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笀
“走川先生,这梅园子你们住得可还满意?”
乔巡点头,
“两个小家伙满意,我便满意。”
蓝知微暗暗将这句话记在心里。接着他问:
“我刚过来一会儿,听闻走川先生出门了,便在这儿等着。走川先生也将两个小孩子带出去了吗?怎地不见他们。我还说带了些宫廷糕点过来,给他们开开胃口,毕竟一个多月的赶路时间,饮食跨度大,恐水土不服。”
乔巡直言,
“有劳蓝公子了。他们还在修行,晚上,我自会将你的心意带给他们。”
“修行?”蓝知微好奇问,“修道吗?”
乔巡摇头,
“我自己的一些门路而已。”
话说成这个样子,便是没有细说之意。蓝知微心领神会,不再多问,但心里仍旧好奇这走川道长自己的门路,到底是什么水平。
想来,还不曾见识过他的真正本领呢。
蓝知微接着岔开话题,
“我尚未闻先生喜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招待是好。今夜里,恰巧东大楼筹办了个文曲会,才子佳人不少,在此个澹口,也算是有些热闹。不知先生是否有意,若有意,我便陪同先生前去逛逛。”
“才子佳人有,达官贵人亦有吗?”乔巡笑问。
这话问得蓝知微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口。那东大楼,本就是宗室王公一起修建的,文曲会自然也是傍着他们筹办的,本就是达官贵人们的晚宴。不该问有没有达官贵人,而是有什么级别的贵人。
乔巡看着蓝知微的样子,笑着摇头说:
“蓝公子,我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不必掂着礼节说话。”
蓝知微知道了乔巡的意思,整个人一下子放开不少,肩膀一松,笑着说:
“是我过分揣度了。走川先生气节宽广。那文曲会,本也是达官贵人们的晚宴。走川先生若是不喜俗世酒糟气,我便不多打扰。”
乔巡说,
“蓝公子亲自前来,我何有扫兴之意?一路来,蓝公子照顾周到,又在天运城安排住所。蓝公子之心,我要如何愚笨才能不知晓?蓝公子有心,而我之意……”
蓝知微侧耳。
乔巡微顿后,笑道:
“正也是如此。自出世以来,许久不曾叨扰俗世。若能受蓝公子垂青,也不失为再入世的一方门槛。”
蓝知微一听,心里一下子宽松了许多。他喜上眉梢,
“既然如此,我们便前去,在那楼上再说?”
“请。”
路途车马上,
同乔巡拉近了些关系后的蓝知微更加放松了,便问及了比较私人的问题。他问:
“我知晓那个小少年,是白蒿道长的弟子。那位小姑娘呢?尚未听先生提及过。”
乔巡问:
“为何今日里突然问起呢?”
“呵呵,先生若是有避讳,权当我冒昧了。”
乔巡摇头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君君,是我意外之间发现的。当时见她眉心生莲,眼中流溢星光,想来或许有非凡的福缘,便收下了她。”
“这般异象,可是高人转世?”
“尚不可知。我也只好好生教导。希望他们今后有条坦途可走。”
蓝知微眼色微明,
“先生身边之人,也非同凡可啊。”
“我平生喜好不多,现在也只管看照他们。”
“先生很看重他们。”
“嗯,两个小家伙,都天资卓绝,我自然看重。”
“天资卓绝……”蓝知微细声念叨。
这个评价可不低。尤其是对本身就深不可测的走川先生来说。
闲聊些许后,到了东大楼。
作为宗室王公们的“娱乐会所”,排场自然得大。还有些路,便能望见那楼里楼外的绚丽灯光,好似在那里自成了一片星空。来来往往的马车,也尽皆披锦挂华,连那马儿,都生得俊俏雄壮。奢靡缀金之意,都浸满了晚风。
就算这东大楼都是达官贵人,蓝知微的身份,也是达官贵人中的达官贵人。他这种身份的人,在这种地方都是有专门的通道的,不用跟那些身份一般的贵人们挤前门。
蓝知微做事周到,早就提前安排好了。
他们以来,立马就有专人前来迎接。
从专门通道一进去后,便来了个被称呼为“万楼主”的人笑迎。
乔巡不掺和这些事,蓝知微的身份,也不客套,一切都由时常跟在他身边的公山子佑打点。
进了门,越过一条清净的廊道,便到了东大楼的正院。
院子很大,人也不少,尽皆身着锦衣,一派华贵之相。
乔巡和蓝知微进了一间厢房。厢房位置很好,但算不得最好。
接着,有人送来今晚的流程单。
蓝知微没先看,而是问乔巡:
“走川先生要看看吗?”
乔巡摇头,
“我便不看了。看与不看,结果都不会变。”
蓝知微笑道,
“那可未必。先生要是不喜哪个节目,便差人去了便是。”
“我不喜,兴许有其他人喜欢。”
“先生胸襟宽敞。”
“倒也不必。”
没等多久,瓜果点心,美酒佳肴之类的,全都上来了。便是送菜的人,也个个都是容貌姣好的丽人。
蓝知微瞧着乔巡基本没把目光落在这些送菜的丽人身上,心里便清楚,要么先生是个眼光极高的人,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要么就是并无这方面的喜好与闲欲。
也诚如他所想。
乔巡如果真的在这方面心思泛泛,那诸多的世界,处处都要留情。
何况,他对“欲望”二字理得十分透彻。这般低级的欲望,不会牵扰到他。
时候一到,走流程,节目开始了。
即便这楼里的不全都是文人雅士,但风雅之事,总得沾点,免使别人说俗,不跟你玩。所以,这开场的节目,便是天运城乐道大家的经典之作——《野鬃调》。
调子大而华丽,很适合作为开场曲。
一曲作罢,四座皆好。
蓝知微听完了,第一时间看着乔巡问:
“先生,你觉着这曲子如何?”
“野鬃不野,只让耳朵发痒,心里却无波澜。”
蓝知微点头,
“野鬃不野……这个评价倒很分明。弹奏这曲子的人名唤柳际江,家里便是乐道大家,多有人为宫廷乐师。这些个乐师,平时里文文弱弱,不是在这个宫里,就是在那个府上,哪里知什么‘野’意。”
“蓝公子也颇有研究。”
“呵呵,我研究不多。只是……隐约有感,我命里或许有人常常为我演奏。只是每次细想来,又觉得那不过是黄粱一梦,做不得真,就只是些口头的闲言碎语而已。”
乔巡想,你命里的常有曲子。只不过那不是人,而是一只妖。他问,
“蓝公子这些年来,可时常恍忽间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蓝知微一听,眉头凝起,
“先生这么一说,倒确实如此。常有惊觉之意,觉得突然忘记了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先生可有见解?”
“只是随口一说。”
乔巡随意地说着。
言者无意,听者有意。何况乔巡也并非“无意”。
蓝知微细细瞧了瞧乔巡的神色。他是个心细之人,不由得多想。走川先生这般言语,莫非是在点醒我什么?
他一番想不透彻,便记在心里,想着,等过后好生去研究一下。这记忆之事,并非儿戏。
第二场节目,便不那么高雅了,是一众丽人们的群舞。
不是高雅,却更让楼中人欣喜。
这场群舞,收获的掌声要多得多。
两场节目一过,厢房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一人走进来,恭敬一礼后,说:
“六殿下,三殿下邀你一叙。”
蓝知微说,
“三殿下那边可还有其他人?”
来者说:
“四殿下,十一殿下,以及十四公主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