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湘南笑笑生
就在路永的注意力集中在城楼下时,司马珂和甘苗两人,已率军来到了北门附近。
突然,甘苗手中长刀一拦,拦住身后的部曲,然后急声道:“君侯,请止步!”
司马珂一愣,当即停住脚步,不解的望着甘苗。只见甘苗掀开外甲,从甲下的衣袍下襟割下一大块绢布下来,系在左臂上,低声道:“我等和叛军衣甲相同,容易误伤袍泽,还请君侯及诸位同末将一般,在左臂做上标记,以示区分。”
司马珂暗赞甘苗果然心细,当下也扯下一块衣襟系在左臂上,命令层层传递下去,身后的数百名精兵齐齐效仿,在左臂上系上一块布。
眼见众人已全部在左臂系好布带,甘苗一举战刀,低声道:“末将先往左登楼,看是否能先骗了路永,事若不济,君侯听闻城楼上厮杀声,再杀上去不迟!”
司马珂犹豫了一下,随即笑道:“好,祝将军马到功成,斩杀路永狗贼!”
两人各带一队兵马,奔到城楼梯道之下,各自翻身下马。甘苗手执兵器带着数百亲兵部曲,直往城楼梯道上奔去,司马珂则手提战刀,带领己方部曲在楼下等候。
城楼上,那些正在全身贯注盯着城下的禁军,突然听到楼梯口传来一阵如雷的脚步声,不少人回头来看,见得是穿着与自己同样衣甲的禁军,再看领头者是游击将军甘苗,有的眼中露出惊疑之色,多看了几眼,有的直接回过头继续望向城下。
甘苗手提战刀,率着身后的众将士,昂然从众禁卫丛中穿过,直奔城楼正中的路永而去。
那些禁卫虽然疑惑,但是看到甘苗这般神色自若的神情,不知究竟,又兼城下有敌军正在攻城,居然没有一人发问,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甘苗率众一路穿行而过。
直到快接近城楼中间时,路永的亲兵才提醒道:“将军,甘游击来了!”
路永回头一看,见到甘苗提刀而来,身后众将士也是个个提刀在手,不禁露出戒备的表情,疑惑的问道:“甘将军,你不守东西二门,来我北门做甚?”
甘苗笑道:“听闻贼军攻袭北门,特来助阵。”
路永也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其流民帅出身,专门干烧杀抢掠、坑蒙拐骗之事,可不是二傻子,一看这情势就不对,一边朝四周的亲兵使了个眼色,一边按住腰中的刀柄,高声道:“北门无恙,还请甘将军速回,莫要被贼兵偷了东西二门。”
甘苗笑笑,又向前逼近了几步,眼见离路永只有五步之遥,路永见势不妙,直接拔剑而出,高声道:“将军速回!”
甘苗蓦地暴起,举起环首刀便是奋力一刀当头劈去。
当~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路永举刀相迎,两刀相交,震得路永连连后退几步,幸得身后的亲兵挡住,才没有跌倒。
路永大惊,嘶声吼道:“甘苗,你疯了!”
甘苗一刀偷袭未得手,举刀高声吼道:“路永造反,本将奉旨捉拿,胁从不问,速速撤去!”
路永大怒,提剑大吼:“杀!”
