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剑仙娘子 第69章

作者:阳小戎

赵戎微微垂头,盯着桌上空了的酒杯,声音沉沉:“我听闻每一位选帝侯都有一把选帝侯剑,扶摇选帝侯剑,是不是在赵青衣那儿?”

林文若眉头一挑,不知他为何会问这种问题,仔细端详了下赵戎表情,又看了眼他盯着的空空如也的酒杯。

“不知道,但扶摇选帝侯剑在那场变故中,确实是消失不见了,这点我很确定,因为这件事闹得很大。”

“九把选帝侯剑,每一把皆是不低于圣兵的品阶,并且象征着人族选帝侯的权柄,意义极大,是人族重器。有人说它是被赵青衣带走了,也有人说它是被古妖盗去了,甚至还有人说那把剑已经毁了……太阿剑阁和墨家一直在竭力寻找它,甚至墨家巨子都亲自去了趟妖荒之门内,但还是没有找到。”

“这把选帝侯剑和赵青衣一起消失了,二者到底在何处,或者是否都还存在,至今是个迷。”

年轻儒生又问了个让林文若没想到的问题,“扶摇选帝侯剑,剑名为何?”

颀长儒生摇头,“不知道,九把选帝侯剑的真名,都是隐秘,早消失在了历史的漫漫长河之中。”

忽然,林文若上下仔细打量了下一身青色儒衫的赵戎,身体略微前倾,嘴角勾勒出弯弯的弧度,眯眼道:

“子瑜今年十七吧。”

年轻儒生突然提起酒壶,往杯子里到了半杯酒,没有言语。

“我见子瑜经常佩戴一把绘有天命玄鸟图案的文剑。”

年轻儒生将腰间文剑取下,不轻不重的搁在桌上,继续沉默,垂目盯着酒杯。

“子瑜该不会……就是赵青衣吧。”

年轻儒生收敛的眼皮微微抬起一点,露出了更多干净的眸子,湛清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只半满的酒杯,而杯内澄澈的清酒中又藏了一张平静的面孔。

颀长儒生笑容莫名的凝视。

年轻儒生面无表情的缄默。

此时。

舟舱内,除了酒杯中摇摇晃晃的水面,一切似乎都已静止。

空间沉闷,气氛诡异。

外面船头,苏小小光着脚丫子划水的哗啦声,悠悠传来。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某一刻,年轻儒生动了,左手快如闪电的抓起母亲遗留的文剑,齐眉横举,右手握柄,出鞘三寸,寒光乍起,白霜洗目。

如镜的剑身上,此刻正有四只眸子,一面一双,似乎正在透过剑身,直视对方。

倏忽,舱内一暗,剑入鞘中。

赵戎随手将文剑抛给林文若,点了点头。

他认真道:“果然,以你的智慧,我还是瞒不了你。”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就是赵青衣。”

赵戎歪头摊手。

二人对视片刻。

“扑哧!”

“哈哈!”

不知谁先破功,二人相续笑起。

林文若没有检查文剑,直接将其递回。

赵戎接过,随意放在一旁。

过了一会,林文若面色严肃道:

“子瑜,以后在外面千万不能开这玩笑,因为有很多势力都在寻找这个赵青衣,不管是扶摇赵氏曾经的敌人还是盟友,一旦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被他们找到,这人的下场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忽然,他身体前倾,再次强调,“不管是曾经的敌人还是盟友,都不能相信!”

随后,他前倾的上身退回原样,只是语气依旧严肃,“所以子瑜千万不能沾上这人的一点痕迹,否则一丝一毫的怀疑都会带来杀生之祸,切记,切记。”

赵戎点了点头,轻轻道:“最近司寇府封锁了止水国以北的十数国,是不是因为这个赵青衣的原故。”

林文若想了想,“这次事件的起因是安陵国赵氏被大妖灭族,这种事在这些年已经不少见了,各洲都有,起初山上也是热议是否是某些势力在寻找赵青衣,只是后来就习以为常了。”

“并且每隔不久就能冒出赵青衣现身的传闻,最近的一次,我记得是去年七月,南逍遥洲有个十六岁的赵氏少年自称是赵青衣,至于后来怎样,我就不知道了,再也没有消息传出。”

“所以到底是不是赵青衣,谁知道呢,大伙都对这事见怪不怪了。”

“不过,你们赵氏旁支,这些年来确实不好过,但是子瑜不用担忧,你只要不沾染此事,安心读书即可,子瑜走儒道,前途定然是一片光明。”

此后,二人继续饮酒,只是某一刻,赵戎神色微微一动,因为归开口了。

“你不用瞎猜了,你是不是赵青衣,本座并不确定,但伏矢并不是选帝侯剑,你的那把文剑也不是,因为选帝侯剑的剑身会铭刻真名。”

