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 第29章

作者:战袍染血

他顿时傻眼,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弯。

“又有什么消息。”陈错轻咳一声,站直了身子,转身就问。

陈海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又将手上一篇文章递了过去。

陈错接过来就看——

“余与友人听此新篇时,先是精妙于人物栩栩如生,跟着又注意到故事的几次转折,处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语句看似平实,但颇有意境,有诗文留白之意境,更增几分遐思,更不用说,这话语之言,经说书人之口,传于街巷,更证其能!”

“画皮一篇,看着光怪陆离,似与往日志怪并无多大区别,但其实意不同,不似陆乐所言那般毫无内涵,恰恰相反,其立意高屋建瓴,上至两国之事,下至两人交往,皆入其中,尽矣!”

那文章前面逐条反驳陆乐之言,又顺势品评。

等到了最后一段,却是忽然话锋一转,直白写到:“陆乐之言,偏颇刻薄!所谓感慨,更近无病呻吟,莫说是无中生有的几个所谓批驳,就说其中点评,每每都要提及自己所写三五文章,其用意如何昭然若揭!毁佳作而捧自作,又找来一堆人指鹿为马以作佐证,可谓无耻!”

好!

陈错先是连连点头,这个写文章的人,是摆明车马针对陆乐的,而且文辞犀利,半点不留情面,字句如刀,端得凶狠!

随后他却又皱眉,因着文中提及的“传于街巷”,传的越广,恶鬼无疑就越是强悍,要对付起来,便更加困难。

“就得尽快掌握香火之法,只要掌握了香火法门,恶鬼便是再强横,都只是表象了,等于替我保管着香火人念!”

想到这,陈错心中抵定,瞥了蹲在屋子角落的小白猪一眼,心有计较。

陈海一番话说完,也忍不住朝那个角落看去,便见着那头白猪趴在地上,悠然自得,脑袋上还趴着一只绿色乌龟。

他心里嘀咕着,难道是主上在庙里住了两天,吃素吃腻了,寻了这两个东西过来,要打打牙祭。

这正想着,陈错的话,又将他的心思给唤了回来。

“这文章是谁写的?”

虽说不想文章广为流传,但陈错对这仗义执言之人,还是心存好感的。

“江家的江溢,”陈海收敛心神,赶紧回答:“是张家君子的好友,其父是朝中大员!”

他介绍之后,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以小人之见,江公子此番出言,定不是因为与张君私谊,而是真心喜欢您的文章,这建康城里,如他这般的人太多了,过不了多久,必然有更多人秉实直言!”

为了证明,陈海又举出例子:“不说远的,就说那山下的借宿之人,有人最初也受到蛊惑,顺着那陆乐的话,说了两句,而如那王瑾、陶薄等人立刻就与他们据理力争!随后,江公子的这篇文章,就传来了,算起来,和陆乐那篇胡言乱语,就是前后脚的距离,定是江公子看不过其人胡言乱语!而后那山脚众人,也都明白过来,几个糊涂的,也都改旗易帜,众人一起批驳陆乐!”

江溢。

陈错记下了这个名字,而后便道:“你再继续探究,了解情况,有什么变化,及时回来通报!”

“喏!”陈海立觉自己肩负重任,兴高采烈的转身欲走。

“等等。”陈错又叫住陈海,“你去与寺中交涉一下,让他们准备一些饭食,等会就送过来,记住,不要大肉。”

陈海不疑有他,这话他可听得太多了,自家主上那肚子简直无底洞一般,一天不吃个几顿,都不正常。

不过,等人一走,陈错却对那小猪道:“不知阁下是何口味,人在寺中也不好招待什么,若有什么需求,直说便是。”

“不合胃口!”小猪一摇头,半点都不给面子,“俺最中意的,可是香火!否则如何能祭五脏庙?”

“叽叽咕咕!”小龟立刻出声。

小猪闻声一愣,继而猪蹄挠头,嘀咕道:“待了一会,一时疏忽,竟是忘了,”随即,它将猪头一抬,恶狠狠地盯着陈错,“明人不说暗话,俺就要吃香火!”

