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全金属弹壳
秋渭水想起路上自己想收起伞的时候王忆也这么说过,然后她心里抹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莫非自己和王老师是天生的一对?
小刘这边也明白了,他深深地看了眼秋渭水,落寞的走进传达室说:“祝大爷,我给你们换一个新戏匣子吧,这个戏匣子让我带回去。”
祝大爷笑道:“不用了,能用先用着,这戏匣子是六零年的老物件,老物件跟我们老家伙正好般配。”
见老人们坚持,小刘只好挎起箱子准备走。
王忆等他走出去后又追上去,说道:“刘同志您等一下,您好,我想打听一下,你们广播站现在有很多这种广播匣子吗?”
小刘点点头。
王忆问道:“那这种广播匣子能不能安装到我们外岛的生产队去?”
小刘摇头说:“这个可做不到,因为它需要广播线,没有广播线它一点用都没有。”
外岛的岛屿自然是没有通广播线的。
王忆想了想问道:“你们广播站把回收的戏匣子都拆掉了?拆了零件下来?”
小刘说:“对,按照上级的要求进行回收。”
王忆便试探的问道:“那能不能出售给私人呢?”
小刘疑惑的看向他:“什么意思?谁会买这些广播匣子的零件?没什么用呀。”
王忆说道:“这些配件再加上一些线路和电子元件可以做收音机,我们生产队现在只有一台收音机,毕竟收音机太贵了。”
小刘看到秋渭水在旁边,还是忍不住想表现一下自己。
于是他便得意的说道:“收音机早就进入老百姓家里了,不贵,好些人家买的起。现在贵的是录音机,录音机你知道吗?你们岛上的生产队里还没有吧?”
他的语气中略含鄙视,不等王忆说话,秋渭水先接话说道:“放磁带的录音机,听歌的嘛,这有什么?你家里有吗?”
小刘被她质问略有心虚,说道:“录音机多贵呀,一台三洋四喇叭要200多元,普通职工不吃不喝攒四五个月的工资才买得起——但我爸说我要是考得上大学,他会给我买一台、买一台三样双喇叭。”
秋渭水平淡的说道:“王老师就是大学生。”
“78年的新一届!”她又补充一句。
改革开放新一届大学生是极有含金量的,当年那真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小刘对王忆态度顿时转变了,他点头哈腰的说:“原来是师兄呀,师兄您好。”
王忆笑道:“师弟你好,我还是刚才的问题,我们私人或者说社队企业、生产队集体能不能买你们的广播匣子零件?”
小刘为难的说道:“应当不行,我做不了主。”
“那你们广播站的石站长能做主吗?”秋渭水问道。
小刘说道:“他当然能做主。”
秋渭水拉了拉王忆的衣袖问:“王老师你要买那些零件吗?”
王忆说道:“对,我想买了给咱生产队家家户户拼装一台收音机,咱买不起新收音机,但可以拼装一台简单的、也能收几个台的机器。”
这事也在他的发展规划中。
生产队家家户户进入电气时代,不光要有电灯还要有收音机,以后录音机、电视机慢慢引进。
其中收音机和无线电机是各种电器中唯二可以自制的电器,能懂点电磁学理论的普通人就能自制。
随着一届届的大学生踏入社会,随着领导人再度出山掌权后在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提出‘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就必须从科学教育入手’的伟大理论,民间对科学和教育越发重视,人民也越发热爱科学和学习。
就在这个大背景下,中国人民的科学素养慢慢加强,社会上出现了众多的收音机、无线电爱好者。
其中无线电因为双向互动的能力而备受青睐,发烧友将一直持续到二十一世纪。
不过最火热的就是八九十年代。
这年代再过几年,那自组收音机、自研无线电台将成为社会热点。
如今热点的苗头出现了,已经有广播或者报纸报道相关信息了,所以听了王忆的话秋渭水和小刘都不吃惊。
秋渭水便说道:“我认识石站长,走,我去找他求情,他会卖给咱们生产队的。”
王忆拦住了她,说道:“这事不着急,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和刘同志去问问石站长,打听一下政策,咱们不能干违反政策的事。”
秋渭水是叶长安的孙女,石站长肯定会卖她面子,但那样就等于是利用了叶长安的权力。
以王忆对老爷子的了解,老爷子绝对反感这件事,恐怕会批评秋渭水的做法。
他才不愿意为了一堆破烂电子零件让秋渭水为难。
因为广播匣子的配件虽然能用于组装收音机,可距离真的组装起收音机差远了,真要组装收音机王忆得自己从22年网商平台买套装零件。
他想买广播站的那些广播匣子配件就跟他找电影站买机器一样,只是买一个掩护罢了。
因此这种事能成就成,不能成算了,再找其他掩护便是。
于是他劝说秋渭水回家,跟着刘鹏程也就是小刘去往广播站。
他的大学生身份对向往大学生活的高考生们威慑力十足,刘鹏程后面不敢再小看他,将石站长的情况给王忆介绍了一番,以便于他待会去商谈。
广播站是一座二层楼,楼顶有大锅盖似的雷达,四周电线密密麻麻,门口挂着‘翁洲市海福县人民广播站’的木牌,左右两边墙上照例刷着标语:
‘新闻、旧闻、不闻,或急、或缓、或舍’。
‘坚持实事求是,力戒虚假消息’。
‘着眼人心所向、正义所在,传递正确信号、坚定信心,从而凝聚志气、提振士气’……
进入院里几个男孩子在玩游戏,打撬棍。
这游戏所需工具是两根棍子,一根是把粗一点的木头削成两头尖长、中间短短的一截,这个就叫撬棍,是放在地上的。
另一根棍子就是寻常的棍子,叫打棍,要抓在手里的。
然后用打棍敲撬棍的一头,等撬棍飞起来后快速用打棍往前敲打它中间部位将其击打出去——谁能击打得最远就算谁赢了。
这游戏有点像是打棒球,实际上它的取胜诀窍就跟打棒球有关,用类似棒球棍那种前面粗沉结实的棍子当打棍,往往更便于发力将翘棍打的更远。
刘鹏程让他在院里等等,他去看看石站长是不是在办公室。
王忆站在树荫下等待,看到打撬棍的孩子中最小的一个老是输,便冲他招招手。
小孩过来问:“叔叔,干什么?”
