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全金属弹壳
“50年7月7,咱外岛解放,当时子弟兵来了天天给家里打水,林团长还教我打刺刀。”
“56年公社请来了越剧团,《贩马记》真好看啊,那个头牌旦叫徐玉兰,我还记得她的样子。”
“嗯,那年头一次看电影,还闹了笑话,看的是《平原游击队》,双枪李向阳‘啪啪啪’打的真好,然后松井大鬼子领着一群小鬼子出现,有人去通知民兵队来打鬼子,民兵队以为鬼子杀回来了,赶紧敲锣打鼓组织队伍……”
“哈哈,鬼子在电影里倒是杀回来了,松井喊‘杀他个回马枪’!”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老人们聊的很开心。
目之所及,皆是过往;心之所念,全为回忆。
王忆坐在板凳上撸狗头,听的津津有味。
王东方溜达的时候看见了他的身影,便冲他摆摆手指向码头。
这样王忆便赶紧问了问:“今天的凉菜味道怎么样?”
老人们纷纷点头:“好。”
“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凉菜,那个小杂鱼怎么酥的?我没牙了也能吃。”
“有些鱼皮太辣了,不过味道好,我儿媳妇下了面汤,加一点调料汤拌一拌真好喝!”
王忆听了老人的意见便跟着王东方离开去了码头,路上他们碰到王向红,王向红要去祠堂。
看见王忆他招招手,问道:“我一直没问,不过听大胆说沪都的纺织厂真支援咱衣裳了?还是三片红?”
王忆说道:“对,是仿的三片红,估计是给什么单位民兵队准备的吧,积压几年了……”
他把说给民兵们的托词又说给王向红。
王向红听的连连点头:“五块钱不贵,一点不贵,你打算怎么处理?”
王忆说道:“就是五块钱卖给咱社员呀。”
王向红又摇头:“贱了,你卖十块吧,十块钱一套衣裳也不贵,多出来的钱你留着给学校用,不能光是靠你的开资去支援学校。”
王忆笑道:“衣裳就算了,我听说社员们一两年置办不上新衣裳,我就不赚他们这个钱了。等着咱社队企业开始赚钱了,我从那里面抽取一部分钱吧。”
“本来你也得抽取,不过这得开党员和社员代表大会的时候商量,你供应了秘方,算是技术入股,我想给你百分之20的分红,行不行?”王向红问他。
海鲜凉菜生产过程中他只负责秘方,酱料用钱是算在生产队的账上的,王东喜定期给他结算,而海货都是社员集体供应的,人力物力也是靠社员。
王忆一开始压根没想着要分红,于是他拒绝了。
王向红非要让他拿分红,他说这个党的规矩:“五几年公私合营,有些私营的单位虽然并入集体里但集体还是要给人家分红的。”
“比方说咱县里的红星烘干厂是并了曹氏烘干厂来的,我听老徐说县里一年给他家几万块的分红。”
“你别一心扑在咱集体上,不是,你一心扑在咱集体上是好事,我是鼓励的、欣慰的。”
“但你也得自己留点钱,还要娶秋渭水呢。”
王向红挺关心这件事的,队里这两年竟然一个新媳妇都没进来,他作为名义上的支书实际上的族长,心里很慌。
王忆说道:“那行,我留百分之10,拿出百分之10分给工人,剩下的送入咱队里的公账上。”
“衣服的话我就卖六块钱一件,一件挣一块钱,十块钱好些人家舍不得买。”
王向红默默的点点头。
双方分开,王东方积极的问道:“我也正想问你呢,沪都厂子真支援了好些衣服?六块钱一件,你给我跟你嫂子一人留一件。”
王忆说道:“你和嫂子的肯定留出来,你俩和支书是一人两件,我各送你们一件。”
王东方连连摆手:“那不敢、那不敢,让我爹知道了能用烟袋杆子抽我,跟其他社员一样,一人能买一件就行。”
他们到了码头,海水涌动波浪往礁石滩上一个劲的翻滚。
不少人坐在码头聊天。
昏黄的灯光下有好几件三片红。
除了王东义、王祥海两个性子沉稳的,其他民兵都换上新衣裳出来显摆了。
来灯下聊的外队人中也有民兵,几个队的民兵因为总是一起受训所以关系很好,这也是一种战友情。
王忆到的时候大胆正兴致勃勃的跟战友说:“那可不是,我们队里一人一件三片红,这家伙今年秋天等去训练你看着,我们队里服装统一,这叫军容齐整……哟,王老师来了。”
“王老师来了。”其他人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王忆坐下说道:“你们聊你们的,我过来问问凉菜做的怎么样?”
“好吃啊。”所有人意见统一。
王墨斗说道:“真的好吃,这凉菜太好吃了,我跟我爹今天开了你送的粮食酒,一人来了二两,吃的真舒坦。”
“下酒好,真好,不过下饭不行,太淡了。”王东峰说道。
王忆说道:“这就是下酒的,下饭的我以后再琢磨其他配料。”
外队人好奇,问什么凉菜好吃。
民兵队这群人除了能打架就是一个能吹牛,何况王忆做的辣卤海鲜凉菜确实好吃。
不过他们把味道说的神乎其神,人家外队人反而不信了。
王忆不在乎他们信不信,这些人不是他的目标客户。
外队人实际上对海鲜凉菜也不感兴趣,海货谁不是吃腻了?好吃能有多好吃?
他们关心三片红。
有人来问:“王老师,你们队里有三片红卖?我们外队的能来买吗?”
