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笀
尾声:迎接过去
抛却掉那些你侬我侬的蜜语。
乔巡和蓝珺的重逢就像是一夜安眠后,清晨的问候。
没有甚么灼烈的情感涌动,好似早已历经了风暴,回归到平静的天光倾泻之时。
蓝珺笑着回答,
“欢迎回来。”
乔巡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回话。
蓝珺手指卷了一缕银发,问:
“我脸上有东西吗?”
乔巡摇头,
“你一直都在这里等着吗?”
蓝珺望起头,轻松自在地说:
“仔细想想的话,我好像也去不了哪里。”
乔巡垂目,
“可你在这里待了几百亿年了……”
蓝珺偏头,轻声说:
“哪有那么久……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而已。”
“一眨眼……”乔巡当然不肯相信这种话。他在空洞之中等待余小书,感受了万亿年的死寂与孤独。他知道那种感受。尽管没有一丝一毫在余小书面前展现过。但,那一定是他自有意识以来,这一生最为苦难的时间。
乔巡问,
“你没有想过,等不回来吗?”
蓝珺笑着说,
“这不是回来了吗?”
乔巡语塞。他其实只是怀揣着一些愧疚,想要蓝珺好好地纾解一下内心的苦闷。但是她好像不愿给自己施加什么压力。
“那个循环场,是你设定的吧。”
蓝珺点头,
“嗯。仙界崩毁后,我无处可去,那时候有想过去找你。但找不到,就只好先回到人间。因为失去了仙界树的庇佑,人间太过孱弱了,经不起什么变化了。所以我才让它进入无变化的循环。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也许对生活在循环场里的人而言,很不公平。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保护这座人间的方式。”
她愧疚地说,
“抱歉。”
乔巡顿住。他不知道蓝珺在抱歉些什么,
“你完全可以撒手不管,去其他更加稳定的世界。”
蓝珺说,
“可我走了的话,这里怎么办呢?”
“所以,你为了照料这个地方,一个人承受了数百亿年的沉默时间吗?”
蓝珺摇头,
“并不是沉默的。要是想着,你某一天也许会回来……我就还是充满着希望。”她眉头沉敛,“我不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无法左右世界的变化。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遵从内心。而我心里……只想着你。”
“那为何不让自己也循环呢?何必非要承受……”
蓝珺并无负担地笑了笑,
“因为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你回来了啊。”
乔巡看着她,片刻后才别过头,
“真是幼稚。”
“幼稚就幼稚吧……一辈子都长不大,说不好是很难得的幸福呢。”蓝珺想了想,“话说,我应该问一问你这些时间里做了些什么吗?”
“问吧,我都会告诉你的。”
“诶,对我这么好吗?”
乔巡说,
“我想,好与坏已经无法描述我跟你之间的事了。”
蓝珺愣了愣,
“什么意思?”
乔巡转过身,低沉地回答,
“因为……不会再有谁可以评价你与我了。”
“还是不懂。”
“不懂就多想,想着想着就懂了。”
蓝珺缓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稍显茫然地说:
“你刚刚是在对我陈情吗?”
乔巡望起头,
“谁知道呢。”
“喔……”蓝珺没有追问,只是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热热的。
乔巡挥手解除人间的循环场,
“以后就不需要循环了。”
蓝珺说,
“可人间以外的地方,全都是混沌……人间又没什么基底,承受得起变化吗?”
乔巡说,
“混沌……我就是从混沌中来的,现在,那里归我管。”
“喔,好厉害……”蓝珺不知道厉害在哪儿,只觉得好厉害。
他们去往天运帝都,迈步在熟悉的街道上。
街道转角的不远处,就是梅园子所在的小香廷。
“要去看看吗?”乔巡问。
蓝珺摇头,
“还是算了。我不太想见到娘亲。”
“为什么?”
“嗯……要是见到她,我就该想,到底要不要把你的事讲给她听呢?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讲你的事……”蓝珺说到这里,立马转了语气,“话说,我已经见过吕小姐了。”
乔巡点头,
“嗯,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蓝珺摊了摊手,
“也没什么……就是互相询问了关于你的事情。我问了她你在地球的事,她问了我你在仙界的事。最后嘛……”她稍稍顿住。
“嗯?”
“我感觉吕小姐还是很在意你的。我就说,其实我可以不在意有其他人在你身边的。”
乔巡顿住,
“你真这么说了?”
“是啊,有问题吗?”蓝珺觉得怪怪的,“怎么感觉你们都很介意的样子……”
乔巡说,
“在地球,爱的美好状态是忠贞且唯一的。”
“啊!”蓝珺立马蹙起眉,“这样啊……难怪当时吕小姐看上去有些别扭。可是……可是我觉得爱只是一种感觉嘛,不应该被特定的属性所限定。就像我,哪怕无法跟你在一起,也还是在意你的。这份情感,不以时空转移。我理解不了,为什么非要用像文化属性、道德传承之类的东西,来限定……”
乔巡说,
“因为……人不止是单独的生命,是一个关系、文化与精神的集合。”
蓝珺叹了口气,
“好吧……但,你的想法呢?”
乔巡微微一笑,
“仙仪这一生所追求的,是一个独立的自己,不受其他任何人的支配。像你所说,单独的情感不受特定属性的限制。但于我个人而言,毫无顾忌地遵从内心,其实是一种随波逐流的消极行为。不管过去多久,我都会积极地面对我们之间的关系。”
“好复杂……你不如直接说爱不爱她嘛。”
乔巡无奈地说,
“你非得戳破我的委婉吗?”
蓝珺乐呵道,
“委婉有时候可是一种伪装。”
“好吧……既然如此的话,那我的答案是……”
喧嚣的风吹来,撩动蓝珺的长发。她微微眯起眼,免使风儿刮些尘沙进眼睛。过后,她才问: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乔巡大步向前走去,
“那种话,只能说一次,说第二次的话,就显得很无赖了。”
蓝珺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