝国东西分裂,化作两部。

“噗!”

俟利弗设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委顿下去。

连带着,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浓烈气运,也开始缓缓消散,其中的一部分,朝着那滴鲜血缠绕过来。

血液中,便多了几分灰暗之色。

就在此时,陈错再次伸手一抓,就有一点漆黑从中飞出,同样落在了他的手上。

紧跟着,诸多历史景象的片段越发散乱,但细节与内容却越发的详实、充沛,渐渐地,那眼看着就要散去的气运,居然又重新朝着俟利弗设身上汇聚,连带着那一滴已然暗淡的血液,又重新焕发出光彩!

“突厥分裂之后,这俟利弗设所属的乃是东突厥汗国,占据了中原北方的草原,虽说汗国一分为二,乃是元气大伤,但原本的西进之势因此停滞,反而借着中原战乱的局面,影响力南下,渗透了中原北方。中原的繁华,比之西域、河中的贫瘠草原,可是强上太多了,更有众多人口,东突厥终止了西进,地盘看起来变少了,但综合实力反而上升了,又到了一个即将兴盛的前夜!兴衰循环,果然是连绵不绝……”

无论是后世的历史脉络,又或是当今天下的势力推演,都体现出了这么一个趋势。

甚至隐约之间,陈错还在那滴血液周围的景象片段中,看到了俟利弗设领马纵横疆土的景象。

但比起眼前的突厥叶护,那个片段中的他,年岁要更大一些。

啪!

随着一声轻响落下,种种幻象尽数散去。

前一刻,屋中还是一派沸腾景象,转眼之间,便风平浪静。

俟利弗设更是身子一挺,而后瘫软在椅子上。

陈错招招手,那一滴血液顺势飞了过去,落在了他的身前。

血液之中,光影流转,时而明亮,时而灰暗,侧耳倾听,能从中捕捉到金戈铁马之声。

只是盯着这一枚血液,陈错心底灵光便摇曳变化,隐隐要勾勒出一片奇异景象。

“突厥部族,虽在国朝制度上不如中原完善,但再从崛起之后,吸纳四方精要,改良了部族之法,多多少少是有了法统的,内里也有统领与职位之分,也勉强算是一方王朝,所以这一滴血中所蕴含着的,就是王朝兴衰。”

一念至此,他再看这一滴,笑了笑,挥手之间,将那鲜血扫去。

不过,血液虽然退去,原处却还残留着一点星光,明暗交错不定,被陈错伸手捏住。

“道标十二种,乃兴衰之道的支柱,但并无具体之事,而这解离之法,是借道标之力,将天地间的具体的事物解析出来,提炼兴衰,然后融入梦境,塑造我本人的修行根基,兴衰是道,修行是我,不可混为一谈……”

说话间,他的另一只手中,也有一点星光飞起,同样明暗变化,只不过这一点星光中隐隐有火光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