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全金属弹壳
徐横没说话。
能看出他对石红心有些犹豫。
孙征南也上来帮忙收拾,等他们回到大队委仓库存下机器后,他才说道:“不够好看?”
徐横叹了口气。
王忆一看乐了。
这货跟自己一样是颜狗啊!
不对,自己不是颜狗,这货才是颜狗!
王忆问道:“噢,你想找个漂亮姑娘当媳妇?我可跟你说啊徐老师,漂亮媳妇不好养,这个姑娘不说别的,我看着她是很好养的。”
孙征南说道:“对,我的徐老师,你这样的差不多行了,其实能有姑娘上门来倒追你,我真挺吃惊的。”
徐横问他道:“班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问你,换你的话你愿意娶这女同志当媳妇吗?”
孙征南果断说道:“不愿意。”
王忆指着他说道:“没想到你这样浓眉大眼的也是一条颜狗!”
“什么是颜狗?”孙征南疑惑。
王忆说道:“就是看颜值、看脸……”
“我不看重脸。”孙征南摇头,“晚上没了灯都一样,我看重的是学识,我、王老师你可别笑话我,我想找个有文化的女人当媳妇。”
徐横阴阳怪气的说道:“对,我们班副有文化、有追求,他要找个大学生当老婆,他想要举案齐眉、红袖添香。”
孙征南闷闷的说:“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想找个有文化的媳妇这有什么错?”
王忆问道:“那人家女同志怎么办?咱们回绝人家?”
徐横说道:“不要紧,我来跟她谈谈——我家不在外岛,现在我是在这里工作还有找我们班长的家属,算了,王老师你放心吧,我自己就把事给办妥了。”
“再说,我们两个才刚认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们继续认识认识吧,说不准我们脾气不相投,不适合当两口子呢。”
王忆觉得这话挺有道理。
徐横这人脾气火爆倔强,石红心这姑娘看起来也是个泼辣有主见的人,他们俩性格确实不太相合。
这点他要夸夸自己,我王某人脾气最好了,小秋说啥就是啥。
当然主要也得夸夸小秋,小秋啥都不说……
夏天就是热,这样雨后夜晚湿气大,当天夜里海上放了大雾。
第二天王忆出门看,朝阳已经升起,可却看不清踪影只能看到东方一片红彤彤,海上、岛上白茫茫一片,如同天上垂下了白纱幔,将大海和岛屿都笼罩起来。
海风吹过,白雾婀娜飘逸,码头上渔船若隐若现、天涯岛半山腰起景色朦胧,半座山峦藏于海雾中,仙气飘飘。
这真是‘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海上的雾气白蒙蒙、湿漉漉,越往远处看越是浓郁,好像是视野尽头那天海相接处弥漫出来的,大片的海域、好几座的海岛,如今都迷蒙不可见。
白云不见,只有白浪涌上沙滩,翻涌的浪花带起更多的水汽,风吹的水汽顺着山石飘荡,就像是海雾爬过山坡涌进了渔家。
这下子看不见早上的袅袅炊烟了,但雪白的海雾四处弥漫,又好像四处都是炊烟。
学生们说说笑笑的带着书包进课堂,他们放好书包拿出碗筷,然后又说说笑笑来排队。
统一的海魂衫、绿军裤,统一的小白鞋、回力鞋,还有统一的红领巾,这样的队伍整齐又有活力。
早上吃油泼面。
油是之前漏勺熬猪肉熬出来的猪油,面是特等粉调和玉米面、地瓜面后组成的混合面。
一人一碗面条,再往上舀一扫加入酱油和葱叶的葱油,学生们特别满意。
宋大姑跟着王向红进大队委,也顺便看到了学生们的穿着和排队打饭的姿态。
肖大丫吃惊的问:“外面人传的都是真的,你们学生给发校服、发鞋子还管饭?这吃的是啥?呵,油泼面条呀。”
王向红心里得意、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嗯,每天早上变着花样吃,好的时候吃炸油条,昨天早上吃玉米面粥配熏鸡蛋——一人一个鸡蛋!”
“这么好?娃娃们的生活水平也太高了吧?赶得上公社的干部了。”宋大姑比肖大丫还吃惊。
她不像肖大丫母女那样只固守一隅,她因为要给青年们介绍对象所以隔三差五就要在外岛各个岛屿、生产队上跑,见多了学校学生,可从没有见过天涯岛这学校这么好的生活。
王向红说道:“你不相信你随便去问个娃娃,我们不至于为了骗人去叮嘱娃娃们瞎说吧?”
“这不能这不能。”宋大姑急忙摆手,“不用去问我也信,你王支书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你的脾气咱县里领导都知道,不撒谎,有啥说啥。”
“58年公社领导让生产队报一年的渔获,说让报的多一些,我们岛报50万斤,水花岛更厉害报了个100万斤,就你给你们生产队报了个10万,说连带着渔汛平均下来一天三千斤渔获也很难,这事我还记得清楚呢。”
提及过往,王向红嘴角露出笑意。
他为自己从不弄虚作假的性子感到骄傲。
这辈子他做人做干部有诸多的不足,但他不亏心,不管面对谁他都可以说一句他或许做的不好却已经尽全力了。
太阳渐升、阳光渐烈。
海雾开始潇洒,它们逐渐的聚不成形,海风一吹散成一团团,海面上的雾气散的最快,然后有些海雾被吹到了海湾里、山坳里,像白云落下来。
王向红在喇叭里进行指挥,社员们有序的行动起来:
有的强劳力拎着吃食、扛着渔网,摇橹出海捕鱼;
有的强劳力带着铁锨、挎着篓子出海去红树岛挖淤积的腐殖质当肥料;
有的轻劳力则拿着锄头去农田里劳作;
还有的弱劳力去修补渔网、修补渔船。
整个生产队像一台机器一样运转,井然有序,生机盎然。
王忆又带回来红线绳,秀红和春红两人来领绳子。
王东喜给她们发绳子,说:“这次使劲编吧,多编点平安结,过两天再去市里卖,再卖上一批赚上一笔钱给咱社员发分红。”
春红问道:“这次王老师捎回来多少绳子?”
