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全金属弹壳
庄满仓沉着的说道:“等等,先别着急,我党对人民群众的政策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女同志,你要是顽抗到底那……”
“不不不,我交代,政府我都交代。”少妇脸色惨白、面无血色,“是我偷不是,是我我我拿的、拿的,拿、拿东家的!”
王忆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好像最差的情况没有出现,这可能不是个杀猪盘,估计现在的人还不懂这种有组织、有预谋的高端化骗局。
一行人押着妇女呼啦啦的进楼。
丁黑弹跟着去凑热闹。
王忆跟他说:“小心被人偷了你的东西。”
丁黑弹跑出去,然后挑扁担追上来凑热闹。
这是一座筒子楼,黄小燕住在一楼,楼梯口往左右各有好几间房子,然后楼梯口两侧分别有一个厕所和一个厨房。
筒子楼的房子是套二,但不是王忆熟悉的现代化套二。
这种套二是从门口开始并排两个房间。
大门进去一个小房间,窗户开向外面通道,然后正对着大门是内门,内门里面是一个大房间,带小阳台而没有厨房卫生间。
王忆以为小房间是少妇的住处,里面大房间是主人的卧室。
结果他们一进门看到小房间的行军床上躺着个清瘦的老人,这老人正在歪头打瞌睡。
郭嘉终究是年轻,孤陋寡闻,他下意识问道:“这是这家的主人吧?你们睡一起?”
少妇慌张的瞥了眼内屋说:“我、我没有,我们关系清清白白,政府,我们没有搞流氓,我住里面那屋。”
声音吵醒了老人,老人挤了挤眼睛看了看,然后下意识坐起来:“哎呀,小燕啊,这又是你老家来人了?怎么、怎么来的是干警同志?”
郭嘉能言会道,迅速的将一切事宜说出来。
老人大吃一惊,叫道:“小燕,这是不是真的?这是不是真的?”
小燕崩溃,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王忆推开她进主卧看了看。
主卧相对宽敞很多,外面的卧室可能也就五六个平方,而主卧得有二十平的样子,很是宽敞,并且通光好、通风好,阳台外面是小花园。
卧室里头最显眼的是一张床,床上放着女人的衣服,旁边桌子上是女人的洗漱用品。
王忆看到连呼好家伙,这娘们挺狠,鸠占鹊巢啊!
老人行动很不方便,双腿走不太动路了。
于是郭嘉上去搀扶他,然后进主卧想打开一个三斗柜。
三斗柜上锁了,他还打不开,便生气的说:“小燕,钥匙呢?你不是跟我说钥匙丢了吗?那你怎么……”
庄满仓摇了摇手铐,小燕如丧考妣,从裤子里面掏出一串钥匙。
三斗柜打开,里面一层层的都是瓷器,瓷碗、瓷盘、瓷杯子,瓷人瓷马瓷物件,每一件看起来均为相当精美。
他扫了一眼后生气的说道:“7501瓷少了好几样,里面有个伟人瓷像呢?那伟人瓷像呢?”
小燕垂头丧气的说:“让我哥要走了。”
说出这话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然看向庄满仓三人说:“同志、同志们,我哥你们认识不?他叫黄希坤,是大码公社曹园生产队的队长!”
庄满仓问道:“这个黄希坤跟你盗窃主人家的财物有什么关系?”
小燕说道:“他教我的,他说、我哥说我守着一个金库不会用,他让我偷偷捣鼓这些东西……政府,我不知道这是犯法的,我坦白从宽,能不能让我坦白从宽?”
老人盛大贵继续开其他的橱柜,越开越生气:
“我的金戒指呢?我祖上传下来的金戒指怎么也没了?还有个金坠子和一些银元,让你偷走了?”
“唉,你说你、你怎么这样!我给你一个月开资二十五元,你要是嫌少你跟我说,你怎么能偷家里东西?”
“这里面的日记本吗?黄小燕我日你娘!我的日记本呢我好几个日记本呢!”
黄小燕畏畏缩缩的说:“我卖了,有一次来了个收纸的,我给卖掉了……”
“你——你!”盛大贵气的两眼发黑,捂着胸口直挺挺的往后摔倒。
三个干警赶紧冲上去,又是顺气又是掐人中。
盛大贵总算缓过来,哆嗦着手指指向黄小燕,哆嗦着嘴唇说道:“你气死我了!让你气死我了!我真是造孽、造什么孽!为什么会请你这样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当保姆!”
他又扭头看向庄满仓,泪如雨下:“公安同志,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庄满仓安慰他道:“老同志你先别难过,你说说你的笔记本是怎么回事?里面写了什么东西吗?”
盛大贵正要说话,又止住哽咽说道:“唉,没写什么,就是、就是我以前记下的年轻时候的往事。唉,丢了就丢了吧,可是我的金子呢?我的金子和银元怎么办?”
听到这话王忆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的胡茬。
老爷子没敢追问日记本,应该是跟日记本里记载的7501瓷制作工艺有关,他显然是知道保留这工艺流程是违反厂规的行为,所以不敢让官方知道。
庄满仓怒视黄小燕:“金子在哪里?”
