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湘南笑笑生
就在此时,前往传唤的亲兵急匆匆的奔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启禀大将军,邓将军与张司马在南门校场打起来了!”
司马珂不禁脸色一变。
张蚝与邓遐两人年龄相差不大,都是年轻人心性,血气方刚,又都是个人武勇所向无敌,难免会各自不服气,产生摩擦。
司马珂当即率众奔往南门校场而去。
南门校场,四周的将士围了一大圈,有飞狼骑,也有背嵬骑,喝彩声如雷。
校场之内,骏马的嘶鸣声和马蹄声不断的传来,又夹杂着兵器的碰撞声和吆喝声。司马珂率众而来,远远的就看到校场正中,两骑来往穿梭,寒光闪闪,两枝矛刃在空中飞舞,不断的碰撞着。骏马疾驰带动着一片巨大的烟尘,尘雾将两骑都裹住了,可见厮杀极其激烈。
虽然烟尘滚滚,但是司马珂还是将两人看得真切,正是历史上号称东晋第一猛将的邓遐和被史书称为“万人敌”的张蚝。
等到司马珂率众奔到场地边时,两人又各自都弃了战矛,插在地上,又以拳脚功夫互相纠缠着。
哈~
嘿~
各自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露出隆起如山的肌肉,正打得不可开交。场内风声响动,尘土飞扬,两条人影来回穿梭,肢体碰击声不绝于耳,看得四周的将士目瞪口呆。
两人旗鼓相当,不但拳头势大力沉,而且速度极快,一会在东厮打,一会又在西头纠缠,转眼之间又在南面对上了几拳,只看得两人眼花缭乱。
而且那出招速度极快,根本就看不出什么黑虎掏心、双风灌耳、老树盘根、莲坐观……之类的招式,只看到两人的拳来脚往的,时而不时的发出拳头或者腿部对撞的声音,这种不带拳套,不带限制的格斗,比起k1拳王大赛要好看得多。
步战不比马战,比拼的就是攻击速度、力量和技巧。演义中张飞与马超大战三天也不过几千招。而两人棋逢对手,都是以快打快,不过半个多时辰,两人便已斗了过千招,又时而不时的相持比拼气力,故此体力消耗极大,各自都有点气喘吁吁的味道。
司马珂静静的立在场地边,身旁的将士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大致向司马珂汇报了一番。原来事情出在各自麾下的将士,都自诩自家的统领,除了大将军之外,无人可敌。渐渐的双方的声音又传到了各自将士的耳朵之中,又各自都不服气,于是又引起了争执。
争执到后来,闹到了各自的统领那里。两个年轻的小将,也属于血性方刚,便以切磋为名,真的到校场之内来比试了一番。结果正是棋逢对手,不分上下,打了大半天马战也没分出结果,便索性下马来步战。
司马珂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绿色,不过两人的年龄都差不多,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倒也可以理解。但是作为一军统领,却是失了风度。
呀~
哈~
场内的两人,突然停下格斗,又比拼起气力来。
两人都是蹲着马步,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腕,将全身力气贯注于双臂,想把对手扳倒。谷
大概是觉得打的时间太长了,两人颇有点不耐烦了,这次都没有松手摆脱的意思,意欲就此凭气力决个胜负。
只听两人全身骨节格格作响,脚下如同千斤坠一般,不一会地面被踩得崩裂,脚下一片碎土。
四周围观的人群纷纷安静了下来,屏声静气的望着场内两人,全场鸦雀无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两人的气力也大致相当,各自的脸色涨成猪肝色,额头和脖子上都是青筋暴起,汗如雨下,显然已进入了最为紧张的阶段。
在这个时候,可能任何一点分心,都可能决定胜负。
众人愈发聚精会神,生怕错过精彩时刻,那些站在后面的人,也如同鲁迅所描述的一般,齐齐踮着脚,像一群无声的鸭子,被人提着脖子一般。
这个时候,任何人去劝架,都无济于事,闹不好就会被两人所伤,所以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口,却没人敢向前劝架。
司马珂轻轻的走了过去,走到两人身旁,而两人正全神贯注于角力之中,连司马珂的到来都没有注意。
司马珂大步向前,呼的伸出双手,快如闪电一般的按向两人的胸膛,然后奋力往两旁一推。
呼~
两人近两百斤的身躯顿时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的飞了起来,飞出了三四步外,摔在了尘埃之中。两个人都是全身气力耗尽,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校场四周,顿时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诧的望着司马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两个晋军之中最勇猛的悍将,居然被司马珂轻描淡写的拍飞。而且两人正处于角力之中,全身的力量都在向前使劲,要拍飞两人,意味着司马珂单臂的力量要大大超过了这两名猛将全身的力量。
那些背嵬骑虽然被司马珂的神力所震慑,但是早知司马珂神力盖世,心中对这种奇迹多少有点免疫力了。而那些并州骑兵,却是第一次见到司马珂出手,更是深深的被震撼了。
并州之地,民风强悍,崇尚武力。在并州之地许多关于司马珂的那些神话一般的传说,因为传得太神,这些并州骑兵大都是将信将疑,此刻看到这一幕,心中已是深深的被折服。
司马珂转过头来,对王猛说道“给孤记下:邓遐与张蚝,本为同袍,私自斗殴,每人杖责三十,暂记在账上。待得攻下襄国之后,立即行刑!”
