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众人听得,对视一眼,都已明白,尽数退下。
待得这屋子里的侍卫们走得干干净净,宇文邕长叹一口气,抬头道:“独孤卿,果然如你所料,终南山出面了。”
前方,鬼神独孤信已经显形,正拱手施礼。
随后,祂道:“陛下,莫看不少修士、道人毕恭毕敬,但是寻常的帝王,在仙家各宗的眼中,也不过就是凡人首领,毕竟随便一个修士,只要能够踏足长生,几百年的寿元还是有的,这几百年他们坐而论道,眼观朝代更迭、潮起潮退,已然习以为常。”
“看不起凡间帝王?”宇文邕冷笑起来,“朕听说汉时,那汉高祖曾出口成宪,一言立神,更有诸多仙人下凡相见,皆执臣礼,那时可不见他们目中无人!”
独孤信就道:“自两汉以来,哪还有长寿的王朝?”
宇文邕捏了捏额头,强打精神道:“晋代乃是得国不正,以至于天下四分五裂,从此帝王权柄反被神灵、仙门压制,正因如此,朕才要重新一统天下,再造乾坤!”
独孤信拱手道:“若陛下能成此伟业,纵然道门傲慢,也必须正视,因为能开国建制,并传于后世的帝王,其权柄甚重,一样能效仿汉高祖,废立神灵!但此路曲折,仙门神道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宇文邕沉默片刻,道:“朕听说,始皇帝不光能废立神灵,更曾绝地天通,诸神辟易!”
“此事不可多言!”独孤信却急道:“臣虽是鬼神,但毕竟未曾体会过,因此不能多言。”
“也罢。”宇文邕便不追问,话锋一转,“先前朕想拉拢仙门,甚至不惜给予官职,你说除非给予国师之位,否则招揽不来,那怎么他齐国就能得仙门支持,甚至直接出面让朕退兵?其中有何缘故?”
“和天地异变有关。”独孤信说到这,苦笑起来,“臣得陛下之恩,能站稳神道,但到底根基浅薄,陛下若想清楚知晓,可招道司与供奉楼的人来询问,他们中不乏出身大门的,能从师门中得知消息。”
“那些人可供驱策,不足以信任,朕能信的,唯有卿!”宇文邕说着,摇摇头,“既然兵锋暂时难以舒展,那朕就先扫除国内阻碍,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机会……”
说到这里,他越发疲惫,身子在椅子上晃了晃。
独孤信见状,拱手告辞,犹豫了一下,道:“还请陛下保重龙体,莫要过度操劳。”说完,才化光而去。
独孤信走了之后,宇文邕却是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才叹息起来。
“朕,真的还有下一次机会吗?仙道势大,朕纵是周国之主,但连近臣都心有他念……”
想着想着,他睡眼朦胧,不知何时,已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叮铃!叮铃!叮铃!
冥冥之中,悠悠铃声在屋中各处响起。
一瞬间,那退到了外面的侍卫、宦官尽数停滞下来,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朦朦胧胧之间,这屋子里的黑白雾气越发弥漫,都朝着宇文邕的右手汇聚,他沉沉睡去。
待得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宇文邕浑身一抖,骤然醒来!
“仙子莫走!朕还有话要说!”
这位周国至尊醒来之后,并没有半点迷茫,而是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东西。
只是这一张望,却不见任何身影。
“原来只是一个梦,朕就说,哪有这样的好事,突然就有阴司仙人到来,说要来协助朕……”
但这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宇文邕看着手中的那块铜锁,先是一愣,继而露出喜色。
这是一把铜锁,锈迹斑斑。
“居然如梦中一般,真的得了此物!若那仙子所言为真,朕布政行策,以收万民之心,锁于此物,加持于身,则与天下人心相连,人心所向,可破万法!”
这时。
那一个个宛如凝固了的侍卫们,这会又恢复了行动,个个都毫无异状。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有人过来禀报。
“陛下,有一道人求见。”
“道人?”宇文邕神色微变,露出厌恶之色,“哪里来的?”
“他说并非中土道门出身,而是自东海而来,叫……望气真人!”
第三百九十四章 收兵先见雾,言语有峥嵘
淮地边缘。
“河东突然退兵,连最后占的三座城,都直接退兵让出,以我对陛下的了解,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梁士彦自那日接到了战报之后,接连几日,都十分关注着北方战局,依照自己的人脉关系,试图将河东退兵的真相搞清楚。
不过,越是探寻查找,他却越是心中生疑,居然看得云里雾里的,很是不分明,到了最后,索性就不去想了。
“艹!某也是糊涂了,这事有什么好深究的,必是朝中文官作祟!”
一念至此,梁士彦已经有了决定,必须要打了!
一旦开打,那军队如何调动,就不能光听朝廷上的官僚的,还要考虑前线将领的意思,等于是被锁死了。
更何况……
“将军,又有消息传回来了,说是寿春的几家大族如今都服了软,愿意接受指导,原本说要闹腾的几家,现在都有了要偃旗息鼓的意思,也就家中还有几人不甘心,但看着样子,再过几日也要消停了……”
梁士彦眉头一皱,问道:“上次你就说过这个指导,某因为记挂着北边局势,没有仔细问清楚,你现在给某说说,是个怎么指导法?”