黄小燕惶恐的说:“金子被我卖了,卖给金铺了。”
王忆听到这话挺诧异的:“现在城里黄金可以自由买卖啦?我怎么听我们生产队说私人买卖黄金违法?”
庄满仓简单的介绍道:“80年以前违法,80年可以买卖了,不过主要是以收为主,国家改革开放需要外汇,黄金可以创汇。”
他又对盛大贵说:“大叔您放心吧,我们带着他去把您的黄金给赎回来——你什么时候卖的?”
后面这句话自然是问黄小燕。
黄小燕小声说:“今年过了年卖的。”
盛大贵气的甩手臂:“你这个女人呀、你这个女人!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把我爹娘留给我的念想给卖了?你丧良心啊!”
他指着黄小燕面向干警们哭诉:“同志们、同志们啊,你们说这女人怎么这么没良心?”
“她是欺负我腿不好不能出门、欺负我没有家里人了,她这叫干什么?她这叫吃绝户!”
庄满仓郑重的说道:“老人家你别难过,国家会为你做主的。”
“而且你曾经是劳动模范、先进工人,我看你还获得过你们厂的五一劳动奖章,你这样的老功臣国家更不会不管你。”郭嘉补充道。
刚才老人翻阅抽屉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里面有不少奖章、大红证书和照片,墙上也贴着玻璃框装裱起来的奖状。
其中最大的一张奖状上有两面红旗中间是个红五星,一圈的鲜花,然后中间写着——
盛大贵同志:评为1972年度劳动模范,以资奖励。
王忆看落款,下面是瓷都政府。
庄满仓让郭嘉留下陪同老人,他和城南分局的同事押着黄小燕去金铺。
王忆本想留下安慰老人,可是他手里还有老人的两个瓷杯,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纠结,不知道是不是要跟老人坦诚然后把瓷杯还给人家。
这样有点烂好人了,毕竟那瓷杯他没偷没抢是用糖换来的。
可那终究属于赃物……
他感觉不好抉择,便灰溜溜的跟着庄满仓去看热闹。
现在黄金可以私人交易,但金铺是国家单位,整个翁洲只有一家,就在市中心。
金铺门头不大,门口卫兵荷枪实弹,而且枪不是挎在后背,是直接端在手里。
门口上头贴着红纸黑字的标语:出售私人黄金,支援国家建设。
经历过前些年的动荡,现在老百姓对黄金这种贵金属是敬而远之,所以金铺生意惨淡,他们进去后只有一伙人正在柜台嚷嚷:
“……同志你再给仔细看看,这真的不是黄金?我们在家里咬过的,就是黄金呀。”
“真的是金饼,我家老辈留下的,藏在坛子里埋在地下刚挖出来,同志你肯定看走眼了!”
王忆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他凑过去看,从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里看到了两个半熟悉的面孔:
多宝岛李家庄的两个民兵,李岩华和李岩松!
当初他去多宝岛看电影的时候和李岩华认识,后来又在红树岛查偷鸟行为时候见过了李岩松,这两人是亲兄弟俩,所以都算是半认识。
不太熟。
李岩华偶然一扭头看到了王忆,顿时惊喜:“哈,王老师?”
王忆跟他们打招呼:“李同志。”
李岩松被他收拾过,看到他后没给好脸色。
不过他看到王忆跟两个干警亲密的站在一起后,又勉强露出了个笑容。
而两人身边穿西装、打领带的四个人见到干警后的反应便比较有意思了,他们或者低头、或者扭头,都赶紧转移了目光!
有问题!
庄满仓可是老干警,他脑瓜子转的不够快,所以在这个缺乏高精尖破案工具的年代破案率低,一直没能立功晋升。
但他是侦察兵出身,眼力劲一等一的厉害,顿时发现了四五个人的异样,然后给身边的同事打了个眼色。
他同事悄悄地走到了几个西装男的身后。
西装男们更不自在了。
庄满仓问王忆:“王老师,你跟这几位同志认识?”
王忆指向李岩华兄弟说:“我认识这两位同志,他们都是多宝岛的民兵——咦,你不是民兵队的教官吗?”
庄满仓说道:“他们不是我队里的。”
李岩华赶紧说:“我和我大哥是张生活教官队里的民兵。”
庄满仓点点头:“哦,你们是老张的兵,这几位穿的花里胡哨的同志是怎么回事?”
李岩华说道:“他们是我们朋友,我们这不是在家里挖到了金饼吗?然后他们懂行,我们兄弟俩就找他们帮忙看看。”
“唉,结果不是金子的,是镀金的,唉!”
一个穿白西装的男子笑道:“李老大,我们跟你说过的嘛,这真的不是金子,我们做买卖童叟无欺的,领导同志们就在这里,谁敢违法呀?不敢违法的嘛!”
另一个穿格子西装的男子也对柜台里的师傅说:“老同志,这不是黄金更不是纯金,就是一种镀金的金属而已,对不对?”
那师傅点点头说:“对,不是黄金,应该是钨金。从密度和质量上来说应该是钨金,镀金的钨金,跟黄金差不多但两个价格可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白西装摇着头笑道:“反正不是黄金,我这个上手就摸出来了,结果跟我这两位朋友说,他们还不信我呢。”
李岩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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