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笀
常言说,
“之前那个骑兵队长不是说封陛下圣旨,实行宵禁吗?”
“你信吗?”
“不太信。冬至这个日子,对大周而言,算是小年夜。这种日子,不太可能出现宵禁的情况。也就是今夜大雪,所以街道上才没什么人,要是晴朗的夜晚,定然是灯影错落、人影如潮的景象。”
“所以……这不大可能是圣皇陛下的旨意。”
“但东西南北四方门党军,不是只听命于圣皇陛下的吗?目前看上去,只有北坡军没有来了。”
君君眼中如燃着幽火,
“师弟,你平常显然没怎么在意宫廷内的政治格局啊。”
“啊?我们只是在宫廷成学堂读书而已,哪里有机会去在意?”
君君说,
“我们的同学是什么人?都是朝廷要员的子女。给我们讲课的,都是内阁学士,而且,还有好几个年轻皇子,都跟我们来往较多。或多或少,都能听到一些朝廷上的事吧。你平时没注意?”
常言别过头,
“我功课成绩都照顾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照顾这些。也就你功课做得到,人缘又好,身边朋友多,才有机会去了解。”
君君笑道,
“嫉妒啦?”
“不嫉妒。反正在成学堂,你每次课间休息,都跟着其他人玩耍。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多好。”
君君笑了一声,
“看你没出息那样。”
“好的,我没出息。那你说说吧,现在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君君语气逐渐变得有些虚幻,她说,
“圣皇抱恙,天高月黑。大周国祚像一团火,在众多皇子心中燃烧。我们的六王叔,也是那众多皇子之一。如果你了解过大周的帝制,应该知道,自大周建朝其,便一直‘顺承天意’,将自己奉为天之下的最高制,特意为此建立了参天阁。据说参天阁能够联系天意。大周新君需要顺天意才能立足。也就是说,参天阁一开,那新君是谁就基本定局。”
她坐下来,显得比较放松。一双眼睛,越来越有桃花的样子了,
“前些时候,我听二十二皇子无意间说过,参天阁快要开了。新君是谁,就要揭晓了。新君只有一个,但有意国祚的皇子可不少。这种情况下,自然着急,尤其是那些自认为自己很难被天意选中的皇子。常言,如果你是那样的皇子,你会做什么?”
常言想了想说,
“趁早放弃,以后混个王爷当当,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君君白了他一眼,
“所以你在成学堂除了我,基本没有朋友!”
常言冷哼一声,
“我只想修仙,其他事情,一概不感兴趣。我觉得师姐也最好丢掉一些世俗的思想,净化大道,好好按照师叔的安排修炼。”
“你一点没明白啊……”
“不明白什么?”
“师叔明明是个心气很高,不惹凡尘的人,却有意接近并相助于六王叔……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为了我们。”君君的目光颇为幽沉、遥远,“你以为师叔只想让我好好修炼吗?”
“难道不是?”
“不是。师叔他,显然想我们跟着六王叔做一件大事。”
“什么事?”
“不知道。”
常言顿了顿,
“师姐,我觉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君君耸肩,
“你就当我想太多了吧。”
“但……师姐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不停地去学习,不停地去想……记下师叔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以及他跟六王叔的每次交谈。还有,六王叔对我们那么好,堪比自己的子女,很难说不是因为师叔。包括公山先生,他不也经常跟我们开小课堂吗?他的一些观念,结合六王叔在宫廷内的地位……许多许多环节,共同联系起来,就能得出这个结论。六王叔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多半是跟师叔达成了某种默契。”
常言感觉很绕,听得脑袋有点晕,
“师姐,你一天想那么多,不累吗?”
“不累。”
“你才十六岁……”
“别的姑娘十六岁都嫁人了。”
“……师姐也想嫁人吗?”
“不想。师叔没回来之前,娘亲没救出来之前,都不想。”
“哦。”常言低下头。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明明很调皮幼稚的师姐,一下子就长大了,变得又好看又聪明又成熟。
君君晃了晃头,
“怎么又扯那么远了……”
她观望周遭封锁路口的骑兵说,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某个皇子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
“只是要造反啊。”
“成功了就是顺应天意,失败了才是造反。”
“那我们该怎么办?偷偷回梅园吗?”
“你看小香廷那边,回得去吗?”
常言站起来,眺望远处。
小香廷那里围满了骑兵,灯火通明。一个又一个人,被羁押了出来,蹲在外面被看管着。
“小香廷住着的可都是朝廷要员的家卷啊……”
“正因为如此,才会这样。”
“梅园回不去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君君摇头,
“不能让今晚的行动成功。如果成功了,六王叔的努力就会白费。而且,看六王叔之前的表现,也显然没料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说不定没有做好准备。而且……糟了!”
“怎么了?”
“六王叔可能有危险!”
君君话音一落,脚步迈开,在建筑屋顶之间腾挪。
她身姿卓绝,如在雪夜里起舞。
但只是眨个眼的时间,就消失不见了。
常言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
……
六王府,
送走了常言和君君后,蓝知微便在火炉子面前煨着。旁边放些干果零食,打发一些闲散的时间。
公山子佑,以及一其他门客,尽皆围坐在火炉子前,像平常一样,活跃头脑。
蓝知微说,
“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参天阁开启前,一定会有人先出手。”
“我也是这种看法。只是,时间段上……不太好说。”公山子佑说,“现如今,圣皇陛下虽然病重,但尚能亲自料理政务,内廷的主要权力,还牢牢拿捏着。”
另一名门客说,
“内廷权力是陛下的脚底肉,自然把握得了。但……从这些时间的官员任用看。地方政务,越来越有些力不从心了。还有更关键的,兵权的问题。东西南北四大军营,对外操练的周期间隔,越发长了。陛下,也有好些时候没有面见过那些都统们。”
“兵权……北大营,我们话语权还算重。但其他三营,不好说。”
“……”
一众门客,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蓝知微默默听着没说话。等到半场,大家讲累了,喝茶的时候,他突然问:
“什么样的日子适合兵变?”
“这个……”公山子佑说,“现在这个节点兵变,就要主打一个出其不意。依我之见,如果前期准备工作恰当的话,那最好选在节庆日。像除夕、端午、中秋以及圣皇圣后和圣太后的诞辰。”
蓝知微看着他问,
“冬至呢?”
“小年夜,倒也是是个合适的时候。”
蓝知微眉头骤然锁紧。
一种门客心惊,
“殿下,你该不会认为……”
蓝知微勐地站起来,
“疏忽了,大意了!大意了啊!”
他的话,让在座门客背后如抵寒芒。
公山子佑面色大变,
“殿下,要派人去其他三座军营探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