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全金属弹壳
王忆说道:“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秋渭水疑惑的看向他问道:“还要提前说吗?你不欢迎吗?”
王忆说道:“怎么不欢迎?是没做好准备!我这、我不是怕招待不周嘛!”
秋渭水说道:“没事,我爷爷又不是来疗养的,哪有什么招待不周?再说我们还带着吃的呢。”
她举起包来给王忆看,里面满满当当、鼓鼓囊囊。
王忆只好给跟上来的来弟说:“你回去跟你娘说,除了小秋阿姨还有别人来了,我们先回去吃饭,就不去你家了。”
来弟小声说:“去吧,我奶奶都去换衣裳了,我娘说杀一只鸡,她这会把鸡都杀了呢。”
杀一只鸡……
这可是渔家待客最高规格了!
叶长安咳嗽了两声问道:“怎么了?吃饭问题不好解决?”
王忆无奈的把实情说出来。
结果老爷子听完后不太高兴了:“王老师你是教员,家访是正常的事,可你怎么能趁着晌午头去人家家里?这是不是想要混一顿吃喝?”
秋渭水小声问:“爷爷,咱也是晌午头来人家家里!”
叶长安淡然道:“咱是因为跟小张同志一起去送信,耽误了时间,其实咱大清早就出门了。”
还是来弟机灵,她是几个姐弟中最机灵的一个,一听叶长安和秋渭水的话便明白了他是要批评王忆。
于是她很护犊子的上去张开一条手臂挡住王忆对叶长安说:“你说的不对,王老师才不去混吃喝,王老师管我们吃喝。他去我们社员家里都会拿好吃的,我们社员都愿意让他去玩,家家户户欢迎他!”
王忆解释道:“今天本来我没准备在学生家吃饭,是学生家里老人瘫了,没见过小秋,听说小秋来了想看看长啥样。”
“而且她是听说我要带小秋去她家才杀鸡的,平日里都是吃糊饼子的,本来我也要跟着吃糊饼子!”
张有信同样帮他说话:“领导我路上给你说过了,王老师把他开资、大学积攒的津贴都补贴给学生了,甚至还把同学给他的好东西变卖给我们,也是为了办学校、养学生!”
叶长安笑道:“哈哈,是我误会了、误会了,王老师,对不住呀……”
“领导您可别道歉,您说的教导是很正确的,只是咱确实闹了点误会。”王忆赶紧说。
他又问:“那怎么着,咱们去我那里吃?”
叶长安一挥手说:“你既然答应了去社员家里吃饭,那人无信则不立,你是教员,更要言而有信,咱就去社员家里做客,咱带上礼物!”
张有信先拉了王忆一把,低声问:“他家有酒吗?”
王忆跟来弟说:“你去找大迷糊再要一瓶酒,去我屋子里——咳咳,去打一壶酒,要打塑料桶里的酒。”
他本想让来弟拿听涛居拿五粮液,寻思了一下还是上普通的散装酒吧。
五粮液跟外岛气质不合。
来弟顿时奔跑而去。
王忆叮嘱她:“别忘记了火腿、腊肉、腊肠,都拿两份!”
秋渭水从带来的东西里分出来一份,好几样罐头,有水果罐头有午餐肉有清蒸猪肉罐头,全是硬通货!
沪都梅林肉罐头,这是翁洲城里人家逢年过节走亲戚才会带的好东西。
现在梅林罐头几乎是南方罐头第一品牌,城里人吃了罐头不会扔掉罐头瓶子,会留下装点东西或者做水杯。
这可以说是彰显家庭关系的东西,谁家里没有梅林罐头瓶子,说明在沪都没有亲戚、说明没有能走的出城去大城市的人际关系。
四个人哗啦啦的走进黄小花家里。
黄小花确实在杀鸡,她抬头看着四人笑:“王老师,这下子你再来抓我家鸡,可就抓不到五只了,只能给你抓四只。”
王忆说道:“嫂子你这是干什么?这鸡是你家里下蛋补贴家用的,你炒鸡蛋就成,怎么能杀鸡?”