双方率着各自的亲兵,手提兵器,顿时激烈的厮杀在一起。
那些普通护军禁卫们,听得甘苗喊路永叛乱,奉旨捉拿,又见得两个禁军将军厮杀在一起,不禁呆住了,望着前头厮杀的双方将士,不知所措。
那些堵在后头冲不上来的游击军禁卫,也有不少人平素互相相识,甚至因为军户之间联姻,有人还是亲戚,一个个劝说道:“速速撤去,路永叛乱,多留无异,龙骧将军已杀进来了,莫要误了自个。”
那些禁军原本就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天策军会来攻城,只是上命难违,听令行事而已,又兼之路永素日克扣军饷,对其并不心服,如今听得游击军的袍泽们这般一说,当即有人带头喊一声“回营睡觉了,不关我等事”。喊声一落,那些护军军的禁军们纷纷起哄喊道“撤了,撤了,回营睡觉”,随后便一个个往城楼下奔去。
那路永正在跟甘苗缠斗厮杀,突然听得己方禁军们喊撤,不禁气得七窍生烟,高喊“临阵脱逃者斩”。
话音未落,甘苗奋起一刀便劈了过来,差点一刀把他脑袋劈掉,幸得旁边一名亲兵举刀挡住,那刀刃离他面门便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而那名替路永挡刀的亲兵,空门大露,被甘苗的亲兵抓住机会就是一刀刺去,正中腹部,刺得那名路永亲兵腹部高声痛呼不已。
路永大惊失色,不敢再喊叫,全力与甘苗厮杀起来。
司马珂听得楼上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当即提起朴刀一举:“杀!”
然后便倒提朴刀,腾身一跃,登上梯道,飞速的往上狂奔而去,恰遇到一群乱哄哄的禁军要下来,见到司马珂率众杀来,吓得一个个喊道“我等回营睡觉,莫要厮杀”,司马珂喊道“退避两旁,莫要挡路”,那些护军军的禁卫们,当即将身子贴在梯道两旁,让出一条道来,让司马珂等人狂奔呼啸而过。
一路窜过“回营睡觉”的禁卫们,眼看便即将到了城楼中间,接近甘苗和路永厮杀的位置。前头又有数人退避两旁,那些堵在后头的路永亲兵也纷纷调转头来,举刀直指司马珂。
司马珂却放缓了脚步,举起朴刀,慢慢的走了过去,刚刚走近几步,几名退避两旁假装“回营睡觉”的路永亲兵,突然举刀朝司马珂劈来。
司马珂冷然一笑,偷袭者的刀快,他手中的朴刀更快。
寒光掠过,人影如风
两名路永亲兵尚未看清司马珂如何出招,每个人的脖子上已多了一道细细的红线,那红线迅速的扩散,直至大股大股的鲜血,如泉而涌。
两名路永亲兵晃了一晃,睁着斗大的眼珠倒毙于地。
司马珂头也不回,染血的战刀再度袭出,无情的斩向冲上前来的敌卒。
面对那狂扑而来的路永亲兵,司马珂丝毫没有手软,长刀如风,一路砍杀而去。在那漫天舞起的刀光之下,司马珂如同猛虎一般突入敌群,身前无一合之将,而身后的天策军精兵,眼见得自己的主将如此悍勇,也士气大振,手中的长刀更是聚成扫荡之势,紧紧护卫在司马珂的身后,以防贼军偷袭。
司马珂长刀如风,一路踏着敌卒的尸骨,无情的向前屠戮,每出一刀,必杀一人,他的朴刀比敌卒手中的环首刀要长出一大截,贼军根本无法靠近他的身前,只是被像收割白菜一般的斩杀。
路永和甘苗等人,仍然在厮杀得难解难分,路永也是厮杀汉出身,极具勇力,身边的亲兵也个个都是百战精兵,又每招都是拼命的招式。而甘苗已在大势上稳居上风,自然不愿意拼命,面对路永等人拼命的打法,难免有点束手束脚,所以一时间分不出结果。
身后的大乱,终于引起了路永的注意,他奋力一刀击退甘苗,回头望去,只见人群之中,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将领,手执长刀一路砍杀而来,如入无人之境,不禁大怒。
他回头又拼尽全力,接连几刀击退甘苗,对身旁的一名亲兵什长喊道:“你等顶住甘苗狗贼,我去杀了司马珂那贼子!”
说完,转身从人群之中排众而出,直奔前头,见得司马珂全身浴血,踩着他的亲兵部曲的尸骨,一路提刀杀来,不禁睚眦欲裂,嘶声怒吼:“司马珂狗贼,纳命来!”
