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赵戎眼皮一跳,赶忙摇头否认。
“不是不是,小师弟没有改邪归正,还是喜欢吃软饭……因为灵妃弟妹听闻此事后,压根就没有责怪他,弟妹竟然宽容大度无比,毫无妒意,反而还支持小师弟多纳几房,给她添些姐妹……”
“事后,小师弟还牵着灵妃弟妹的手,得意洋洋的与我们说,他在山下还有十八房美妾呢,可惜不是像太清府这些优秀貌美的仙子一样家世、天赋顶尖,没有软饭让他吃,有些味同嚼蜡,不过现在好了,能纳十几位仙子入房,软饭够吃一些时日了。”
说到这儿,赵戎冷哼一声,偏头道:“朱先生,你看小师弟他像话吗?”
朱葳蕤瞧了眼他忿忿不平的表情,轻点螓首,“确实是不像话,赵公子不应该在人前炫耀的。”
赵戎一呛,还指望你跟着一起骂几句渣男,结果姐姐你这关注点跑哪去了?
赵戎面色一肃,冲着朱葳蕤义正言辞道:
“这是炫不炫耀的事吗?在咱们儒家,男子三妻四妾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小师弟明明是个七尺男儿,却吃着女子的软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嘴里说着什么他只是想给这些女子们一个温暖的家,做避风的港湾,并且还沾沾自喜的准备以后再多给其他女子提供这个避风的港湾,哼,小师弟的这种言行,我林文若不耻!”
话落,他凝视着朱葳蕤,沉声问道:“所以说,小师弟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种伟男子,朱先生,你是看了他的字吧,子瑜的字确实很好,我们这些师兄都很喜欢,但是以字识人,是很容易出差错的。”
赵戎端详着这双柳叶眼,语气认真,“朱先生,你觉得呢?我说的对不对?”
朱葳蕤转头,端详着赵戎的眼眸,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她沉默了下来。
一时之间,空气无比宁静。
二人并肩,安静的走在花径之上,距离兰舟渡愈来愈近。
赵戎面色依旧严肃,心里却又有些揣揣,该不会还是没用吧,奇了怪了,本公子在你心里的伟岸背影就这么难被摧毁?
终于,正在赵戎心里吐槽之时,朱葳蕤微微点头,她轻轻开口道:
“公子所言极是。”
赵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把你给板回来了。
嗯,那么下次本公子只要再火上浇油的写几封情书给这位朱先生,越是深情越好,她定会觉得我是在冒犯,再加上刚刚埋下的这些偏见的种子,这位朱先生应该会对我避之不及吧?说不定以后的课也可以正常的去上了。
想到这,赵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旋即咳嗽了两声道:“其实说这些,只是想让先生你多了解一下子瑜,咳咳,毕竟他也是率性堂学子,是你以后的学生,多了解一下也方便师生相处。”
朱葳蕤抿嘴一笑,鼻音柔柔,“嗯。”
此时,二人离兰舟渡很近,赵戎微微抬目便可以看见前方的枫林与江水。
赵戎缓缓停步,偏头笑道:“朱先生,进入前方那片枫林,你笔直走约莫百二十步,就能看到出口,那儿有一块空地,便是兰舟渡了。时候已经不早,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
言罢,他拱了拱手,轻轻一笑,便扭头离去。
背过身子后,赵戎表情松了松,抬手准备揉脸,正在这时,突然一道清音从他背后传来。
“赵公子,你不上课吗?”
赵戎脚步一顿,抬起的手又重新垂下,缓缓转头。
只见,儒衫女子正背手在身后,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笑容嫣然。
第二百五十章 书艺课上的彩头
兰舟渡的枫林外,有一男一女,相隔十步,静立对视。
几息前,二人还是并肩而行,谈笑风生。
而此时,他们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古怪。
赵戎笑容消失,面无表情。
朱葳蕤背手玉立,唇角上翘,皓齿明眸,像一朵盛开的幽兰。
二人都没有开口。
安静的片刻后,赵戎轻轻点头,旋即两手抄进袖子里,转身向朱葳蕤走去。
朱葳蕤脸上写着笑意,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见到赵戎靠近,她嘴角弧度更甚。
这位束发儒衫女子红唇轻启,准备再言,只是旋即,赵戎便一步不停的路过了她的身旁,一语不发。
朱葳蕤转头,瞧见前方男子挺拔的背影,正直接朝兰舟渡的方向走去。
她眨了眨眼,声线清亮,“赵公子,等等小女子。”
赵戎脚步一停,想了想,转身,抱拳行礼,低垂眼帘,“朱先生请自重,你是老师,在下是学生,这声公子,在下担当不起。”
言罢,他回过身子,直接离去,步入枫林之中。
朱葳蕤将背在身后的手放下,她低头拍了拍袖子,随后也继续向兰舟渡走去。
此时。
赵戎行走于枫林之内,脚步略匆。
“哈哈哈哈哈哈——!”
