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他占了长安,当了皇帝,享受着中土的花花世界!金银珠宝、香车美人取之不尽!却只给我送来那些东西,这是将我当成乞丐打发了!我要的,肥沃的土地!无尽的牛羊!女人和奴隶!”
那僧人微微一笑,道:“大汗,凡事皆有命定,我佛慈悲,定会让你如愿,得渡天下之人!”
说着,他微微转头,金色的双瞳穿过虚空,见到了长河中的几条黑线。
另一边,始毕可汗哈哈大笑,起身道:“既有活佛之言,自然能让我得偿所愿!希望我那位弟弟,能从李渊小儿手中,拿回我应得的部分!然后让这位唐公知道规矩,也如那位定杨可汗一样听话!”
几息之后,僧人躬身告退。
走出汗帐,他穿过吵闹的部族驻地,来到了外围的一片树林,随后伸手轻轻一拈,指尖探入虚空,抓住了一根黑线,轻轻弹动。
“唯我之主,这般随意操弄因果,可不是好习惯。”僧人轻笑一声,淡淡说着,语气中却有一股寒意,“如尔等这般妄自尊大,离经叛道之人,本就罪孽深重,却还处处设计,狂妄的以为天下人,皆为棋子,可以随意操弄,甚至连我佛门都这般蔑视,想要引为手中刀剑,实在是太狂妄了!三毒浓烈,要戒!”
叮!
倾向声中,面带赤子笑容的青年投影降临,满脸惊叹的看着僧人。
“大师真个令人意外,明明是肉身凡胎,没有半点修行在身,竟能深入长河,将我的一条故事线索抓住。”
见僧人没有回答的意思,青年便双手合十,告罪道:“此番是我孟浪,但此举并非是轻视佛门,恰恰相反,在我看来,佛门实乃可敬的对手,是棋盘之外的棋手,今日所行之事,不像那位兴衰之主,明明已经入局,却是毫无自知之明,只能沦为一枚棋子,任人算计拿捏。”
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不过,在下的这套法门,不是操弄因果,而是顺应因果,将无用的微末枝节删除,毕竟,佛门布局哪是我能操弄的?”
第五百八十章 去伪存真,衍胡汉南北
“兴衰之主?”
僧人眯起眼睛,淡淡说着:“阁下,与他还有恩怨?”
“没有恩怨。”青年摇摇头,严肃认真的道:“同为争道之人,分明是你死我活。”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在下却知道,他与佛门恩怨不小,就这一点来说,我等其实可以携手合作。”
僧人不置可否,只是道:“他到底是一个残道之主……”
青年还是摇头,重新露出笑容:“他的道,离死不远了,该是会像其他残道一样,渐渐归于长河,既无朝气,也无生息。”
僧人却道:“据贫僧所知,兴衰之道诞生至此,不过四十年,短短时间,如何寂灭?就因为陈氏未曾跳出棋盘?”
“是因为,他还未曾找到,印证和参悟自身道路的法门。”青年好不遮掩的道:“道路要丰满,不可能一味添加道标,要有一个可持续参悟的法门,便如在下这唯我之道,便是讲述我与天下之事,而天下事,随处可见,但兴衰之道,尚不见有这等途径,寂灭死亡是早晚之事。”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在下已是知无不言,活佛可愿与我联手?”
僧人沉默不语。
“不急,”青年朝南边看去一眼,笑道:“再过不久,活佛就该有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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唏律律!
战马长鸣,千马奔腾!
一匹匹健硕的战马,四蹄飞扬,落地轰隆作响,旱地生雷,带着马背上的武士,朝着那片因崩塌而下陷的深坑奔去!
一杆化着银狼图腾的旗子,随之扬起!
为首的骑士,身材虽不高大,却是虎背熊腰,体格健硕,满面乱须迎风而动,一双眼睛闪烁着冰冷之光。
此人,正是当今突厥始毕可汗的亲弟俟利弗设。
在他的两边,有两人仅仅相随,但看其衣着打扮,却并非是这位可汗亲敌的附离卫士——
一个乃是僧人装扮,其人体格高大,连胯下骏马都承载的有几分吃力,不过,有一层淡淡的金光自此人身上衍生出来,将胯下战马一并包裹,所以这匹马依旧健步如飞!