他此刻大势已去,斩杀司马珂是他唯一能逆袭翻盘的机会,便是拼尽全力,甚至以命换命,也要一搏。
第134章 路永授首
一人一刀,如狂风一般扑来,转眼已至近前,中那一柄长刀,挟着雷霆之势,如车轮一般向着司马珂横扫而来。
那一刀挟着路永所有的愤怒,撕破空气时发出的嗡鸣声,竟如刺耳的哨音一般。
这一刀,已是路永生平最强的一刀,竭尽了十成的力量。
明晃晃的刀锋,呼啸而至,而司马珂,却面色沉静,嘴角只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不屑,因为路永的刀再快,在他的眼里终究是慢了点。
猿臂如风而动,尚不及看清他身法之时,手中那柄朴刀,已是诡异从肋下反扫而出。
那一刀去势虽快,却细微无声,但刀上的劲力,却如大洋中的暗流一般,挟裹着汹涌澎湃的狂力。
噗~
路永被一戟拦腰劈成两截,上半截身子带着长刀跌落在楼道上。
不堪一击!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自尸体的断口喷了出来,流了一地。
司马珂快步向前,长刀一挥,将路永的头颅割了,刀尖一挑,高声吼道:“路永之头在此,缴械不杀!”
刹那间,路永身边的亲兵哗然大乱,确认主将已死之后,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跪地投降。
司马珂让甘苗派人将余下的路永亲兵全部押下城楼,派人将北门城门打开,放荀蕤所率的天策军进城。
随后,甘苗又带人杀往南门,因为路永已死,南门的禁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投诚,甘苗索性让护军的禁军们全部回营睡觉,安排游击军的士卒镇守南门。
宫城四面的城楼,悉数换上了游击军守卫,五千天策军,全部集结在宫城之内。
禁宫之内,喊杀声依旧在继续,但是响了一阵,又沉寂一阵。
司马珂担心八百虎贲顶不住攻击,便令荀蕤率一千兵马进攻北门,纪敏率一千兵马进攻南门,又分兵一千给王导和王恬等人,守住禁宫西门,自己和李颜、甘苗率两千兵马杀往东门。
…………
式乾殿前,火光通明。
高台之下,横七竖八的躺着数百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将大殿四周的地面全部染红了,踩上去便是一脚的鲜血。
高台上的虎贲,已经顶住了敌军的十数波的冲击,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是伤亡并不大。
最开始,受到冲击最严重的是石阶前的虎贲,尤其是第一排的刀盾兵,受到的冲击最大,沈劲趁着贼军一波攻击退下之际,采取轮换制度,将前排的刀盾兵撤后,后排的虎贲刀盾兵向前,依次轮转。
但是不得不说,赵胤能坐到中护军这个位置,的确也是颇有战斗经验。他先用亲兵一连冲杀两轮之后,便不再派亲兵冲击,而是将亲兵转为督战队,驱使着其他三军的禁军向前进攻,违令者折当场斩首,绝不留情。众禁军不得已,只得拼死向前。
他将三千人的禁军队伍,分成十二组,每组约二百五十人。四个方向,每个方向三组禁军,轮流冲击,由督战队在后督促,不冲者立斩无赦。
如此一来,四面守卫的虎贲,便受到车轮战般的冲击,体力自然也消耗很大,好在虎贲的占据高台的地理位置,而且阵型、战兵素质都占优,更何况后头的羽林郎,不住的射箭,也减轻了很多的压力。更重要的是,众虎贲的士气也占优,虎贲是自愿而战,而禁军则是被迫而战,士气不可同日而语。
眼见得禁军连续冲击了十多轮,众虎贲巍然不动如山,而禁军则死了数百人,虎贲虽然累得气喘吁吁的,但是却士气高涨,气势如虹,不断的吆喝着,互相鼓劲,而禁军则有气无力,攻势越来越弱,气得赵胤暴跳如雷,却丝毫没有办法。
赵胤望着地面堆积如山的尸体,突然心生一计,当即喝令众将士冲上前去,将那地上横七竖具具的在石栏前堆起来,搭成一个阶梯,让禁军踩着同袍的尸体,进攻石栏后的虎贲。
赵胤的亲兵举着明晃晃的利刃,威逼着那些普通禁卫,抱着一具具尸体,砰然扔向台阶之下。
一名禁卫刚刚抱起手中的“尸体”,便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不禁手中抖了一下,嘶声喊道:“这是黑子,他还没死……”
怀里的受着重伤的禁军,正是他的至交好友,因为被步槊透穿了胸膛,只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睁着眼睛,充满乞求的望着他。
身后的督战禁卫勃然大怒,飞起一脚便对那人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吼道:“不死也救不活了,扔过去,违令者斩!”