王忆把打撬棍的诀窍交给他,让他去找一条上半截粗而结实的棍子当打棍,这样就能有赢的机会了。
小孩不相信,王忆便笑道:“你去试试就知道了,要是不好用的话你回来找我。”
这样小孩便跑去找合适的打棍了。
王忆看了好几轮打撬棍结果刘鹏程一直没出现,他正怀疑这小子放自己鸽子了,然后听到有人惊喜的叫他:
“王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王忆扭头一看。
是电业局的技术员林关怀!
两人对于能在这地方遇到彼此都大感惊奇。
他们草草一攀谈,王忆明白了:原来刚才刘鹏程说的那个‘来找他探讨学习问题的同学’就是林关怀,两人是高中同学,今年都想参加高考,所以经常凑一起学习。
这时候刘鹏程走出来,说道:“王老师,我们石站长不在这里,要不然你后面再来?”
“咦,关怀,你们认识?”
林关怀高兴的说:“大鹏,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找了个大学生帮我划重点吗?就是这个王老师!”
刘鹏程快步走上来跟王忆握手,说道:“原来就是你呀,王老师,原来我同学跟我念叨的是你!”
他又责备的看向林关怀说:“关怀你可真能保密,原来你找的辅导老师是王老师,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还要一直保密,搞得我以为是哪个干部呢。”
林关怀说道:“王老师不喜欢被人打扰,我答应过他不会乱传他帮我划重点的消息,所以不能乱说。”
王忆拍拍林关怀的肩膀。
这小伙子不错。
实在,靠谱。
他对林关怀承诺说:“你按照我划的重点去复习,会考一个不错成绩的。”
毕竟他有82年高考的原卷试题!
林关怀很信服他,连连点头。
刘鹏程着急的问:“我呢?王老师,能不能也帮我划一下重点,我也想考个好成绩!”
王忆说道:“没问题,我给林同志划重点,不等于是也给你划吗?林同志会跟你分享的。”
林关怀说道:“对,咱俩一起就重点知识进行复习。”
刘鹏程搓搓手,喜出望外。
有了一个新一届大学生的帮助,他觉得这次高考自己有把握了!
于是他改了主意,说:“王老师你先去我办公室等等吧,等我们石主任回来我去帮你好好说说,现在的广播匣子不值钱,他会批给你们的。”
林关怀问道:“石主任能去哪里?下午我来了就没看见他。”
刘鹏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旁边打撬棍的小孩中有一个抬起头说:“我爸爸去开会了,开县里的领导会议。”
王忆听到这话想起今天提前回县里的庄满仓和叶长安,他们可能要召开一个领导班子碰头会。
会议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这样王忆只能先行离开,不过刘鹏程向他保证会尽力帮他们生产队申请买下广播匣子。
时间流逝。
这次会议到了傍晚才结束,县广播站站长石根生拎着手提包急匆匆的回来。
刘鹏程从窗口看到他后赶紧在站长办公室门口等候,帮他接过手提包挂在墙上。
“怎么没下班?”石根生拿起毛巾擦了把汗,“有什么事吗?”
刘鹏程说道:“对,站长我想向你提出个申请——啊不是,是外岛一个生产队单位向咱站里提出申请,想要采购咱们回收的广播匣子。”
“不行。”石根生干脆利索的说,“这些广播匣子要交回市里上级单位的,不能随意往外卖。再说生产队买回去干什么?他们又没有广播线。”
刘鹏程还想要王忆帮忙划知识重点,便努力的劝说道:“他们想要买零件自己拼装收音机,站长,咱们把匣子卖给他们吧,反正市里回收了也没用。”
石根生笑道:“他们想的太美了,广播匣子怎么能拼装出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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