他心湖之中全是某归姓剑灵的笑声。
赵戎表情平静,“笑够了没有。”
“哈哈哈……”归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等等等等,再让本座笑会儿,哈哈哈哈……”
“麻烦您声音小点,怪渗人的。”
归边笑边道:“赵戎,好气啊好气啊,是不是好气啊?以为人家朱葳蕤是花痴路痴,结果原来是赵大公子自己白痴,哈哈哈,你别憋着,气就说出来。”
“气?”赵戎别了别嘴,“就这?我不气,有猜到的,不过这样也好,横竖都是坏印象,别把本公子想成什么伟男子就行了,担待不起。”
归点了点头,“那行,那本座再笑会儿,哈哈哈……”
赵戎唇角一扯。
抬手,揉了揉脸。
……
兰舟渡,空地上,数十张桌案整齐摆放着。
率性堂的学子们皆在静静等待,座位几乎全部坐满,不过右后方有一处座位却是空着的,周围的学子们都在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无人理会。
空地最前方,也有一条漆红长桌,上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文房四宝、雅物珍玩,最多的还是那一叠叠的洁白纸张,从普通的书法宣纸到山上文士之间流行的奇香花帘纸,应有尽有,规整的码在桌案右上方随手易拿的地方,各类纸张皆不少于一刀。
此时这张精心准备的漆红长桌后,也是无人。
朱先生还未到来,空地上的学子们,各自安静的忙着事,或是提笔练字或是翻阅字帖,而就连赵戎印象里上课一向摸鱼且只是分为认真摸鱼和不认真摸鱼的范玉树,似乎都打足了精神在低头写字。
率性堂的学子们都在摩拳擦掌,有些跃跃欲试的气氛。
最前排,离漆红长桌最近的鱼怀瑾,环视一圈后方后,回过头来,轻轻颔首。
朱葳蕤的书艺课,整个率性堂内的学子都上的很认真。
除了她本就是男子扎堆的书院少有的才貌出众的女先生,优雅儒气,平易近人,而且所教授的书艺本就是新奇之物外,朱葳蕤还喜欢在书艺课上设一些小的考核与互动,添加些小彩头上去,而书艺一门也不像其他几门艺学,有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鱼怀瑾存在,在这门新艺学上众学子们谁都有机会。
因此朱葳蕤的书艺课很受墨池学馆内的新学子们欢迎,并不像是在书院先生和更高年级的书院士子们之间那样饱受争议。
只是,让墨池学子们颇为纠结的是,上课相处之时看起来和善可人的朱先生,一旦批改起功课或考核的答卷,那可是一点儿都不手软。
而让学子们更无奈的是,书法一门又没有什么固定的评判标准,看上去似乎都是凭着朱先生的主观看法改卷的。
对于他们而言,答卷发下来后,别人被批改的成绩好的字,好到底是好在哪里,成绩差的字,差又是差在哪里,看不出个理所然来。
你一笔一画认真写的端正字,可能还不如人家随手画的几笔呢。
不过,这些倒也没有怎么打击到率性堂学子们上课的积极性,毕竟左右看看,周围的大伙似乎都是水平差不多、鉴赏不来、交卷碰运气的门外汉,那就乐呵着尽力写,说不定就稀里糊涂的夺了个彩头呢。
这种事不是没有,而是很多。
和中奖一样,期待感满满。
时辰滴滴答答的过去,不久前远处山林传来了钟声,快要到了上课的巳时一刻。
鱼怀瑾看了眼前方暂时无人的长桌,回首望了望入口处。
而与她一起翘首以盼的,还有包括吴佩良在内的众多男学子。
期待着那道儒雅的幽兰身影。
噼里啪啦——
正在这时,枫林进入空地的入口处,突然传来细微的枯叶踩踏声。
率性堂的大多数学子们放下手上的活计,都回头望去。
只见入口,随即便出现了一道人影,是……赵子瑜?
包括鱼怀瑾在内的众人一愣。
眼睁睁的看着赵戎抄着袖子,表情平淡的越过后面的几排座位,走回来他原先离去后的空位子,一路上,他还偏过头朝着侧目打量的李雪幼笑了笑,惹得后者连忙躲开。
怎么回来了?
此时,还没等大伙来得及多想,枫林间的入口又有轻微的声响飘来,旋即,便是一道身着儒衫的优雅身影。
朱葳蕤从枫林走出,朝空地上环视了一圈,清亮的目光在赵戎的方向略微一停,随后,对着率性堂学子们嫣然一笑。
“抱歉,来晚了些,路上……耽搁了会儿。”
她轻扬着嘴角,迎着学子们的目光,穿过了席间座位,走到了漆红长桌后。
不少学子面面相觑,随后恍恍有些了然,这是半路遇到了朱先生,请假借口站不住脚,被她拒绝堵回来了?
吴佩良轻呵一声。
这时,见到朱葳蕤就位后,鱼怀瑾起身,率性堂学子们尾随其后,起身行礼,一齐朗声。
“朱先生,上午好。”
“诸位请坐。玄机,大伙是不是都到齐了?”
鱼怀瑾回头一扫,瞧了眼面无表情的赵戎,回过头来,“全部到齐,老师可以授业了。”
朱葳蕤轻轻点头。
突然一阵劲烈的江风刮来,空地上众人衣玦猎猎,有些桌案上学子忘了压镇纸的宣纸,漫天飞舞,不过幸好被桌后的学子及时按住。
江风喧躁。
朱葳蕤挽起袖子,玉手一探,随意抓起一只毛笔,在一张宣纸上疾写了片刻。
她放下笔,两根细指捏起纸张一角,手腕在风中抖了抖,只见竟抖落了十个墨字,江风再来,将墨字一吹,送入风中。
众人一瞧,半空中浮着一句五言:秋日兰舟渡,无风浪自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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