黄小花已经用开水烫鸡开始拔鸡毛了,她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嗨呀,小秋好不容易来我家里一趟,家里实在没啥,那我杀个鸡。”
“王老师你什么别说,小秋好呀,又给娃送吃的又给送鞋子,咱社员家里穷,就这条件了,只能杀个鸡!”
秋渭水说道:“嫂子你不用这样,这样以后哪里还敢来做客?来一次杀一只鸡吗?”
黄小花抹了把脸上溅的水,笑道:“对,来一次杀一只鸡,就怕你不来,你愿意来那我们什么也舍得,都舍得把王老师送给你!”
张有信和叶长安笑,秋渭水也腼腆的笑。
黄小花说:“你们别站着,大晌午头多热,你们进去歇歇。等会哈,咱吃饭晚点,不过也不会多晚,我领着孩子拔鸡毛快,收拾了鸡毛就是炖鸡了。”
王忆领着三人进屋。
老太太换了一身没补丁的粗布对襟衣裳后挪着小板凳出来,笑道:“姑娘来了?哎呀,真是好姑娘,跟那个年画、跟挂历画上走出来的一样。”
秋渭水要去帮忙扶她,她摆摆手说:“不用,下半截身子不好使了,没事,你坐下、坐下,我这样没事。”
叶长安问道:“是67年流脑的事吧?”
老太太说:“对,67年的事,王老师,这个大兄弟是谁?”
“这位领导是……”王忆正要介绍。
叶长安迅速的接上了他的话:“是小秋的爷爷,是小秋家的大领导、主事人。”
然后他又转移了话题,问:“刚才门口那女同志说你要来买鸡?怎么回事?”
王忆说道:“那个咱外岛的鸡是海养鸡,肉好吃,城里现在个体户开饭馆的多,有朋友想买海养鸡来做菜,说这样比肉食鸡好吃。”
“我准备帮我们社员开一个副业,家家户户养鸡,养个一年左右去城里卖掉。”
叶长安摇摇头:“这样能卖几个钱?我知道你们天涯岛的情况,家家户户五只鸡,这还不如养鸡产鸡蛋呢。”
王忆说:“对,但是我们岛上不止可以养这些鸡,我跟我们支书想养一批白羽肉鸡,白羽肉鸡长得快、出栏早。”
“现在改革开放、经济流通,城里对鸡肉的需求量肯定越来越大!”
叶长安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们能有足够的食物来养大它们吗?白羽鸡长得快,那得是吃饱喝足少动弹的情况下,否则没那么快。”
王忆把他利用集体力量来养半年鸡的构想说出来。
叶长安听的连连点头:“对,你们可以充分利用起周围荒岛同样能养鸡的条件,可以学习养鸭人那样逐岛放鸡群,让它们尽量的多进食,这是个好想法,可以大胆的试一试。”
王忆说道:“唯一问题是白羽鸡苗不好买,我们托供销公司问过了,内陆都知道白羽鸡的魔力了,都在抢白羽鸡苗,咱外岛难以分到一杯羹。”
叶长安笑了起来,他正要说话又咳嗽起来,秋渭水急忙去给他顺气。
等他顺了气,他拍拍王忆胸膛说:“这个事交给我!你们要多少鸡苗?两千够不够?”
王忆说道:“那可太够了,领导你能帮我们买到白羽鸡苗?”
叶长安笑着点点头,说:“怎么,刚才在码头我质疑了你的人格把你惹生气了?”
“没有啊。”王忆莫名其妙,怎么突然说这句话了?
叶长安问道:“那你怎么叫我领导不叫爷爷了?”
王忆赶紧说:“咱们这不是在谈公事吗?谈公事的时候要有公务礼仪,如果咱不谈私事,那我对您肯定是——爷爷,喝口水润润喉,对了您刚才说给我们能买两千白羽鸡苗,这事能成?”