赵戎抿唇,只是还不等他问,它就已经开口,道出了那个极为隐秘的真名。

“它叫……太荒。”

第八十六章 终南有何

清晨,一座幽静雅致的小院。

一个背着书箱,佩玉胯剑的年轻儒生推开院门,大步迈出。

腰间两块天生一对的玉牌,叮当作响。

年轻儒生在门前停步,转身看了眼门扉内,已经很是熟悉的院子,透过那扇夜夜都有明月光顾的格窗,可以看见半张他习惯在月光下支手倚头的红木书桌。

年轻儒生瞧了几眼,嘴角习惯性的微微弯起,合上了院门,转身去与同伴汇合。

赵戎今日没有穿往常一样的素色儒衫,而是难得的换了一身奢华精细的锦绣襕衫,一身精致打扮,若从稍远处看来,就是一个卓尔不凡的翩翩公子。

这是林文若昨夜派下人给他送来的,说今日务必穿的郑重些。

赵戎起初不明所以,直到林文若独自一人送行,带着赵戎三人来到了洛京城北的十里长亭,赵戎才知道为何如此郑重。

赵戎骑在马上,左右张望,看着路两旁越来越多的洛京百姓,特别是正前方不远处隆重盛大的阵势,一支君王銮驾正在等待。

赵戎不禁苦笑转头,看着身边表情悠然的好友。

只是赵戎刚想开口,就被林文若抢先堵住了。

“子瑜,这真不是我故意安排的,百姓是自发前来的,国君和城里的贵人们也是主动过来的,嗯,我只是稍微和他们提了下你今日要走,没想到他们都来了。”

赵戎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洛京百姓上一次如此自发的为某人送行,也不知道多早以前的事了,当初我去书院读书,离开时也没有这么大的架势。子瑜,你真是羡煞旁人。”

赵戎谦虚道:“唉,等你拥有了我这样的绝世容颜,你就会知道,这也是一种烦恼。”

林文若:“……”

不久后,赵戎一行人下马,终南国君上前迎接,在距离赵戎三步处,作势行礼,赵戎快步上前搀扶,只是国君语气亲切的喊了声“国师”,让赵戎猝不及防。

赌那件国师袍,哪里是为了做你的国师。

赵戎急忙推辞,婉拒了终南国君的殷切挽留,又使眼色给林文若,叫他帮忙,好一会才脱开了身。

十里长亭,杨柳依依,前来送别的洛京百姓,摩肩接踵,拥堵的水泄不通。

此后,众人依依不舍,再次步行十里送行,在离别之时,共饮送别酒,感作离别诗。

这一日,洛京万人空巷,十里长亭柳条折尽。

赵戎跨上马背,转头看了眼马下,为他牵马执鞭的林文若,眼神微凝,却言简意赅。

“走了。”

林文若微微仰头,笑容温润的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赵戎回头,抿嘴看了眼北方,指尖轻抚白色玉牌。

下一刻,他策马前行,不再回头,腰间佩玉清脆叮当。

苏小小和柳三变紧随其后,随行的还有一伙会带他们抄近道离开终南国的羽林卫。

当年轻儒生前行不远之后,忽听后方传来踏歌之声。

那是终南山孕育出的灵秀女子们的声音,嗓音澄澈,婉转悠扬。

“终南何有?有条有桂。公子至止,锦衣襕衫。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有匪君子,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终南山上有什么?有山楸来有桂树。

有位公子来到此地,锦绣襕衫,面色红润,他是有匪君子,带着精美的佩玉,随身移步叮当作响,祝他福寿绵长,终南百姓永不会忘。

……

黄昏傍晚。

兰溪林氏庄园,一座清晨时被某人轻轻合上的幽静院子,被一个颀长儒生推开。

吱扭声,响起在空旷的院落中。

颀长儒生进入屋内,来到那张每夜都会承载半桌月光的书桌前。

红木桌案上,靠近窗户处,静静躺着一张折起的诗笺。

此时正沐浴着夕阳灿烂的暮光。

一只修长手掌向它伸去,将它缓缓摊开。

桌面上升起了一轮明月。

清风将衣袖吹响。

星辰满屋,正在静静流淌。

“《点绛唇》,赠文若兄。”

“醉倚栏杆,湖心亭外星如雨。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知音一来,有唱应须和。还知么?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

那一日,醉酒倚着栏杆,在湖心亭内,抬头,只见暴雨般的星光。

和哪个一同倚坐?明月、清风、我或他。

遇见了知音,有唱自然有和,你奏琴,那么我就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