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笀
“谢谢你,少校。”
王时岸摇头,“所以啊,乔巡,我希望你能更了解自己。尽管我说了你的特质让人不安,但你不必害怕什么,不必担忧什么,不需刻意地去改变自己,只是,你要时时刻刻认清自己。”
“所以,你让我一直自由下去,是在说让我能够保持本心吗?”
“我没那么多的人生感想。我俩也不是在探讨什么生命与灵魂的哲学,只想说,知己知彼,方得始终。”
乔巡笑着说,
“正好,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王时岸一顿,莫名地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一股热血,堵在嗓子眼,闷着他的大脑。他避开目光,声音有些发颤,小声说:
“那就好啊。”
乔巡心里有些动容。
他不知道王时岸和卢泽源以前经历过什么。虽然两个性格截然不同,却能在许多地方找到共同性。
甚至,不正常都那么相同。
他看着正在跟总指挥所沟通的卢泽源,问:
“少校,卢车长,他还好吗?之前在基地车外,他救了我,但是,他非常生气。”
“我大概猜到了。”王时岸说,“你的想法是好的,离开基地车,避免拾荒人对基地车造成伤害。但实际上,这背离了你作为作战单兵的要义。作战单兵的第一要义是保障自身安全,甚至大于执行任务,如果任务存在着致命威胁,那么你是不能冒险去执行的。虽然我没有深入了解你,但从你之前的突围战看,管道作战更加适合你,你也承认这一点吧。”
乔巡点头。
王时岸说:“但你选择将风险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在以前的战争年代,我们会称呼你为英雄。但,现在不一样,高度系统化的现在,不需要谁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完成某件事。每个人该做的,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义务与责任,该遵从的,是自己职位或者身份定位下的原则。”
“的确,我有些想当然了。”乔巡说,“不过,为什么卢车长会这么生气?”
王时岸看着远处忙碌的卢泽源,身体靠在墙上,没有军人严肃且纪律性强的形象,倒像是个唠着嗑的普通人。
“之前说过,我和卢泽源五年前是一个小队的。那时候队伍里有三个人,我、他,还有一名战士。那名战士叫叶玲,是我的好朋友,是卢泽源的妻子。我们并肩的最后一场战斗里,叶玲也像你一样,违背原则,为了保全我们,将风险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但,她没有你幸运,在那场战斗中,她牺牲了,尸骨未存。而,我们的敌人,也是一名拾荒人。”
乔巡听完,不知道说什么。
故事很直白简短,没有任何曲折。王时岸白描一般的陈述,也没让这段故事听上去多么可歌可泣。
他以平静普通的语气说完,似乎只是在说着“今天菜市场的猪肉涨价了”一般的事。
但就是这样,让乔巡细想下来,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表面上看来,王时岸能够稀松平常地说起那样一件事。但实际上,那是因为对他而言,那件事已经成为了怎么也挥之不去的一种痕迹。
在以前的心理咨询里。乔巡常常碰到自以为放下了某件事的人,他们大多以“你看,我能很普通地说这回事了”为理由,以表明自己不在乎了。可,一个人的心理表现,不会以口头表达为转移。时间只会淡化不重要的事,同时会将某些事情反复描摹,越来越清晰。
这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心理表现,即便过去多年,一想起来,都会清晰得像是昨天刚发生。
“我感到抱歉。”乔巡说。
王时岸摇头。他笑着问:
“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乔巡摇头。他并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更加没有亲眼看着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离开自己。
“没有好啊,最好,永远不要有。”
王时岸说完,长呼一口气,站直了。他说完了,整个人又变成一名严肃且纪律性很强的军人。
“谢谢你,上校。跟你聊天,我感觉好了很多。”
“不客气。帮你……相当于帮过去的我们。”
两人说完了,正好,卢泽源那边跟西部战时指挥所的沟通也结束了。
他一脸严肃地走向两人。
“两位,联合军的最终目标已经决定了。”
“是什么?”王时岸绷紧眉头。
卢泽源鼻翼动了动,说:
“摧毁。我们不争夺战争种,也不阻止其他人争夺战争种,我们的目标是摧毁战争种。从现在开始,我们在此次神迹争夺战的战略定位改变了,黑色革命、自由军、拾荒人以及其他组织势力不再是我们的直接敌人。我们的敌人是战争种。任何行动的前提由‘摧毁黑革与自由军防线’变更为‘摧毁战争种’。这一指令,将下达至所有的智能化衍生符文装备之中。”
他看着乔巡说:
“乔巡,你之前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要。你所说的石膏像经过研究,确定为‘拥抱天使’,是YSL神话体系中天使阿兹拉伊来的奴仆。天使阿兹拉伊来仅会在天使奴仆的簇拥之下降临,我们当前任务是阻止阿兹拉伊来降临,即,摧毁芝兰酒店中的‘拥抱天使’。”
“你们,听明白了吗?”卢泽源严肃地问。
王时岸和乔巡异口同声,
“明白!”
“那,我以004陆上基地车总指挥官的身份,邀请二位临时加入004陆上基地车编队,与我们一起,讨伐天使阿兹拉伊来。”
“同意!”
