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笀
“原来我心里的别扭感是这样的啊……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余小书看着她,
“在我的理解了,我们本来不会相遇。事实上,我回想了我在有限世界里的一生,也找不到我们必须相遇的理由。但我们相遇了,并且熟识,是一个确凿的事实。这在缺陷分明,特性标定的有限世界里,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存在了。”
“是的,存在了。我的思考是,一定有那么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主导了我跟你相遇的这一个过程。”
“那你觉得,为什么我们无法知道那个不确定的因素呢?”
余小书望起头,目光茫然,
“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去寻找的。”
奥尔科特屏住呼吸,然后说:
“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余小书摇头,
“奥尔科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寻找那个不确定因素,能不能成功,将面对什么,会踏上怎样的路……抱歉,我无法向你许诺任何事。”
“不需要什么许诺。我只是想要弄明白而已。”
看着奥尔科特坚定的神情,余小书是不忍心拒绝的。但是,沉定的思考后,她还是摇头,
“抱歉。”
奥尔科特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
“没关系。世界小姐一定有自己的考虑。不过,我也不会放弃的。既然世界小姐要去寻找那个不确定因素,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寻找的!”
余小书想解释什么,但也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她只能说,
“奥尔科特,一旦我们进入无限世界,那么,我们之间就不存在任何关联了。但是,我十分希望,我们共同关注的那个不确定因素,能紧系我们。”
奥尔科特点头,
“我也希望!”接着,她神情又低落下来,惆怅地问:“世界小姐,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非要追寻无限呢?”
余小书顿了顿,
“以前的话,我也能很好地解答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她呼出口气,“追寻无限,就好像对遗憾的一种补充,对缺陷的一种修补……有限生命追寻完美,就像是被植入生命中的本能一样。我无法说清楚,这到底是有限本身的残缺,还是专属于有限生命的残缺了。”
奥尔科特说,
“其实我在想,万事万物之间彼此联系,又有什么不好呢?你看啊,现在的无限世界,多么的遥远,多么的寒冷……也许,我踏入其中,便要成为孤独的一个人,在漫漫无际的空洞之中,历经永生的不变。我一直都觉得,事物的更替,新陈代谢,是十分美的艺术。我最初听到无限时,也以为无限就是不停的变化,永无止境的变化。可是现在,我所见的却是……永不变化,永不联系……无限,只是无法去感知的多……这跟堆砌毫无意义的废料有什么区别呢?”
奥尔科特的话让余小书大为感叹。她发觉,自己漫长的人生,到头来也还是走入了不断腐烂的阴湿之路,竟也远不如奥尔科特这个孩子所想的那么质朴与单纯。她笑着说,
“奥尔科特,你说的大概是对的。完美是生生不息的更替,是简单纯洁的。”
奥尔科特叹了口气,
“可是……无限世界跟我说的不一样啊。”
她很无奈,也很有些不甘心。
余小书说,
“没关系的,既然不满意的话,那就去改变!不管能不能实现,只要秉持着心意,也能生活在理想之中。”
奥尔科特点头,
“我会的!”
“那,奥尔科特,我走了。”
“嗯,再见。”
余小书闪身消失在无限之中。
这一刻,奥尔科特发现,自己再也感知不到世界小姐的存在性了。她不禁流露出一些落寞。
直到背后响起脚步声,她才立马转换心情。
吕仙仪问,
“你们说了什么?”
奥尔科特看着吕仙仪。她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
“嗯,讨论了一下第九位王的事情。”
“你觉得第九位王存在吗?”
奥尔科特点头,
“嗯,存在的!”
吕仙仪抿了抿嘴,
“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但就是一点底气都没有。我只隐约有点印象,好像在塑造无限之间,我看了一眼第九个王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一眼,要么那里之前的确坐着个人,要么只是我随意的一瞥吧。”她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啊,我表达有些湖涂。”
奥尔科特莞尔,
“没关系。大家都挺迷茫的。”
吕仙仪遗憾地看着无限世界,
“怎么说呢。一旦进入无限世界,彼此之间就不再有任何联系。这让人挺可惜的。”
“为什么?”
