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全金属弹壳
“大姨家里给我们煮了一锅红薯小米粥,就我们娘仨吃,他们家里人只是看,我娘明白人家意思,吃完粥就领着我俩离开了。”
“当时我和我妹都懂事了,王老师,不瞒你说,我当时跟着我娘站在海边吹着冷风,看着光秃秃的礁石滩,真是心比海水都要凉!”
王忆叹气道:“我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事,但这种心情我真能理解。”
养了孩子却不能供孩子吃饱饭活下去,但凡有良心的爹娘都遭不住!
石红心说道:“我爹这边是独苗——本来我有两个叔叔,却一个小时候生病夭折一个成年前掉海里没了,这样我妈一看自己亲姐妹家里都帮不上了,我们还有什么指望?”
“还好她当时记得结婚时候我父亲这边在城里有远亲,是他一个表姑家。”
“我娘没办法,拉扯着我们俩去城里投亲,寻思着实在不行就在城里当要饭的,听说城里有救济站,会把要饭的拉到救济站去,去了救济站也行。”
“结果打听着到了我姑奶奶家里,我姑奶奶当时也去世了,所以好些年两家不走动了。但我姑爷爷是好人,他得知我家落了难,就硬是从牙缝里省着接济我家里。”
“因为我妈是个寡妇,我姑奶奶又没了,为了避免被人说闲话,我姑爷爷就把我和我妹给留下了,让我妈带了点粮食自己回去熬冬。”
“我跟我妹跟着我姑爷爷过了一冬,靠着他家里周济还有我妈在队里忙活的工分,家里总算熬过了一个难关。”
“第二年开始,我表大伯去我们生产队找干部说了情,因为我家特殊情况,给我妈安排了两份小工但总共拿个强劳力的工分,再加上每年冬天我和我妹去我姑爷爷家猫冬,逐渐的把苦日子都熬过去了……”
王忆听的连连点头:“你姑爷爷真是一位好人。”
石红心说道:“对,我姑爷爷可好了,我和我妹都是小学没念完就肄业了,但我俩文化水平不低,就是冬天时候我表爷爷教的。”
“他那时候还没有退休,于是晚上给我俩教文化,白天让我俩写作业,慢慢的我们两个也积攒下不少文化。”
旁边的王祥海听后问:“那天给你来送亲的叔伯俩是不是就是你姑爷爷的俩孩子?”
石红心说道:“对,就是他们俩。”
王祥海疑惑的问:“我说句不中听的,按你的意思,你姑爷爷是城里人,你那叔伯看起来怎么像是农民?”
石红心说道:“72年的时候我姑爷爷在单位遇上了点事,便提前退休回了籍贯所在地,是内地的农村,当时把我叔伯他们都带回去了。”
王祥海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忆说道:“这种雪中送炭的好亲戚必须得维护。”
“那我做主了,你就挑梭鱼吧,挑好的弄点冰块镇一镇,给你姑爷爷和几个孩子家里都送一份。”
“另外还有咱们的鱼罐头,你也给再带上一份,他们在农村现在应该也缺油水,到时候去队集体支点菜油,一家给送十斤……”
石红心咋舌:“啊?不用吧?”
王忆说道:“咱们王家人讲究滴水之恩当泉涌相报,你现在是王家的媳妇王家的人,那你姑爷爷的恩情就是咱们王家的恩情,咱们必须报答人家。”
他对王东峰说:“正好峰子跟你得回娘家,到时候顺便把你姑爷爷家的礼物给捎带上,具体给什么你们俩自己来决定。”
“别在乎钱,别舍不得出手,人家当年救了你媳妇一家子,咱要好好报答人家!”
王东峰说道:“行,王老师你放心,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三瓜两枣一点钱,绝不会吝啬。”
石红心听到这些话心里热乎乎。
嫁对地方了!
王忆去把情况跟王向红一说,王向红立马答应。
老队长这辈子最佩服石红心姑爷爷这样的仗义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王忆洗洗手回去准备晚饭。
白虾已经挑选好给他送山顶去了。
两道菜很简单,蒜味虾就是蒜蓉炒虾,把虾倒入锅中干炒祛水,虾的身子红润后把一罐子的蒜蓉倒进锅里一起炒。
这蒜蓉已经调好味了,里面有油水,所以不用加任何佐料,出锅以后油水很足,连虾带蒜蓉盖到米饭上很下饭。
炸虾糊也简单,面糊里打几个鸡蛋,简单挂上点面糊送入油锅里炸。
虾糊很快变成金黄色,这比炸肉耗时短,虾比肉容易熟。
除此之外他还用小锅蒸了一些皮皮虾。
净选个大饱满的,拿到灯下看,能透过甲壳看到背上有一道宽而长的黑线。
这可不是虾线,这是皮皮虾的虾籽。
抱籽的皮皮虾最好吃。
出海作业的社员们回家收拾一番后带上碗筷三三两两的上了山顶。
时间急促来不及焖米饭,王忆下了面条。
面条和蒜蓉酱也很配。
大家伙来了后,一人满满一大碗面条,舀上一大勺子蒜蓉虾盖上去。
顿时,油腻腻的汤汁便渗入面条缝隙。
这时候汉子们用筷子简单一搅和,抄起面条进嘴里:“太香了!”
