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全金属弹壳
“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一个老汉悠然的吐出一口烟圈,“诸葛亮不出草庐,但刘玄德来了他立马能指点天下大事、三分天下。”
王祥高也说:“厉害的人那是天生厉害,领袖同志一辈子没进过军校、没看过兵书,可是长征的时候他领着红军战士四渡赤水出奇兵,后来提出抗日战争急不得、解放战争拖不得的高见。”
“你们数数全世界的军事家,谁能做得到这些?”
张有信郁闷了:“妈的,我说前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我说火车头子,你说花花肘子。你们说这么多干什么?我就说我天天的进出城里,我知道的消息能比王老师少?这科学吗?”
“那你知道华西村吗?”大胆搓了搓脚趾缝闻了一下,吐了口唾沫。
张有信愣住了。
王东峰笑道:“王老师知道华西村你不知道,那你还吹牛逼说比王老师消息灵通?笑死人了。”
张有信悲愤莫名。
王忆说:“走,去我那里喝早酒,我炸知了猴下酒。”
张有信顿时眉开眼笑了。
喝酒伤身,酗酒尤其厉害。
所以王忆虽然说了喝早酒却不是喝烈酒,他拿出了米酒,说:“自己酿的,尝一尝。”
张有信看着清凉白浊的米酒点点头:“卖相很好。”
抿了一口。
又点点头:“味道也很好,入口很醇很柔,酒味淡而不散,王老师,你真是什么都能呀。”
王忆说道:“嗯,你慢慢喝着吧,我去给学生登记一下。”
这几天天气湿润,山上知了猴出的很频繁,学生们收获上佳,以极大的热情去摸知了猴来卖。
王忆让王新钊给他们记账。
现在学生们私人账户都有点钱了,最多的是招弟姐弟,她们几个总共攒了十四块钱。
在生产队这是一笔巨款了。
社队企业分红之前,有些漏斗户你让他一下子拿出十四五块钱都吃力。
学生们排队来卖知了猴和嫩知了,然后有些手里掐着花,一边舔一边笑嘻嘻的聊。
她们还给王忆吃:“王老师,这是喝酒花,你尝尝?可甜了呢。”
喝酒花具体是什么花,王忆看不出来,它是一种粉红色的花朵,个头不小,跟喇叭花有点像,花蕊带着蜜水般的汁液,很甜。
不用担心这东西有毒,岛上人家吃了世世代代。
此外桐花也是甜的,清明之前绽放,那时候学生们同样会摘着舔花蕊,现在桐花早就谢了,自然没的吃,只有喝酒花是夏天开放。
学生们排着队卖知了猴,卖完了就去隔壁大灶领早饭。
他们对自己的财产非常上心,王新钊记完了他们还要扒拉着柜台爬上来看看,具体数额没有错后,他们才会放心的离去。
王忆对招弟、来弟姐弟说:“你们怎么光送知了猴不花钱?不买个方便面吃吗?”
招弟笑眯眯的不说话,来弟说:“我们没有学籍,今年没有,然后公社联考的时候我们没事,我娘要领我们走姥姥家,给姥姥过寿。到时候我们再来买零嘴,我们要带去姥姥家里哥姐弟妹他们看看,馋死他们!”
好娃说:“馋的他们流口水!”
王忆笑道:“他们以前馋你们来着?”
好娃生气的说:“嗯,他们馋我们还笑话我们,我二姐跟他们老打架,另外,我二哥三哥还说我们是要饭娃。”
“过年时候我们去的时候最气人,我姥爷给我哥姐他们喝炒面,又香又甜的炒面,可是我们姐弟啥也没得喝。”
“我大姐等他们喝完了剩下碗底给我晃一晃攒一起来喝,然后让他们看见了,他们又笑话我们要饭娃。”
招弟终究是老大,懂事,说道:“他们是故意剩下碗底让我来晃给好娃喝的,然后他们偷偷盯着我们,看见我晃就来笑话我们。”
“所以这次我们要报仇!”
王忆说道:“他们用炒面馋你们,那你们用果粉馋他们,到时候你们买果粉去了泡饮料,可惜咱没有制冰机,要不然老师给你们包几块冰块泡进去,馋的他们流口水流眼泪。”
姐弟们听了哈哈笑。
满脸畅想。
王忆挺欣慰的。
姐弟几个现在变得开朗多了,特别是来弟,能跟王状元撕扯干一架。
学生们正排着队,有妇女过来了:“王老师,门市部里来了纱网?我昨晚上才知道,来,你给我割十个平方吧,能买这么些吧?我家里给全换一换。”
王忆说道:“能买,这东西我准备的多,就是给咱社员家里换一遍,我看不少人家里的纱网不行了。”
“可不是不行了怎么的。”妇女叹气,“我家纱网还是生老二时候换的,老二都在你手下上二年级了,你说这纱网能不坏吗?”
王忆抽出一卷纱网。
妇女伸手摸着笑:“这纱网真好,你看这个网眼多细密、多均匀?”
王忆说道:“就是没那么美观,其实我会编一种好看的门帘,用挂历纸编的,等我有空教你们,你们给家里编一套门帘,以后能用好几年呢。”
妇女笑了起来:“好啊,王老师你是真能,啥也会。”
“不会生孩子。”王忆摊开手。
妇女说道:“小秋老师会嘛,你俩结合,以后生一个又好看又有学问的娃娃。”
又有妇女急匆匆上来,王忆说道:“爱萍嫂子怎么这么急?”
孙爱萍说道:“不急不行,王老师你快去看看吧,你家沙雕学会偷鸡吃了!”