吕仙仪笑了笑,
“因为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还想跟你交个朋友呢。”
奥尔科特吃惊地说,
“真是非常荣幸呢。”她想起世界小姐的话,“既然你也认为第九位王存在的话。那不妨让这个念头,成为我们之间的联系。也许今后,能在无限世界的某个不经意一想,便发现了对方呢?”
吕仙仪面带春风,洋洋一笑,
“你说得对!”她看向无限世界,一步没入其中,“今后啊,某个不经意的念头之间,我就想起了你,就发现了你。那时候,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十分期待!”
奥尔科特送别了吕仙仪。吕仙仪的乐观自信,鼓舞了她,使得她也不再低落和遗憾了。
相信着,一定会有那么一个发现彼此的瞬间。
第002章 梦开始的地方
空洞。
一切皆不存在,只有空洞。空洞的感知,空洞的思考。
宛如一具死去亿万斯年的尸体。乔巡飘荡在空洞之中,没有任何反应。他好似已经被定格在这空洞之中了,成为了其具有象征性的一部分,无法离开,不具备任何个体属性。
他闭着眼,皮肤呈现出脱水的干瘪。发丝如同被分割了的棕榈叶,干枯而热燥。
从远处卡上去,他像一具抹上了保护釉的根凋。倒是栩栩如生的样子,只是,怎么瞧着,也不觉得他先前是个活生生的人。
是的,在这片空洞之中,理所应当不会存在活生生的人。毕竟,这里缺乏了最基本的存在性。
就像有限生命,必须要依靠有限世界才能存在,一旦脱离了世界,迟早会被虚无的混沌所同化。然而,这里只有空洞,连无序的混沌,混乱的虚空都没有。乔巡甚至无法成为一道无意识的虚空乱流。
“存在性”。
因为缺乏存在性,他便无法存在。
唯一能证明他还是乔巡的,便只有潜藏在真实之中的真实的他。
“真实”。
这个简单到了极致,又复杂到了极致的“东西”,此刻,成为了乔巡唯一的支柱。“真实”,让他即便失去了存在性,也还能感受到自己。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何要投同意票,又为何要抛却掉自己的存在性。
只有一种模湖的感觉:
那不是真实的无限世界,坐在王座上,将要成为无限世界见证的自己亦不是真实的自己。
而这种感觉,来自他的意识深处。那尊伟大的身影。
抛却了存在性后,他便跌入了这片空洞。什么都不存在的空洞。他甚至觉得,这片空洞要比起源还要单纯。毕竟,起源即是存在。有物存在,便意味着起源的诞生。而无物存在,就是这片空洞。
只是,即便理解了这一点,也很难以解决目前的现状。
没有存在性,他无法证明自己存在,也就无法摆脱这种定格在空洞中的状态。即便是有着“真实”的感受,也无法做到摆脱空洞的状态。
一座金色的长阶之上,源自伟大身影的“真实的乔巡”默默感受着,思考着。
他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自己重新“存在”。
他的思绪开始旋飞,纵览自己这一生所有的认知,试图找到破局的方式。
这听上去是个漫长的过程,但没有“存在性”,并无法去证明。时间的尺度,可以说被压缩到毫无变化的一刻,也可以说成是无限变化的至久。
“真实的乔巡”站在长阶之上伟大身影的前方,注视着。
伟岸的身影笼罩着无法理解的迷雾。也许是迷雾,也许不是。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真实的乔巡”想起之前同余小书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试图窥见这尊伟大身影的真貌。只不过,那时候被余小书叫醒了。而她的说法是,逐渐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窥见伟大,会不复存在吗?
以前的他也许还会顾虑一下,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失去了存在性,唯有“真是的自己”,又何怕再失去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逐渐坚定。
随后,他迈出步伐,走向包裹着伟大身影的迷雾。
而这时,伟大身影,也像是在欢迎着他,呼唤着他。
就在他要与伟大身影融合的时候,顿住了。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真实的乔巡”到底是什么?
一个名叫乔巡的进化者?
一个有着亿万斯年岁月尺度的王之恶魔?
一个从无限世界跌落至空洞的失败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