王忆一想。
这生意可以做。
玉腾龙酒店当时让人给坑的挺惨,以‘合规警服’的名义买了五百套衣服,现在全在王忆手里。
岛上成年人不多,一人一套的话那五百套差不多有盈余,这样可以把盈余的卖给外队。
当然卖给外队就不是五块六块这个价格了。
而且还得好好处理,毕竟名义上这是人家城里支援他们生产队的农装,他要是转手卖掉这可就是标准的低买高卖、投机倒把了。
于是他先拒绝了,说:“衣服没几件,我们队里都未必够卖,这样,要是够多的话我让大胆联系你,给你留一身。”
外队的民兵不甘心却也没办法。
对于他们这些没能当上兵又向往当兵的人来说,能穿上一身仿三片红那是无上的荣耀。
就像王祥海傍晚说的。
他们这些人都经历过以前城里单位、学校动不动组织工人干部和学生进行拉练的场景,当时队伍清一色是三片红,某种意义上来说三片红是根正苗红的证明也是城里身份的证明。
渔家的汉子是相当眼馋这种身份的。
三片红在外岛从未出售过,渔家汉子除非是从城里亲戚手里得到人家穿旧了不要的衣服,否则搞不到三片红。
而六七十年代日子过的太艰难,乡下城里都艰难,所以城里人也轻易不会把衣裳送人,除非是破损厉害的。
与三片红一样的还有王忆曾经在收购站买到的一个破皮包,黑色带黄色‘沪都’字样的老式皮包,这种皮包在改革开放之前是各家单位发的福利品,外岛渔家也接触不到。
这就导致一旦有人家能搞到一件皮包会万分得意,大胆就曾经得到过这样一个旧皮包,那时候他只要去公社、去县里就会提着。
破了不要紧,补一补。
直到现在被提的散片了也没舍得扔,修补了现在给王状元当书包呢。
码头上的话题更简单,就围绕着三片红在展开,来的外队人一个个的试着穿这衣服然后互相评头论足,王忆参与不进去,便领着老黄撤了。
还不如听老爷子们讲古呢,听听刚解放后的往事也挺有意思。
第二天上课前,王东峰来找他报道,他以后跟着王忆学调凉菜。
王向红也来了,问王忆今天社队企业正式开工了要怎么安排。
王忆便说道:“我已经把调料都调好了,让峰子先跟红梅主任她们一起处理海货,处理顺序我都安排给红梅主任了,海货送过来我领着他按照重量来配比然后腌起来。”
“有些海鲜凉菜要多腌些时间入入味,有些要现拌现吃保持新鲜,我上午拌前一种,下午拌后一种,傍晚去县里铁具厂门口摆摊。”
一听他已经做好安排了,王向红便心安了。
他现在是看透了,王家年轻一辈全看王忆了,王忆办事稳当,年少不轻狂,嘴上没毛办事也挺牢,让王忆办事他踏实。
但他还是有点疑问:“为什么去铁具厂?铁具厂门口都是卖冷饮卖啤酒的——说起这个啤酒,一股子尿骚味,为什么工人还喜欢喝啊?”
王忆没有给他解释,只是笑道:“有钱人的口味是说不准的。”
他拍拍王东峰的肩膀让去找刘红梅报道,下午他们都要去县里。
做好的凉菜放入山崖下的库房里,那里常年冰凉,属于天然冷库,天涯岛没有冰块却也能简单的保存海鲜。
因为冷库位置比较险峻,王忆一直没去过,课间休息的时候他跟着去送凉菜,进入库房看了看。
冷库位置就在英烈崖下面,暗流涌动、暗礁遍布。
在这里船是过不去的,要下船挽起裤腿抬着渔获进洞口。
王忆跟着下去,结果脚一碰到海水感到冰凉,这让他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冷啊?”
王东峰哈哈笑:“对啊,这里的水就是格外冷,科学上叫、叫寒流。”
“咱天涯岛这下面就有一条寒流,影响的海域不大,就这边然后一直往北,挺奇怪的,就像是这里海底有一条寒冷的河水一样。”
冷库的山洞口被修整过了,镶嵌上两扇厚实的木板门,推开之后一股寒气迎面而来。
王忆定睛看去,里面的面积不小,顶上怪石嶙峋,下面已经打平了,面积得有四五百平米的规模,高度从一米到四五米不等。
低处的洞顶上打了挂钩,挂着一尾尾的大鲅鱼、大带鱼,有时候运气好捕捉到旗鱼也能挂起大旗鱼。
洞顶高的地方则用来摞箱子,各种海货存了不少,每天天不亮生产队的船都要去县里码头送渔获。
冷库里通风,然后生产队讲卫生收拾的很干净,所以里面虽然有腥味但没有臭味,用来存放辣卤海鲜凉菜问题不大。
王忆领着几人把一盆盆的凉菜放好,然后继续回去上课。
等到下午四点钟,冷库里的辣卤海鲜和他下午刚拌好的一起被带上了渔船,还有几个学生也被带上了渔船,然后王东峰摇橹,他们一起驶向县城。
学生们换了衣服鞋子,怎么破落怎么穿,不露腚就行,另外头发他给挠的乱糟糟,一看就可怜。
坐在船上秀芳问:“咱为啥不去市场要去铁具厂?铁具厂都是工人,他们可会过日子了,去那大门口卖凉菜能卖多少?”
王忆笑道:“嫂子你不能这么想,你应该想一想有多少人会专门买凉菜?不都是买别的东西时候顺便买上凉菜?”
“对呀,去集体市场卖的话,城里人来买菜买肉的时候就会顺便买点凉菜。”秀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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