王忆一愣:“沙雕偷鸡?不能吧,它吃鱼吃腐食呀,怎么还吃鸡仔了?”
孙爱萍说:“千真万确!我们小组养的鸡丢四个了,本来以为是台风天把鸡仔吹飞了摔死了,结果今天早上有人看见了,就是让你那个沙雕偷走了,你去看吧,这东西活气人,光偷我们小组的!”
她是四组的副组长。
四组比主岛人家都要穷,所以社员们拿着财产特别积极上心,生产队分的白羽鸡就他们养的最好,这一下子丢了四只鸡,可把社员们心疼坏了。
这些鸡扛过了烈日、扛过了台风天,已经褪掉黄毛长出白羽毛来了,长得很快,眼看就是一只只大肥鸡。
结果现在一连丢了四只,等于入冬没了八个大鸡腿、一大盆子的鸡肉,每每想到这点他们就心疼的嘴里流眼泪。
王忆现在去跟着看不到,他上午还是让学生们刷题,然后自己悄悄地跟着孙爱萍去了四组树下等着。
上午风势比昨天小一些,小鸡跟着老母鸡在礁石滩上划拉东西吃。
然后沙雕没有出现……
孙爱萍让他下午继续来看,王忆哪有这时间?不过他相信孙爱萍的话,来找他告状的不止一个社员。
中午头他回去,看见沙雕正站在小灶台上遥望海上的惊涛骇浪。
他走过去站在旁边。
沙雕没有理会他,只是以凝重的样子遥望海洋。
鹰眼锋芒毕露。
高手,这是高手。
王忆抽冷子给它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把它拍了个趔趄,它吓得借助灶台高度起跳飞起来,然后看傻逼一样看王忆。
虎头海雕捕猎小鸡仔是天性,这样怎么对付它还真是挺难的。
王忆愁眉不展,王向红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听了他的话后哈哈大笑,说:“我家里有几个铃铛,你给它戴上,脖子上、双脚上都给戴上铃铛。”
“这样它只要飞下来要抓小鸡仔就会传出铃声,这样老母鸡会护着小鸡仔的。”
王忆不太想要接受这个结果。
他没有养虎头海雕为宠物,虎头海雕将来某一天或许会迁徙离开,如果当时他来不及帮海雕摘下铃铛,那这沙雕就会在大自然里很快成为死沙雕。
王向红听了他的话后很疑惑:“你关心一只鸟的死活干什么?反正它不能吃,先保住咱能吃的鸡啊。”
王忆苦笑道:“支书,这海雕很珍贵,很罕见,在咱们国内数量可能跟朱鹮不相上下。”
“那还叫罕见?猪獾我知道,南方不少,我听我南方的老战友说过。”王向红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他回家去拿了铃铛。
王忆只好趁着沙雕观海的机会给它脖子上挂了俩、两爪上各绑了一个。
这样沙雕一动弹就有清脆响亮的铃声出现。
结果这起初把它给吓到了,吓得它一动不动。
王向红满意的叼起烟袋杆笑道:“这下子好了,让老母鸡听见铃铛声它们会去保护小鸡仔的,别小看咱的老母鸡,它们可能护崽了。”
然后中午头孙爱萍又来了:“老母鸡被抓了!”
王忆偷偷打量王向红。
老支书脸色和表情都挺不好看的……
两个人急匆匆去了四组,然后礁石滩上一只老母鸡在一边‘咯咯哒’的叫一边绕着地上打转转。
王向红一看恼了:“完蛋了,这老母鸡完蛋了,妈个逼的,沙雕把老母鸡脑袋瓜子抓坏了,小脑被破坏了!”
孙爱萍哭丧着脸说:“是不是因为我们小鸡仔养的好啊?它怎么老是来嚯嚯我们组里的鸡?”
王忆安慰她说:“婶子你别急,让它嚯嚯吧,反正有铃铛了,沙雕一飞下来就是老母鸡顶在前面,老母鸡被抓坏了不要紧,我正好抓走,抓了等着送去城里卖给我食品厂的朋友。”
王向红说道:“这样倒是挺好的,不浪费,不过沙雕要是把老母鸡给抓走怎么办?”
王忆说道:“它抓走也是抓去我那里,放心吧,反正只要没了老母鸡都算我的。”
孙爱萍说道:“这个我看着不用担心,那个沙雕本事不大,它只会突袭,就拿这次抓老母鸡来说,它带着铃声飞下来,小鸡被铃声吓得乱跑它抓不到,有老母鸡上来护崽它跟老母鸡干了起来。”
“最终它把老母鸡的脑袋抓坏了,可老母鸡也啄了它脖子两下子,然后这把它吓走了,而不是它把老母鸡摁死一起抓走。”
这老母鸡是王真刚家里的。
王忆给塞了十块钱直接拎走了。
十块钱是远超市场的高价格,实际上现在一只普通的鸡只有三块钱左右,海养鸡贵一些,但也顶多能价格翻倍六块钱,完全用不上十块。
王忆给订十块的价钱不是为了多给社员们钱,这个价钱才能让社员心甘情愿卖掉好不容易养大的鸡。
海养鸡在哪个年代都珍贵,这鸡在市场卖六块是因为城里人顶多舍得掏这么个价钱,实际上渔家人不是特别缺钱不会卖鸡。
一斤鸡蛋能卖六毛钱呢,渔家的鸡不用喂饲料也不吃粮食,天天放养然后隔三差五就会下鸡蛋,这样攒齐十斤鸡蛋不是难事。
这只鸡到手他便回了一趟22年,搬上两坛大麦烧给墩子打电话,然后赶去生产队大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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