那报信之人就将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
什么统筹仓、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之类的,听得梁士彦一阵头大。
“赵博,你来说!”
随着一声令下,麾下谋臣越众而出,笑道:“将军,不要被这些表面功夫糊弄了,其实就是个好听的说法。
“说是指导,其实也是强令,本是让各家散尽家财,但太过匪夷所思,连寿春的苦哈哈们都不信,因此弄出了几场风波。现在就差不多了,让各家都拿出一些钱财,聚集在一起,作为统筹仓,什么按劳分配,多劳多得、能者多得都是巧立名目,变着法子敛财罢了。”
“懂了!”梁士彦一拍大腿,“这是让自己的人经手分配,都是油水啊!”
赵博赞道:“将军英明!”
“这……”通报之人犹豫了一下,才道:“属下听说,这个统筹仓,无人值守。”
“无人值守?笑话!”梁士彦哈哈大笑,“东西放在那,没人看守,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去偷、去拿、去抢吗?”
“他说……”那人苦笑起来,“无人值守,有神梳理!”
“神?哈哈哈哈!”梁士彦笑个不停。
赵博这时却道:“将军,此事虽然可笑,但那陈方泰实乃收买人心,放任下去,真让他稳住了淮地人心……”
“先生莫担忧,某已有决断!”梁士彦收起笑容,正色道:“传令下去!开拔进军!”
“喏!”
几日驻扎,梁士彦所属兵马搜集干粮、探查地形,更是养精蓄锐,这命令一下,这上上下下便都行动起来,直接就踏足淮地!
结果,这刚走了没有多久,就注意到不对劲了。
“怎的这般安静,”梁士彦立刻招来副将,“按斥候回报,这条路直达寿春,地势开阔,农田密集,农人众多,结果这一路走来,别说人影了,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让队伍停一下,将周围的斥候都给我叫回来!”
“喏!”
梁士彦与众兵卒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两个人看在眼中——
那富盈老者坐于云端,身边侍候着楚争道。
“师尊,为何要关注这支凡俗兵马?”楚争道有些不解,“按师尊的说法,这些人根本不是陈方庆的对手……”
富盈老者就道:“你太浮躁了,收敛心念,否则就要被那临汝县侯发现。”
楚争道冷哼一声。
富盈老者跟一挥手,洒下一片雾气。
“至于这支兵马,他们只是棋子,要的是将一位大人物的因果,引到淮地!这棋局已经展开,好戏就要上演!”
他抚须而笑:“那陈方庆虽是手段不凡,也不会料到老夫有此奇招。”
边上,楚争道见着师尊模样,忍不住道:“听说那陈方庆是中原道门的后起之秀,真就这么厉害,与聂峥嵘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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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兵马既然进来了,那就不用出去了。”
静室之内,陈错凌空盘坐,在他的面前,正有香火弥漫,整个淮地的山川河流、城池阡陌被勾勒出来,飘飘荡荡的,如梦似幻。
一颗颗星辰在其中聚散,每一颗星辰中,都有香火飘荡出来,朝陈错身上聚集,慢慢衍生出人间百态与诸多行业景象。
不过,在这轮廓中,都有许多星辰聚集在几座大城,在其中交缠变化。
而在这片地域轮廓的边缘,正有一团格格不入的黑气慢慢前行,在其中能看到梁士彦等人的身影。
陈错的目光,正落在这支兵马的上。
陈错心念一动,伸手一捞,将这一缕黑气拿在手里,随即一捏,黑气炸裂,里面却有诸多兵器光影浮现,被他张口一吸,就尽数吞入化身,补充至持兵铜人。
“周国的兵马,奇兵埋伏之道,也有可取之处,兵道厚重,我虽以此为助力,将之显化为铜人,但不过九牛一毛,要不断汲取养料,嗯?”
他正想着,神色骤然一变,然后猛地摊开手掌。
就见那一团黑气重新扩散开来,再次勾勒出梁士彦所属兵马的轮廓,只是这次里面多了一层淡淡的……
“雾!”
陈错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他盯着那薄薄一层雾气,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终于,还是出现了!”
陈错对雾气并不陌生,凡俗之雾自然不罕见,超凡之雾亦多有其效用,更不要说那梦泽中的灰雾,对陈错助益良多。
但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的雾,却与众不同!
“我观长河支流,见未来之推演,前后七次,后面几次,多与一种奇异之雾有牵扯,细细思来,先前几条支流未必没有奇雾,倒像是当时没留心观察,现在想来,那些兵卒破开秘境的时候,似乎也缠绕着雾气!而且几次支流推演,雾气多出现于北方一统之时,自齐国、周国显现,这次竟直接出现在淮地!是何缘故?”
这般想着,他脚踏实地,直接走出了静室。
“不过,支流是推算、是推演,毕竟没有真正发生,现在既显,那必须要探查清楚!”
话落,其人已消失在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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