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138章

作者:全金属弹壳

卢大义欣赏的拍拍王忆的肩膀说道:“老徐说你这个人头脑灵活,一点没错,有文化的人跟我这样的大老粗就是不一样。”

王忆立马说不敢不敢。

他这次不是谦虚,以前他们单位的任务牌就是这样的东西。

最终他租赁到了丙-110号库房。

丙级库房的租赁费和管理费都便宜,合计起来一个月只要二十五元,甲级的贵多了,甲级还有分级,最贵的一个月租赁费二百多——这种是冷库。

王忆拿着钥匙出门。

他找到丙-110后抬头看向铁门上的蓝底白色号牌,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位置不错,相当偏僻,平时没人注意这位置的情况。

他去仓管所传达室花钱打了个电话,打给了邮电所,今天张有信值班,他是专门等王忆电话——

之前双方说好了,周末王忆从沪都购买粮食,要用他们单位的机动船来拉粮食。

另外他让张有信从县码头找一个叫赵老鞭的人,直接把他驴车拖过来,用驴车从仓库往船上运粮食。

挂掉电话他准备回去,突然闪出一个人来拦住他:“大学生同志,哈哈,你刚才走的真快,我办理完手续一出门就找不到你了!”

这人正是刚才跟他换了仓库的孙科长。

王忆问道:“有什么事吗?”

孙科长很热情的伸出手:“我叫孙勤工,是江南海洋食品公司外事科的科长,今天太感谢你了,你帮我们公司大忙了,没有你我们只能用丙级库了。”

王忆跟他握手,忍不住问道:“孙科长你好,你给你们公司租赁仓库,为什么租不到甲级仓?”

孙勤工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公司、我们单位,嘿嘿,不是国家的企业,嘿嘿,是我们几个朋友成立了一家单位。”

“民营企业?”王忆问道。

其实现在还没有民营企业的说法,孙勤工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就进一步解释道:“我们是个体户。”

王忆说道:“我明白,但国家现在鼓励经济发展,个体户也应该受到尊重呀,哦,明白了,个体户的资质确实比不上国家单位。”

孙勤工说道:“不光是这个,还因为我们单位一共有十个人,这卢所长还是老一套思想,说七下八上是经济的铁界线,我们超过八个人了是想搞资本主义,所以他不待见我。”

这下子王忆懂了。

七下八上,这是在九十年代以后就听不到的一个词。

它是从马克思《资本论》里论述来的一个说法,“雇工到了八个就不是普通的个体经济,而是资本主义,是剥削。”

王忆问道:“你们十个人的话确实不能说是个体户了,应该说是私营企业,但现在私人可以办企业了吗?这需要营业执照呀。”

“有,营业执照我们有,我们是合法的单位。而且现在当然可以个人办企业了,去年底徽州芜湖有个叫年广九的就办了企业,而且他还在郊区租地自己建了厂房,建了个厂子叫傻子瓜子厂。”孙勤工解释道。

他又继续抱怨起来:“傻子瓜子厂雇佣的比我们更多,可是人家徽州就不说他是搞资本主义。再说去年5月的《人民日报》上有一篇文章叫《一场关于承包鱼塘的争论》,那上面说了雇工不算剥削的!”

“咱们翁洲太落后了,不光经济落后,当官的思想和眼界都落后……”

他看见有工作人员来了,赶紧闭上嘴巴将手里的网兜塞给王忆:“大学生同志,我这次过来没带什么好东西,这里有点小小礼品送给你,感谢你刚才的帮助,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哈。”

王忆没来得及拒绝,他抬腿就跑。

这年头私营企业主们面对公家人有天然的恐惧心。

王忆带着网兜回到仓库,他关上门偷偷的往外看,发现外面车来车往的没人注意自己这仓库,便放心的打开了时空门。

然后开始往外搬运粮食。

他有底盘拖车来拖送粮食,不过这还是挺辛苦的,将一袋袋粮食搬上去搬下来也是力气活。

不过把这当作锻炼身体的话就没事了。

王忆干的热火朝天,干一会出去偷偷看一看,很担心突然有人推开门进来。

到了午饭点张有信开着船赶来了。

船上趴着一头驴,赵老鞭蹲在船头抽烟袋锅。

王忆跟他们接头准备干活。

张有信问:“你们生产队的人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王忆随口说道:“他们没来,这不是用你的船吗?看见他们干嘛?”

张有信干笑道:“你准备,自己,搬卸粮食啊?”

他看了眼赵老鞭。

这老爷子赶车还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搬粮食这种重活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于是他赶紧给王忆打预防针:“咳咳,我恐怕没法在这里帮你,这次来翁洲我还得去我家亲戚一趟,真的,我不是懒啊,你看我连礼品都准备上了。”

他从机动船驾驶舱里拎出个皮包,至于里面有什么鬼才知道。

王忆摆摆手让他忙自己的,然后他等赵老鞭把驴赶到码头推着车上来,两人去往仓库。

粮食袋又被他一次次的扛上车搬上船。

这次更累。

主要是船跟码头有点距离,他得一步步扛着粮食袋踩着踏板上船。

今天真把他累懵了。

他中途不得不吃了两包巧克力补充能量,主要是他担心自己过于疲劳得横纹肌溶解症!