陈错神色不变,心中猜测却清晰许多,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两位会出现于此,不过在我身上这些香火,牵扯不小,涉及凶恶,两位还是不要打主意了。”

“叽叽咕咕!”小鬼说了一句。

小猪却冷笑起来:“休得骗俺,俺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陈错也不多说,伸出一只手指,就朝着小猪指过去。

那小猪一脸警惕,连连后退,一直到了墙根,才问道:“你这是要做甚!”

陈错笑道:“并无恶意,只是想要证明所言,想必以阁下的手段,自是看得出来。”

“那是当然!”小猪顿时就是一昂头。

小绿龟则一阵叫唤,却被小猪无视。

陈错却是一指头,点在了那猪头上。

而后,他心头念转,勾勒恶鬼形象,更是回忆起那日与恶鬼面对面时的心情、景象!

顿时,一股凶恶、恐怖的意念情绪,伴随着恶鬼的一点虚影,在陈错心底诞生,而后自那模糊鬼面中一涌而出,顺着接触,传入了小猪心头!

“哼唧!”

小猪顿时绒毛炸起,两个猪耳朵都竖起来了!

陈错收回手指,暗暗总结。

这传递情绪和一点意念的法门,他刚刚才掌握,源于在梦泽中触碰那张脸谱,加上掌握了一点出窍法,方能运用。

那小猪这会喘了几口气,终于恢复过来,却还是心有余悸,看着陈错,居然目露怜悯,摇头道:“唉,原来如此,你这人不是什么大补之物,而是个祭品,难怪身上缠绕许多香火,却是被恶神盯上了,哼唧,惨惨惨,唉,那就不打扰你了,好生等死吧,咱们走吧。”

说着,这小猪转头看了小龟一眼,便要离去。

“两位稍待,不如先吃了再说,不然我岂不是招待不周?”

陈错话音落下,几个小沙弥,已是抱着大盆小碗的进来了,见着小猪乌龟都是一愣,但很快恢复如常,将那饭食摆放好,便又纷纷退去。

陈错掀开盖子,饭菜的香味顿时在屋中飘荡起来。

小猪嘴上说着不要,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来,都不用陈错劝说,已然开始狼吞虎咽了。

“哎呀,真香!”

那小龟轻声叫唤两下,缩在小猪后面。

陈错见状,拿了一点饭食过去。

小龟小心靠近,最后也吃了起来。

一时之间,屋子里满是咀嚼声。

陈错看得点头,心里盘算着。

这两个不速之客,说不定,反会成为奠定基础的关键一环,只是还需计较,同时也不可掉以轻心。

“不过,我那心中脸谱,几乎已经成型,虽是自己摸索,但先有那少年道人指点,又有慧智完善,也不算离经叛道,所欠缺的,就是具体的运转法门。”

一念至此,陈错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文章,想到了一事。

“奇怪,”他眉头一皱,“之前那陆乐的文章,字句恶意扑面,化作脸谱资粮,怎么这夸我的文章却没了?难道是那位江溢,并非发自真心?又或者,这字句之念,只有承载了负面情绪才有反应?”

摇摇头,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猪龟身上,回忆这两日的诸多心得收获,想着要如何请教。

闲谈一般的说了几句,越说,这心头越有几分惊喜。

原来,这猪龟二兽,乃是出身自一座河龙王庙,因机缘巧合之下,与庙龙王的泥塑伴生,得以吞吐香火,方得今日。

这也越发坚定了陈错的想法。

“这说不定就是我的机缘!不过,慧智与佛经都提过,诸多缘法,涉及因果循环,有些道理,这俩虽不是人,但我欲取之,亦当予之,还需思量一番。”

一念至此,他倒是平静下来,梳理思绪。

与此同时。

前殿之中,一名背负桃木剑的虬须道人,正大大咧咧的坐在佛前,掏出酒葫芦,痛饮一口。

“佛前饮酒,就是痛快!”

