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特别是吴佩良,僵硬了的笑容赶紧趁机收起,他舔了舔嘴唇,眼神偏开讲台方向,不去看那个似笑非笑的年轻儒生。
赵戎其实是有点惋惜的。
本来还想等着吴佩良再嘴硬几句,一语成谶,看看还有哪些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忙事’。
可是看样子没人是傻子,吴佩良更是如此,瞧着就很机灵,他一句话也不说了,尴尬就尴尬吧,总好过再被打脸……吧?
赵戎笑着,给其搭了个台阶。
“吴兄,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没有,可不可以先坐回你的小板凳,咱们也耽误不少时间了,该开课了。”
吴佩良嘴里憋出一句,“没,没了,谢谢赵先生。”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垂手垂目的快步向座位走去,一路上迎着一道道各异的同窗目光。
赵戎轻轻呼了口气,视线从再次折戟而归的吴佩良背影上挪开。
他偏头,目光越过正走到了门口准备离去的司马独一的背影,看向外面的日头。
年轻儒生微微皱眉,刚刚一番耽误,时候已经不早了,秋天的上午本就很短。
赵戎摇了摇头,伸手去取长桌上学子们的功课。
“请问,率性堂赵子瑜,在吗?”
突然,一道陌生的男子嗓音又从门外传来。
回荡在率性堂内。
原本热闹些的学堂,再次沉寂了下来。
率性堂学子们更是第一时间望向讲台上那人。
李雪幼微微张着嘴。
赵先生真忙啊。
屁股刚挨到凳子的吴佩良,则是差点要跳起来,暗道一声好险!
大门旁,司马独一脚步早已停住了,此时见闻那人的言语,他眼微睁,像是醒了似的。
司马独一不是不认识这家伙,正相反,时常见,因为他们都是书院里的同一类人。
而学堂内的讲台上,赵戎伸手动作已经停住了,眼皮一抬。
这声音,清朗却带着些磁性……他不认识!
赵戎收回手,直起腰板,转头。
门外,秋阳下,正有一个嘴角噙笑的儒雅青年,顺着阳光斜照的方向走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也是来找赵子瑜的?
赵戎的视野中,斜照的阳光耀目。
因此那人顺着斜阳走来时的身影,便有些暗了。
不过这个青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亲和力,相貌并不出众,只是白净,但是嘴角噙着的笑,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在他脸上。
赵戎微微眯眼。
终于彻底看清了来人。
他确实是不认识,也没有见过。
此人一身浅蓝色的普通常服,腰间挂着玉璧,衣饰质朴淡雅,系着头巾,可是却并不是一丝不苟,反而不少黑发有些杂乱的垂下,没有被系好。
给赵戎的感觉,就像是在屋内闲居数日,偶然要出门一次,便抽了一条头巾,边走边随意束发。
随性却并不邋遢,反而有些儒雅。
盖因那嘴角一直噙着的笑,仿佛是在告诉你,那些小事并不重要,不用在意。
这就是自信了。
赵戎一笑。
儒雅青年朝司马独一点了点头,便径直擦肩而过,站在率性堂门前,扫视一眼堂内神色各异的学子们。
心有灵犀似的,他目光很快就脱离了这些穿着青衿的学子们,锁定在了讲台上,那个穿着普通秋衣似乎是先生的年轻儒生身上。
此刻正好看见赵戎脸上写着的奇怪笑意。
儒雅青年笑容更甚了。
二人对视。
“赵子瑜?”
“正是在下,阁下是?”
“阳无为。”
赵戎笑,“为何不是,有为?”
阳无为微笑,“有为不敢,无为才好。”
赵戎点头,“善。”
阳无为忽道:“正史未必皆可据,野史未必皆无凭,在高鉴择之?”
赵戎没有说话,而是认真端详了这个儒雅青年一眼。
阳无为施施然行礼。
赵戎转身还礼。
阳无为侧开身子,让开了大门处的位置,眼神示意赵戎。
后者轻轻点头,又轻轻摇头。
阳无为偏头看了眼讲台下的学子们,又瞧了眼赵戎身前长桌上的物件。
他抬了抬眉毛,又朝赵戎行了一礼。
赵戎还礼。
阳无为嘴角噙笑。
“书楼七楼,我等赵兄,报我名字,尽可上楼。”
赵戎颔首,表情平静。
这个今日第二位光顾率性堂的读书种子,朝满堂学子拱了拱手,挥袖离去。
他走后,率性堂内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安静。
一双双的眼睛看着讲台上的赵戎。
大堂内就这样寂静了三息。
赵戎转头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轻轻一叹,回过头来,迎着台下这些奇怪的视线。
他表情有点小无奈。
“咱们还是赶紧上课吧,被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快没时间了……嗯,我也不认识他,第一次见,你们就别问了。”
赵戎摇了摇头,继续伸手,将众人交上来的‘永’字功课收好。
只是一边做着手上的事,他嘴里一边嘀咕道:
“七楼?有点难爬啊……麻烦。”
年轻儒生眉头皱起。
率性堂学子们:“……”
这节‘事情极多’的书艺课,很快便重新开课。
只是与早上大多数学子的态度懈怠不同,此时,众学子们端坐在小板凳上,大多态度端正,就差把手背在后面,眼睛只盯着赵先生了。
吴佩良更是模样乖巧无比了,也不知心里是不是在暗暗后怕。
甚至有不少学子抬头望着讲台上,那个走来走去的身影,脸色都有些些不好意思。
赵先生说的没错,休沐日,他是真的忙啊。
而且听其意思,他似乎还有一个随时可能来查岗的娘子……
墨池学馆的长廊上。
司马独一正垂手而行。
刚刚在看见阳无为,是去找赵戎后。
他冷眸凝视了眼赵戎,便转身离去了。
没有在率性堂外干等着下课。
他也很忙,特别是刚从南逍遥洲回来后,还有一大堆先生交代的事情需要处理。
之前吴佩良借他势时那些吹嘘的话语,虽然让司马独一暗里皱眉。
可是有些话却是一点也没有说错的。
他确实是时间宝贵,耽误不得。
而且,吴佩良的话,甚至都不算是吹嘘了,而是在‘贬’了。
司马独一要忙的事,当然不是什么‘吃个饭喝个茶都是跟书院先生们高谈阔论’,这么无聊。
因为连这种功夫都没有。
一些书院的重要事务,很多都被司马独一的副山长先生,丢在了他的身上。
一想到每天都要忙的,似乎数不尽的事,还有目前林麓书院高层的糟糕情况。
司马独一抿了抿唇。
这种‘糟糕’,不是什么高层勾心斗角的糟心,而是……压根就没有人勾心斗角。
那些山长、副山长、老夫子们是一点事情都不愿意管,专心做甩手掌柜去了。
翻书的翻书,教课的教课,钓鱼的钓鱼。
嗯,还有一个跑到墨池学馆做了个高高挂起的祭酒,美其名曰,为书院栽培莘莘学子,培养下一代栋梁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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