那禁军双眼一闭,心一横,便将那名重伤的禁军扔到了高台之下,转过头来时,已是泪如雨下。
就在此时,另外一名禁军突然大哭起来“这是我兄长,其已战死,为何还要被践踏?”
话音未落,便被身后的督战队禁卫用刀身朝他头顶重重一拍:“休得啰嗦,违令者斩!”
那人大哭,抱着兄长的尸体就是不肯扔过去,那督战队禁卫焦躁起来,飞起一脚将其踢倒,令旁边的禁卫将其手中的尸身抢过,扔了过去。
很快,石栏之前,便用死去的禁军的尸体,搭成了一道台阶,几乎与石栏平齐。
赵胤战刀一举,高声吼道:“杀!”
排在第一组的禁卫们,只得抖擞着精神,咬着牙,举着兵器呼啦啦冲了上去,脚下踩着同袍的尸身,奋力向前攻击。
石栏后的虎贲,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刀盾兵紧紧的抓着盾牌的把手,步槊兵和朴刀兵也齐齐攥紧着手中的兵器,蓄势待发。
终于,前面第一排的禁军,手中举着兵器,冲到盾牌之前,狠狠的向盾牌之后扑杀而来。
唰唰唰~
一排排步槊刺出,一个接一个的禁军被刺中,槊刃穿透了甲衣,刺入了身体,洞穿了骨肉,发出噗噗噗的响声,然后又一个接一个的惨叫着倒了下去。
然而后面的禁军前仆后继,继续向前,有人趁步槊尚未收回之际,扑到了盾牌之前,举起了战刀,便要劈砍盾牌后的虎贲,等待他们的则是寒光闪闪的朴刀。
嚓嚓嚓~
一杆杆朴刀,闪耀出一片片寒光,利用长度的优势,狠狠的劈向那些冲近前来的禁军,专砍面门和脖颈之处,又快有准。
一名禁军的脖颈被砍断一半,脖颈处的血线崩现,双手扑腾着,战刀跌落,往旁边倒去,眼中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
旁边一名禁卫,面部被劈中一刀,痛得扔下手中的战刀,捂着面部,刚要惨叫,嘴唇和鼻梁处便已裂开,鲜血喷涌而出。
他们身后的禁军,见得这般情景,惊得连连往后退去,却又被后面的同袍推了上来,随后噗的一声被一杆步槊洞穿了胸膛。
那名禁军抓着刺入胸膛的步槊,眼中露出惊骇至极的神色,高声惨叫道:“我不想死!”
然而,刀剑无情,那名步槊兵刚刚抽出长槊,又是奋力一刺,将那名禁军狠狠的刺了下去。
咻咻咻~
后头的弩箭,不断的激-射过来,那强劲的劲道,一旦射中,几无活命的机会。
一轮攻击下来,依旧是以禁军死伤惨重而败退,但是虎贲也有伤亡,居高临下的优势大大减少了,损伤就会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