“还有炸大虾,这个更香。”前来帮忙的秋渭水用盆子往上送炸白虾。
肥硕的白虾被一层薄薄的面糊给裹住了,一口咬开,外酥里嫩。
原汁原味的自然鲜香被面糊和虾壳给锁死了,滋味鲜得没话说。
大家伙吃的‘呲溜呲溜’、‘喀嚓喀嚓’,连连赞叹。
王忆这边就着蒜蓉酱吃了点面条后便开始剥皮皮虾。
用小剪子剪掉四周一圈刺,再一块块揭掉虾壳,剩下的便是肥美的虾肉和盖在上面的长条状棕红色虾籽。
他给秋渭水吃,秋渭水吃的眉开眼笑。
这时节就该吃皮皮虾。
虾籽香虾肉鲜,太美了。
石红心看的疑惑:“王老师你真奇怪,你竟然喜欢吃水蝎子。”
王忆说道:“水蝎子?爬虾还叫水蝎子吗?据我所知水蝎子是一种淡水物种,跟陆地的蝎子一样,有毒。”
王东峰正吃的头也不抬,他说道:“咱外岛叫爬虾也叫水蝎子,不过很少有人这么叫了,都是老辈人起的外号……”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解释。
原来爬虾也会在海滩上做窝,整体是一条通畅的圆洞,它洞口的水比别处黄色的泥汤清亮很多,很容易辨认。
退潮后赶海的渔家人不会伸手进这样的窝里,因为皮皮虾的扇尾有尖刺,扎一下人的手指肚,稳稳的肯定会流血,刺痛感强烈,就像被蝎子蛰了一样,于是得了个绰号水蝎子。
不过现在没年轻人这么叫了,以前年份不好,渔民才会吃这东西。
外岛老话说,‘织席的睡土炕,下海的吃虾糠’。
以前渔民作业能力差,捕捞到渔获后好点的东西都得卖掉换钱养家,自己只能吃点臭鱼烂虾或者皮皮虾这些不受欢迎的海货。
转过一天的第二天,船队继续出发去捕捞开凌梭,但连续捕捞了两天,到第三天停工了。
王向红看过天气预报,后面两天海上要起大风,倒春寒来了。
另外他领着王忆上欧人民的大帆船,去看桅杆的情况。
仔细看,桅杆上有一缕一缕的细丝,像是蜘蛛丝。
王向红介绍说:“这是天丝,咱们渔家谚语说,天上天丝飞,西南风要吹。这东西出来了,那就是要闹天的征兆。”
当天吃过午饭后,风力果然加大了。
渔船全数停航。
等到了晚上,西南风转为了西北风,寒流突然倒卷而至。
王忆没事干,学校这边一切步入正轨,社队企业有王东喜盯着,生产队的建筑工程是王向红在天天跟,他手头上最要紧的事成了帮县里旅游公司接待游客。
但那得是月底的事,还有时间。
于是他空闲下来便收拾活鲜的皮皮虾,通过时空屋给23年送了过去。
23年这边,大灶依然生意火热。
之前王忆跟邱大年商量过,大灶既然买卖好要扩军,那就把新店扩到天涯岛上去。
邱大年很听话,已经跟墩子协商着在岛上开建集成房屋了。
同时岛上的农田、水井被员工给收拾出来——倒不是收拾的能用了,而是荒废的农田区域和每一口水井都得到了标记。
要想把农田重新利用,得雇佣农民进行垦荒。
这是专业工作了。
如此一来,23年这边天涯岛重新拥有了活力。
王忆分两批次送皮皮虾,一批次是直接送入自己管辖的冷库,一批次则是倒入海里。
他相信会有这群皮皮虾会在自家渔场存活下来,因为它们本来就属于这片海域,不过是四十年前的这片海域。
皮皮虾这东西生命力很顽强,喜欢在潮汐带打洞进行穴居,像是天涯岛四周这种浅海为泥沙底的地质是它们的最爱。
解决了住宿问题就是吃喝问题,皮皮虾性情凶猛,视力十分敏锐,别看它们没有鳍,但它们靠那两溜的小脚丫子很擅长游泳。
海底带肉的都是它们食物,小鱼小虾但凡出现在它们跟前就要挨捶。
至于贝类、螃蟹、海胆、海参、鲍鱼之类,即使没有出现在它们面前也得挨锤——
皮皮虾就喜欢找贝类吃,它们善解贝衣,贝壳的保护壳在它们看来就是鸡蛋壳,很喜欢敲碎了吃里面的软肉。
王忆提前给邱大年发信息,约了今天跟他在天涯岛见面,他从昨天便过来了,晚上跟墩子睡了个上下铺。
这样王忆开船上岛,三人便见面了。
墩子看见他后用手指点了他一下、点了邱大年一下又点了自己一下,眉飞色舞的说:“好了,三巨头再聚首了!”
邱大年无奈的说:“咱们三个,三巨头?”
墩子疑惑的问:“要不然是啥?是三驾马车?三叉戟?”
邱大年斜睨他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三个是平起平坐的地位吗?是不是有个人不配啊。”
墩子仗义的拍拍他肩膀说:“年总你虽然比较拉胯,但兄弟一场,我待你如初心,不会对你始乱终弃,你永远是可以跟我相提并论的兄弟。”
他又对王忆说:“老板,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了,以后不管我发达成啥样,不管年总多落魄,但只要是年总在拉屎,我就愿意给他送手纸!”
“我可谢谢您呐。”邱大年气急败坏,愣是被他一顿抢白给抢的没话说。
王忆乐呵呵的看两人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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