另一个,全身以长袍兜帽遮盖着,全身上下只露出了抓着缰绳的双手,那衣袍上有火焰绣纹,长袍随风飘飞,这火焰纹路也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摇曳之间,宛如真火!
突然!
俟利弗设一拉缰绳,减缓了战马冲势,同时抬起一只手,想身后示意!
“停!”
顿时,后面的一匹匹骑士战马,一声声高声扬起,战马奔腾之势渐渐停歇,靠后面的部分,则因冲势难消,分出两路,朝着两边缓缓奔腾,以减冲速。
这般阵仗虽有几分杂乱,但近千人的马队缓缓停下,马蹄停歇,沙土飘落,还是蔚为壮观。
“两位大师,前面就是那处遗迹了。”
俟利弗设一马当先,催动身下战马,走到了一处凸起的小丘上,远远地眺望着远处那片深坑。
深坑的边缘,还有许多砂石崩解,朝着里面滚落,坑洞之中处处皆是烟尘,却也掩饰不住最中间的深处,那一片漆黑深坑。
“那最里面的,就是仙家洞府?”
扬起马鞭,指了指远处,俟利弗设便问左右。
“阿弥陀佛。”僧人策马跟上,就道:“没有什么仙家之说,无非是过往修士所留的洞府,主要是我等佛门入中土时间不长,否则这中土之地,佛家福地也不会少。”
“不管是仙人留下的,还是古代修士留下来的,总之里面有许多的宝贝,这总归是不错的吧?”俟利弗设微微一笑,看出了这僧人的心思,“之前,那些被咱们抓住的中原修士,将这个地方夸成一朵花,还说多有异宝出土,妙用无穷,且为数众多,正好为汗国所用!毕竟,汗国虽得诸神庇护,但到底是崛起日短,底子比起中土还是比较薄的,好在他中土再次纷乱,给予了吾等机会……”
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当然,到时,两位大宗师背后的教门,也会为汗国所推动,奠定根基,甚至完成地上佛国、万里神徒的愿望!”
闻言,僧人与那披袍之人对视一眼,气氛有几分微妙。
俟利弗设见此情景,笑道:“无论如何,这次遗迹异变,都不能放过,就像中土大乱,汗国得以崛起,此处遗迹既生变故,就是吾等乱中取胜的机会!”
“叶护,大汗是让吾等护送你,前往长安!”披袍之人这时候开口了,他的声音有几分干涩,腔调略显怪异,“在这里驻扎和观察的,是额录起特勤的职责。”
“两者并不冲突!”
俟利弗设却摇摇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说道:“之前古咄禄出使唐廷,被极尽礼遇,一番奉承便头晕脑胀,找不着北了,只带着一堆金银珠宝、金书玉帛回去,和中原的花花江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兄汗遣我南下,就是要去长安说个清楚,金银钱财不能少,牛马女人也不能缺,还要北地之土!但这些都是凡俗之物,但这里不同……”
说着说着,他看向远方的双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中原终究是存了这么多年,底蕴太深厚了,汗国虽得几位神祇忽有,又有诸位大宗师相助,可中原也有许多仙人庇护,我若能得此处至宝,说不定就能削弱中原道门,甚至可以借至宝,引诱中土道门倒戈!就像汗国眼下扶持中土北方的几家军阀一样,唯有他们分裂,汗国方有机会!”
说到这里,他看着身边两人,豪放一笑:“既已经领着兵马来到此处,哪还有退的道理?定杨可汗本就臣服汗帐,这里按理说,也是,还请两位助我!”