王东喜说:“比上次多,一千多块的,队集体给他结账了,现在绳子都在库里,你们放心的编。”
天涯岛的社队企业卖凉菜、卖平安结的事已经在外岛传开了,石红心自然也是知道。
她看到春红和秀红用肩膀挎着好些红线绳很吃力,便上去帮忙。
作为民兵副队长——虽然是女队副队长,但也能看出她的体格之出众,两个姑娘扛起来费劲的红线绳对她来说小意思。
她帮两人搬下去,路上问:“我听说你们编平安结然后全队一起分红发钱?这样你们愿意吗?”
“有啥不愿意的?”秀红随意的说。
石红心解释道:“你看你们编的平安结,结果要给全队分钱,本来你们可以自己进红线绳、自己编平安结,这样赚的钱不就是你们自己的了吗?”
秀红说道:“这怎么能行?我们是一个大集体,你看我们也不会拌凉菜也不会卖凉菜,可是同样能分红拿钱。”
“还有这平安结不是我们自己做的,是王老师教的编织技术,王老师领着人去卖的,我们队里就是这样,这叫各司其职、共同富裕。”春红笑道。
石红心诧异的问:“你们愿意过大集体日子?大包干多好呀,自己家里干的好与赖自己能做主。”
春红摇摇头:“你们大包干挺好的,我们队里以前也老想这么干,可是现在来看还是大集体的日子更好过。”
“以前我们受穷那不是因为我们不努力、不勤快,是我们没有赚钱的法子,全靠周围的海吃饭。”
“大包干富裕是个人、贫困也是个人。”秀红说,“运气好、本事大的发了财,家里吃肉喝酒放屁都带油,运气差、没本事的只能干受穷,吃了上顿没下顿,没办法还得去要饭。”
“我们旁边的水花岛最早大包干的,结果呢?他们队里乱套了,干部威信扫地,说话跟放屁一样没用,社员有偷的有抢的,风气乱了套,越来越后退,不成体统。”
“你看我们生产队,一切井井有条,没偷的没抢的、没有吵架闹火的更没有往歪门邪道上走的。”
“发展上有支书和我们王老师把握方向,我们听他们安排就行了,听他们准没错,他们是大能人,这样不比我们自己干要踏实?”
石红心说道:“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副队长同志。”春红笑着打断她的话,“你想想你们石家生产队,都是父子爷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现在有些户是不是日子过好了,有些户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石红心说:“过上好日子的是人家勤快能干,日子过不好的那是自己懒。”
“你是勤快人,你家日子过的应该好吧?”春红问。
石红心顿时没话说了!
她尴尬的低头看了看鞋尖,然后低声说:“我家只有四个女人,光靠一条橹哪能过上好日子?”
春红说道:“你看、你看,这不就得了?”
秀红性子平和,她打断了春红的话笑着说:“好了好了,不用争了,用我们王老师的话说,你们生产队大包干、我们生产队大集体,咱们都是在给国家四化做贡献!”
“你忙吧,我们到地方了,谢谢你啊。”
几个妇女在树下挪桌子,旁边放着新的竹筐子。
现在她们在桌子上编平安结,然后放入竹筐里,编满了直接送入大队委清数入库。
随着阳光猛烈、雾气散去,天气开始热了起来。
宋大姑见此赶紧领着娘俩摇橹返程。
越往后天越热摇橹越遭罪!
昨天的雨耗掉了天上的云,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晴光灿烂。
强劳力们又摇了两船的腐殖质淤积肥回来,这样石坳台就被填平了。
王忆中午头去往里狂撒杀虫药、杀菌药,然后拉上了一条黑色大塑料布,用石头压一圈以后准备再来个高温杀虫杀菌。
他给前来帮忙的王向红说:“支书你可一定要广播告诉社员们,走夜路要小心别掉进去,也别到这里来玩,特别是抽烟的人,别在这地方抽烟。”
“为啥?”王东方奇怪的问道。
王向红瞪了儿子一眼说:“让你念书你就撵狗,没有文化!这东西高温之下会出来沼气,沼气那东西能燃烧、会爆炸!”
王忆点点头。
沼气收集起来有大用处,但需要专业的工具来进行收集,生产队没有这个条件。
他对王东方说道:“东方哥,你做事仔细,那生产队给你安排个活吧,你每天早晚过来揭开塑料布边缘往外散散沼气,要不然还是容易出事。”
“记住、一定记住!散沼气的时候用一条湿毛巾堵住口鼻,这东西有毒性,很伤身体!”
王东方痛快的说:“行,这小事。”
王向红说道:“不,先不急着散沼气,先密封起来然后都注意着点,等到大风天再散沼气,这样直接就吹跑了。早晚都来散气,一旦海风不行或者风向不对,那吹进社员家里也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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