“好,我宣布,讨伐行动,开始。”
第026章 他们需要一个礼崩乐坏的世界
虽然这“讨伐”的任务是定了下来,但是,这种事绝非口头上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首先一个,讨伐的主体目标是什么?
过程呢?
具体安排呢?
不是游戏里面组队打妖怪,这次争夺战本身就涉及多方势力的博弈。不管是剩下的自由军核心层,还是黑色革命,亦或者身为焦点的拾荒人,以及还可能存在的暗中的其他势力,对于这次争夺战的参与度都是不同的。
如何界定,如何平衡,如何在其中取得最优结果,这都是一个问题。
乔巡当然也不会因为卢泽源几句听上去挺热血,涨士气的话就真的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什么直来直去的事情。
他问:
“天使阿兹拉伊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指YSL神话体系中的大天使吧。传说,他司掌死亡、判罚与秩序。”
卢泽源点头,
“大差不差。像这种宗教神话,本身就脱胎于神明遗留下来的图腾文化,历来的大宗教创始人的身份都是很值得研究。虽然表面上的信息看上去很普通,但实际上,表观历史的真实性是基于目的的。我们这里提到的阿兹拉伊来当然不如《古兰经》里描述得那么夸张,毕竟,也没法真的界定是否存在着天堂与火狱,自然对那些传说故事是采用对待宗教教旨信仰的态度的。”
乔巡点点头,他理解这一点,
“不过,总该要了解一下祂的能力吧。”
卢泽源摇头,
“这是无法确定的。因为,尚存下来的资料,不能对其能力进行一个系统性的描述。”
“那我很好奇。阿兹拉伊来本身是神,但通过这样的方式降临的祂,还是神吗?”
之前对孤高军神的半神级意志的消化,让乔巡知晓了一件事,那就是每一位神明都有独特的历史使命。使命结束后,也就意味着这位神不复存在。就像之前发生在燕都市守夜街那样,丙辰太岁辛亚真君已经不复存在了,即便降临了,也只是祂存在于图腾之中的残存意志。
乔巡补充道:
“如果真的是神,那目前应该没有谁能对付吧。”
“当然不会是神。虽然我了解不多,但一些前沿的学术研究都倾向于‘目前的世界,不存在真正的神’这样的观点。”
“可,为什么我会听到神正在复苏这样的论调呢?”
卢泽源讶异,“这种说法传的很开了吗?我还以为是少数人才有认识的秘密。”
“不算吧。”乔巡笑着说,“可能,我就是少数人之一。”
卢泽源说:
“复苏的神,并不是真正的神。毕竟,按理来说,神是需要特定条件的。”
“特定条件?”
“嗯。不过我不知道啊,毕竟我连半神都不是,哪能跨级去感受神的事情。所以啊,非主流的渠道里有这么个传言,居然,战争种除了存在控制污染生物的方法外,还存在着登神的秘密。”
乔巡却明白,这是事实。战争种里的确存在着登神的秘密,不过,孤高军神的半神级意志并没有告诉他。
“这会成为争夺点吗?”
“不。登神的秘密听上去很了不起,但事实上,真正的争夺点是控制污染生物的方法。这其实很好理解,高阶进化者其实很明白,登神在目前阶段而言,并不是第一需求。目前的进化者世界变革速度非常快,将世界的走向引导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更加重要。就像,黑色革命……方面,他们需要一个秩序混乱,礼崩乐坏的地球。成国家的法律体系社会不适合他们,他们要的是类似于以前的部落制,弱肉强食的社会境地。”
“拾荒人呢?”
卢泽源摇头,“拾荒人太神秘了,研究太少,不好界定。”
乔巡点点头。他左右看了看,说:
“卢车长,这讨伐战不可能就我们三个吧。队伍安排,计划行程呢?”
卢泽源说:
“当然不是。你不要忽略一件事,联合军不止是共和国一家,共和国也不止是你一个作战单兵。相当一部分人还没有暴露,潜伏在暗中,等待着任务安排。”他笑着说:
“永远不要低估我们藏招的能力。”
乔巡顿了顿,笑了笑,
“说点题外的,为什么要叫讨伐战?”
“当然是为了行动的正义性啊!”卢泽源说,“这回事可是要在主流媒体搞宣传的,到别的国家做事情,不可能不弄个正当理由吧。”
“哦,我懂了。说着是讨伐战,但实际上,还是争夺战吧。”
“那也算不上。应该说,这是黑色革命与拾荒人的争夺战,对于联合军而言,只要阻止战争种出现,或者摧毁战争种就算成功。”
“那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保卫战咯。这会不会导致他们联手对付我们?”
卢泽源说,“以目前主流学术对拾荒人的研究来说,不可能。拾荒人具有天然的排外性。”
“懂了。卢车长,说说我们的行动安排吧。”
卢泽源点点头,看了一眼王时岸,又看着乔巡说:
“首先,我们的定位并非争夺战的核心人物。冲在前线的,是联合军的高阶进化者,也是各国可随意派遣的最高水平的进化者。004号陆上基地车的定位有三个。第一,战备支援;第二,前线情报统筹;第三,待命人员。”
“前两个我能理解,待命人员是什么意思?”
“就是自由人的意思。可能存在需要我们上前线的情况,也可能不存在。”
乔巡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