僧人双手合十,笑道:“既然叶护有此心,贫僧自然不会吝啬。”
那披袍之人一听,沉吟片刻,也道:“我会助叶护一臂之力,但如果情况有变,必须及时离开。”
“这些我都明白。”俟利弗设咧嘴一笑,豪气顿生,“中原的修士,我见得多了,知道他们的习性,就算是神通再高,也讲究一个规矩,不见多少决断!我与额录起不同,有两位大宗师相助,又有诸神庇佑,定是万无一失!这次,我要干一票大的!一次奠定威望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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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的兵马停下来了,肯定是在观察局面。”
废墟之侧,深坑边缘。
风沙渐渐消弭,原本被遮挡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崔家兄弟见着远处一字排开的骑兵,还是不可避免了生出几分忧色,那崔迁更提醒道:“那杆银狼旗,代表的乃是突厥叶护,多数都是突厥酋汗的子侄、兄弟担任!”
“不止如此。”
陈错远远眺望,见那一字骑兵之上,气血狼烟汹涌澎湃,更被一股浩荡之力、一片绚烂佛光约束着,化作伞盖,笼罩整支兵马!
强横、浓烈、盛大!
冥冥之中,他竟生出感应,耳边听得河水涛涛,虚空中十二道标显化,于是他双目通灵,视线穿过狼烟佛光,见得内里的一点真实!
恍惚间,似见一轮朝阳,被汹涌氤氲承托着,要从那支兵马中升起!
“大兴之兆!这支兵马中,必有突厥的重要人物,关乎其族的未来兴盛!”
眼中一亮,他不等向然、殿决子出言,便已是一步迈出,到了几十丈外。
“好好好!我这兴衰之道,四十年闭门造车,那解离之法始终是纸上谈兵,又不好拿中原王朝做个小白鼠,现在有送上门来的了,可谓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第五百八十一章 双教争锋,异神降尘
“嗯?”
小丘之上,正在与俟利弗设说话的披袍男子,忽然神色一变,紧接着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到了俟利弗设的前方。
“莫罗大宗师,你这是做什么?”俟利弗设被这突然的变化一惊,但马上就明白过来,“有敌来袭?”
“来的,可不是一般人物。”另一边,那僧人也叹了口气,轻飘飘的翻身下马,来到了俟利弗设边上,合十道:“叶护,还请速速下马,贫僧才好护持于你。”
“下马?”俟利弗设眉头一皱,“敌人还未现身,大宗师就让我离开马背?这是懦夫的行为!而且这些战马是用圣山之水喂养,活佛都说它们已然通灵,为上上之选……”
僧人摇了摇头,道:“再是喂养,到底还是牲畜,遇到天灾厄难,就会慌乱四散,根本无从掌控,甚至为人所趁,还是让贫僧将你护持住吧,来袭之人,不见得是莫罗使者能应对的。”
“大宗师,你知道来者身份?那不是应该去相助……”俟利弗设眉头一皱。
呼啦啦!
忽然,一阵猎猎之声传来,却见那披袍之人一晃,就到了俟利弗设跟前。
“世诺法师,不见得是看出了来者身份,只不过是没有必胜把握。”
说着,他将长袍一甩,便有一枚枚符文飞起,散发出光明、温暖、舒畅的气息,笼罩在俟利弗设身上。
“叶护放心,吾主威能无边,可保尊驾无虞。”
他的声音中,带有一股自信与从容。
“阿弥陀佛!”
佛号声中,那僧人世诺一挥手,身上袈裟飞起,当空一转化作金光罩,直接罩下来,将小丘四方笼住!
顿时,四方温暖如春,众人心生安宁。
僧人淡淡一笑:“我佛慈悲,法力无边,区区护持,何须莫罗大师动手?”
披袍人莫罗则屈指一弹,就有一团火光飞出,那火光猛然一涨,就变作一面火墙,挡在前面。
“圣火熊熊,净化四方!莫说是来敌,就算是敌意,只要想靠近,一样要被圣火灼烧殆尽!”
“呵……”僧人轻笑,手捏印诀,正要施展。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虽然不想打扰你们,但这样下去,也着实不是个事。”
顿时,莫洛、世诺二人脸色大变,他们寻声看去,见得小丘下,不知何时,已是多了一人。
在此人身后,火墙崩塌,佛光消融。
顿时,二人脸色难看至极,眼中更满是惊讶、忌惮之色。
此人自然就是陈错,他看着两人,摇了摇头,迈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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