周围有诸多僧人、沙弥,都是敢怒不敢言。

最后,还是知客僧慧智上前,合十道:“道长,此处到底是庄重之地,请您……”

“咦?”虬须道人本来摆摆手,随意看了慧智一眼,正要说什么,却是神色一变,“你竟是非凡圆满了,你怎会这般快圆满?”

第四十章 刚走昆仑客,又来御前人

慧智一下子就被说的紧张起来了。

他为何会圆满,自然是因为那位临汝县侯。

只是这位县侯的身份非同一般,而面前这个道人的身份,慧智也是心知肚明的,若是让此人知晓了县侯乃是真仙转世,局面无疑会更加混乱。

不过,慧智如何圆满,并非只有他自己知道,寺中大半人都已传遍,这时道人一问,慧智面露异色,周围的几个小沙弥也是神色变化,眼神躲闪。

那虬须道人一看,立刻在意起来。

他本来只是有几分疑惑,没想到问过之后,众人却是这般反应,当即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有隐情啊!”虬须道人身子一转,换了个姿势,看着慧智,笑道:“小和尚,你们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内里灵光正盛,比某家上次见你时壮大了一倍有余,这有悖常理,便是厚积薄发,半个月不到的光景,若无契机,亦难如此,莫非你们寺中,有了什么际遇?”

慧智登时就吓了一跳,临汝县侯之事,是上座交代下来要保密的,如何能轻易说出?便想着怎么敷衍过去。

虬须道人一看,心里便越发疑惑,立刻起身,就要追问起来。

这时。

“秋雨子道长,一别半月,风采依旧。”圆慧身着洁白僧袍,不疾不徐的走来,“今日你来,是先前的难题解决了?”

虬须道人将目光从慧智身上收回,看向寺主圆慧,冷笑一声,毫不顾忌的抬起右手,握住了桃木剑的剑柄。

“何须这般?上次已有约定,贫僧说话是算数的,只待道长将说好的补偿拿出,上次的事,自然一笔勾销。”圆慧合十微笑。

虬须道人嘿嘿一笑,道:“某家吃亏太多,不得不留点心眼,上次斗法,某家可是记忆深刻,哪能不多做准备。”他放下手,从怀中取出一物,直接扔了过去。

圆慧抬手虚抓,那东西便被无形之力牵引,落到了其人手上。

“东西给你了,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之后陆小子来了,你们也不得刁难。”虬须道人说话间,长袖拢起双手。

圆慧也不多言,顺势将东西收起来,又问:“道长此番再来,是做好准备了?”

虬须道人就道:“某家从师门得了口谕,待陆忧来此洗身,所耗佛光,自有补偿,不会让你们吃亏,若你等不信,某家可以发下誓言,让你们留存。”说着,脸上有几分不情愿。

圆慧点点头:“如此便好,贫僧不是小气,实在是佛光乃几十年积攒,历代寺主有诸多操持,贫僧亦不能轻易做主。”

“某家还不知道你们?”秋雨子冷笑一声,“今日来,就是与你说清楚的,其他的,一概不问!现在既然说好了,明日某家就将陆忧领来。”说完,目光略过慧智,并未多问。

“明日?”圆慧眼皮子一跳,有几分心血来潮,冥冥之感落下,就生出一点念头,“竟这般急?”

秋雨子道:“这个自然,某家可不想在这建康城多待,况且此番洗身所用,可不是凡物,莫说施展,就是存放都十分不易,多等一天,都是折腾,某家亦快压制不住了,因此不能多等。”

“我已经和陆家说好,明日就将人领过来,”他冲着寺主拱手,笑道:“该说的都说了,和尚,你先去准备吧,也不用拖延,只等此事一了,昆仑与你等便两不相欠了,走也!”

话落,他身子一跃,落到殿外院中,抬脚一跺,身子一转,就入了泥土里面,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