因为这次有合理的借口,王忆带回来的粮食格外多,光是玉米就有120袋子,所有的合在一起近三百袋子!

这年头的劳动人民就是淳朴,有装卸工看见他自己搬粮食,便吆喝了工友来给他帮忙。

王忆感动的不行,一人给塞了一包烟、给了一提袋干面条。

装卸工们喜坏了,一个个跟王忆介绍自己,说以后有这样的粗活喊一声,他们几个常年在这里干活,一声令下就来帮忙。

不管是香烟还是干面条都是好东西,力工们最喜欢这种东西。

他们干完了,张有信也回来了。

赵老鞭冲他一个劲撇嘴:“张邮递员,你是不是一直猫在哪里看着我们劳动?”

张有信脸红了。

他拎了个大提包,拉开后给两人看:“瞧你这句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你们看我真的去我亲戚家了,我亲戚得知我现在负责咱外岛生产队的快递业务,给我一套钟来警醒我呢。”

他的包里确实是一些钟表,造型很漂亮的钟表。

从外形来看它们应该是一套,总共六件,都是木质外壳镶嵌玻璃罩的武器造型,分别是大炮、坦克、飞机、战舰、潜水艇、直升机。

赵老鞭说道:“你亲戚挺抠门,送你一套旧钟表来支持你搞工作?”

钟表整体来看功能完全、保存得当,但确实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它的木质外壳是紫红色的,可能因为经常擦拭的缘故带上了一点包浆。

张有信讪笑道:“这套钟表挺珍贵的,是沪都远东钟表厂给军队领导制作的,嘿嘿,我亲戚以前当宝贝呢。”

王忆上手拿起一个钟表抚摸,他翻来覆去的看,看着紫红色的木壳问道:“这表是给军队领导做的?真假啊,看起来确实挺不错的,它是什么木头?紫檀木吗?”

这句夸奖是真心实意的。

木壳上有木头纹路,着实漂亮,如同云纹。

张有信说道:“不是紫檀木,是黄花梨木!”

王忆大吃一惊。

黄花梨木!

琼州黄花梨木,这木头他没有亲眼见过,但听说过这玩意儿的珍贵。

如果这套钟是用黄花梨木做成,那它们确实价值很高。

这样他就有些爱不释手了,问道:“这就是黄花梨木?真漂亮呀,我还没有见过黄花梨木做成的家具呢。”

张有信顺他的话问道:“你喜欢吗?”

王忆点点头:“喜欢,这么漂亮的钟表谁不喜欢?”

张有信又问道:“王老师,我记得你在学校里还没有钟表?你当老师的肯定需要把握时间,我跟你说,这套钟不是寻常的钟,它们是闹钟!”

王忆说道:“是,我还没有钟表,你的意思是?”

他有些惊喜。

听对方的意思像是打算把这套钟送给自己啊,还有这样的好事?

然后张有信接着说:“那咱来个交易怎么样?你看我上次从你那里买了一套牛仔服,嘿嘿,我不是赊账吗?嘿嘿,正好你需要钟表,我用一个将军钟给你抵账,怎么样?”

王忆一翻白眼。

得,确实没那样的好事。

不过这交易也不错。

他不知道这套闹钟价值,可毕竟是黄花梨木做成的,其中任何一件的价值肯定要超过一套牛仔服,在这年头它是用来送领导的家具,那应该价值也超过60块。

总之他确实想要这套钟,不能全得到那得到一个也行,这样张有信提出的交易就属于他正在打瞌睡有人送来枕头,正在做梦要结婚睁开眼有人问‘老王你要媳妇不要’,自然的,他立马来了性致。

于是他痛快的说道:“行,那我就用牛仔服换一个闹钟。”

他没有去装腔作势的说自己牛仔服多珍贵然后给闹钟压价,没那个必要。

这套闹钟看卖相就知道不是便宜货,张有信也知道这点,所以说是用一个闹钟给他抵账而不是用一整套。

王忆答应,张有信咧嘴乐了。

他的钱都用来买酒买菜肴了,手头上实在紧张,正愁怎么还王忆那六十块的衣服钱呢!

赵老鞭狐疑的问道:“这不是你亲戚支持你干工作送你的礼物吗?你就这么跟别人换东西?”

张有信顿时支支吾吾。

王忆警惕起来:“老张,这闹钟不会是来路不正吧?”

张有信一听这话恼了:“王老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套闹钟真是我亲戚给我的,不过不是支持我搞工作,是我找他要的,我这人干工作丢三落四,总是管不好时间,所以才找他要了这套钟!”

说到这里他又讪笑:“其实这也算是支持我工作,对吧?”

闹钟来路没问题,王忆挑走了一个潜艇造型的闹钟,它的品相最好,放在阳光下那紫红的颜色闪闪发亮。

粮食已经搬完了,张有信发动船往回开。

这次速度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