秋渭水笑道:“能成的,咱省里农业……”
“不用说太多。”叶长安摆摆手,“我尽快给你们要两千鸡苗过来,不过白羽鸡这鸡是相当娇贵的,我了解这个鸡,因为我曾经跟你有类似想法,想力推咱县里渔村社员养鸡当副业。”
“最后为什么没能养白羽鸡?我与技术员打听过之后发现,这鸡很脆弱,这种外国鸡又叫奶油鸡,肉好吃、长得快,可是跟奶油一样脆弱。”
“容易生病,容易受惊吓,老实,难以散养。”王忆说道。
叶长安笑了起来,他指了指王忆说:“要不要去吃公家饭?我给你找个铁饭碗。”
王忆做事不是一拍脑袋就决定,而是把实行可能性和危机都提前做规划,这点让他非常欣赏。
一听大领导说这句话,张有信顿时羡慕的看向王忆。
他想去政府单位吃公家饭!
但他亲戚说就他这个鳖样子的能端上个邮递员的铁饭碗已经算祖坟冒青烟了,把他送去政府单位那是祸害国家。
王忆直接拒绝:“算了,我还是待在这岛上吧,因为小秋很喜欢这里。”
秋渭水配合的点点头。
叶长安没有继续追这个话题,而是回到了鸡的话题:“你说的对,这白羽鸡很容易生病,很娇嫩。”
王忆说道:“没关系,不知道技术员有没有告诉您,这个禽类染病主要是传染病,传染病三要素,传染源、传染渠道或者传播途径,还有一个是易感群体。”
“你看我们外岛这地区隔绝性很强,只要把它们固定在岛上那就没有传染源——因为没有染病的鸡到来,而传染渠道也很好控制,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不是问题。”
最主要的是他可以从22年往这边带疫苗。
大不了给鸡群打上疫苗!
另外他当时查阅白羽鸡资料时候看到过对于白羽鸡抗病能力的研究。
实际上白羽鸡不是天生免疫能力差,是它们生活很闭塞,用资料上的话说就是“终其一生,只见过两次阳光”——
孵化后送到养殖场的时候以及从养殖场带出来要杀掉的时候,就这两次机会。
它们一生被关在笼子里,走路都不会、也不能晒到阳光,而众所周知运动和阳光是增强免疫力的两大法宝,白羽鸡这两样东西一样没有,抗病能力怎么能强的了?
所以王忆觉得放养白羽鸡可以克服免疫能力差的问题。
他把这些研究讲给叶长安听,叶长安便说:
“我认可你的观点,但它们容易受到惊吓,技术员说这是在它们母国也就是外国便存在的问题,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外国的农场和牧场有小飞机。”
“当他们的小飞机飞过鸡场,它们的鸡并不是笼子养殖的,而是在一大片空地上。”
“结果鸡群就受惊了,它们盲目的往一个方向跑,后跑来的鸡拼命往上跳,压在了前面的鸡身上,形成一大堆,大量的鸡会被压死!”
王忆说道:“这种问题缺乏科学支持,小飞机低空飞行噪音太可怕了,咱们外岛没有那么大的噪音,我认为不会造成鸡群的炸窝。”
叶长安说:“你不能光认为,你得小心,一旦产生大批量损失那你们生产队可未必能承受的住!”
“外岛没有飞机,却有波涛、有飓风!”
王忆说道:“这个不成问题,我们虽然是生产队放养鸡群,可是一旦天气恶劣会分散进全体社员家里,这样不管是飓风还是暴风雨都不怕。”
“至于波涛更是小意思,我们会从风平浪静的日子开始把鸡放到海边养,徐徐渐进,让它们去习惯浪涛的噪音。”
叶长安跟他进一步谈了谈,他都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这样叶长安最后认可了他的想法,承诺会给岛上带过来2000白羽鸡。
王忆又要了十多只公鸡。
白羽鸡苗的供应难题会持续好几年,得进入九十年代才变得宽裕起来,所以岛上要养这个鸡就得做好自繁自育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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