“喏!”王猛大声应道。
邓遐和张蚝两人,原本满脸苍白的神色,终于逐渐恢复了血色,急忙向前,向司马珂请罪。
…………
邺城北门。
邺城西门外,搭着一个三层的主将台。台上插满五色旗帜,正中间竖着一面赤色大旗,上书一个“晋”字,台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令人豪气骤生。
台下数万战兵连同辅兵近十万人,肃然而立,戈戟如林,甲衣如雪,接天铺地,连绵不绝,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看不到边际。
司马珂全身甲胄,腰悬秋霜剑,身后的一袭火红大氅猎猎随风招展,那俊美的面目、玉树临风般的身段,再加上雄姿英发的从容和淡定,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如仙如神,引人望而心折。
在他身后,邓遐、张蚝、庾翼、曹据、顾会、陈猛、周琦等将,个个全身披挂,神色冷峻,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
而那些晋军士兵,个个精神抖擞,尤其是那些百战精骑,更是昂然肃立,杀气和戾气冲天,大有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之势。
司马珂满意的望了一眼台下那浩如烟波般的大军,心头豪情大起。
唰~
司马珂拔剑而出,剑指红日,全场将士屏住了呼吸,齐齐的朝他望去,霎时无声。
司马珂气运丹田,将自己的声音伸展开来,清晰的传入每一位晋军将士耳中。
“三十三年前,羯人石勒以三千羯骑,杀我大晋将士十余万,王公大臣尽皆被屠戮!”
“同年,匈奴人与羯人一道,攻破洛阳,杀我大晋公卿及百姓三万余人。”
“此三十余年间,大晋子民或衣冠南渡,或遭羯虏虐杀,或倒毙于奔逃之中,或遭羯虏欺凌数十载,江北之汉人,几欲被屠灭,司马珂每每思之,夜不能寐,痛彻心腑!”
“今幸托天子洪福,神灵之佑,更赖诸军将士,浴血死战,终得今日。”
“孤持此剑,自昔日历阳之战而始,灭成汉,破洛阳,复河南,入邺城,距覆没羯赵,只有一步之遥。”
“尔等可敢随我一战,破襄国,灭羯赵,诛石虎,杀羯虏?”
司马珂的话音刚落,台下的声音顿时如同大海呼啸一般响起
“战!”
“战!”
“战!”
呼喊声冲天而起,震荡云霄。这一刻,所有晋军热血沸腾,豪情万丈。尤其是那些北府兵将士,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自五年前,司马珂率军北伐起,这些对羯人充满着刻骨的仇恨的北府兵,就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此刻的心情自是无比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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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羯赵最后的勇将
襄国。
太武殿之内,一片愁云惨雾。
石虎静静的坐在白玉床上,已经坐了一天了,连饭都没吃,就一直呆呆的坐着。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野兽般的暴君,第一次这么安静的坐着,没有砸东西,没有骂人,更没有杀人,只是一直在发呆。
他派李浩前往幽州传旨,传令石鉴派冉闵率三万精锐前来驰援襄国。然而,石鉴居然以鲜卑人即将进攻幽州为由,抗旨不遵。
在石虎的羯赵时代,几乎是石虎的一言堂,抗旨者就是死,哪怕是他的儿子也不例外。然而,一向对石虎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不遵从的石鉴,此刻居然抗旨,而且光明正大的抗旨!
这在整个石虎在位期间,几乎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但是,石虎却深深的明白,石鉴之所以敢抗旨,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处置石鉴了。晋赵之战,赵军节节败退,如今在他手里的战兵,连同黑槊龙骧军,也不过五万多人。先不说石鉴手中的兵力已经与他旗鼓相当,如今晋军进攻襄国在即,羯赵还能不能撑到明天春天都难说,他哪里还有能力去处置石鉴?
石虎一向残暴而强势,从来不服输。段辽不服赵国,他就全力攻打段辽,最终打得段辽覆没。历史上的庾亮,越过长江在邾城驻兵,石虎深感厌恶,当即便派夔安率五万兵马攻打邾城,结果毛宝战死,庾亮因此郁郁而终。慕容鲜卑抢了攻打段辽的好处,他便派大军进攻燕国。可是,此刻的石虎,心中深深的明白,他是真强势不起来了。
太武殿中,石虎这个被列为历史上十大暴君之一的恶魔,此刻却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般,满脸的晦气。其实,从对整体社会和人类的危害来看,石虎几乎算得上暴君之首了。在他在任期间,没有做过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更没像另外两个暴君嬴政和杨广那样留下利在千秋的工程。石虎就像一条毒蛇一样,脑袋里除了**,就是杀戮。而且他的杀戮,在所有的暴君之中,对百姓和社会的危害最大。与他同列为暴君者,很多其实只是对王公大臣的残暴更多一些,对人类和社会的危害其实远远不如他。
终于,到了第二天,满脸憔悴的石虎召集了所有的文臣武将,讨论应对晋军之策。
太武殿之中,气氛显得极其压抑。
石鉴的抗旨,同时也发出了一个强烈的信号,那就是羯赵真的日薄西山了。否则,但凡羯赵与晋军还有一战之力,石鉴又岂敢抗旨?这个消息,很快便在羯赵的王公大臣之间传播了开来,整个襄国充满了浓浓的恐慌的情绪。
就算石鉴不抗旨,石遵被杀,张貉叛走,邺城被围困等一系列的消息传来时,襄国之内的羯赵王公大臣便知道,羯赵的日子不长了。晋军一路势如破竹,未尝一败。就算是冉闵率军前来又如何?所有人都知道,冉闵之前就是晋军大将军司马珂的手下败将,而且那时还是羯人国力占优的时候,如今羯赵穷途末路了,难不成冉闵还能在司马珂面前翻盘不成?
所以,对于大殿之内的王公大臣们来说,其实各自都心中有底,这场议事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趁早寻找出路是正经。
羯赵政权里,文人以汉人为主,武将以羯人和杂胡为主。对于汉人官员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少恐慌。要攻灭羯赵的大军是汉人的大军,他们最多只是暂时失去了官职而已。但是晋军占据了河北,要想治理河北,最终还得用他们这些士族,只是官阶比以前低了许多而已。而对于杂胡来说,至少尚可保命,也不算太紧张。但是那些羯人们,都已经暗中在做跑路的准备。
羯人的文臣武将们深深的知道,守是绝对守不住了,羯人主导中原的好日子即将到了尽头。接下来若是不及时跑路,恐怕连个全尸都捞不到。毕竟传说中的晋军,对待羯人不但从不留活口,而且还先阉后杀,极其狠绝。就在议事之前,他们已经在整理府上的贵重财物等,做好跑路的准备。
石虎原本已经是满脸的悲凉,看到大殿之内的文臣武将们这般神情,心中更是凉了半截。很明显,所有人的在心底已经放弃抵抗了。
若是往日,石虎一定会暴跳如雷,说不定就当场拔剑斩杀几个,此刻他也有点穷途末路的感觉了,想发怒,却发不出来。若是年轻个十岁,说不定他会亲自披挂上阵督战,率众迎战司马珂,但凡敢示怯者、退后者一律皆斩。然而,他现在三百多斤的体重,连走路都困难,不要说披挂上阵了。再加上今年以来,急怒攻心,更是百病丛生。
“晋军已破邺城,即将……咳……逼近襄国,诸位……咳……有何良策?”石虎的声音嘶哑而低沉,脸色苍白,完全没有了往日暴戾和威严的姿态,像一只病虎一般。
他一边说,一边咳嗽着,身旁的內侍急忙递过来参汤,他轻轻的喝了一口,脸上的神色才稍稍有点红润之色。
大殿之内一片静寂,众人不是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张望着,就是低头不语。
当然其中也有人慷慨激昂的,表示要誓死血战,“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这些都是汉人的文臣。只是喊出来的这些只是空洞的口号,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见。而且那些慷慨之语,虽然极其华丽,但是别说石虎不信,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石虎眼中已是无尽的绝望,对那些慷慨表忠心的汉人文臣,甚至连搭理都不爱搭理,只是嗯了一声,或者点点头,令那些汉人文臣们自知表演过火,也一个个闭上了嘴,低下头去。
石虎的视线直接越过了那些汉人的文臣,视线在杂胡的臣子们身上停顿了一阵之后,最后落在了羯人们身上。然而,他看到的是一片死灰般的脸色。
曾经跟随他驰骋天下的羯人悍将们,大都已老去或者战死,留下来的原本都是中庸之辈,此刻也是垂垂老矣。他在他们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当年的昂扬的斗志,看不到凶悍的杀气,只有满眼的惊慌失措。
而那些年轻一点的将领们,历练较少,没有独当一面之能。再加上他这些年更多的是培养石氏宗室子弟,其他羯人贵族之家的子弟,也乐得清闲,安享富贵,自然也没有了老一辈们的锐气。
他将视线落在了他的儿子们身上,他十三个儿子,其中五个死在司马珂手中,一个死于其他战争,两个死于自相残杀,一个石鉴背叛了他,如今只剩下石冲、石琨、石炳、石袛四人。其中石炳和石袛皆未成年,石琨也才刚刚成年而已,唯有石冲勉强能用,替他掌管皇宫中的禁军约万人。
如今掌控京师兵马的,孙伏都掌控黑槊龙骧军和五万守城兵马,石冲掌控万余禁军,其余虎贲三千人,归石虎亲自统领。整个襄国城,就只剩下这七万左右的兵马。
其实,七万的兵马也不算少了。司马珂进攻襄国的战兵,也不过六七万而已。但是对于日薄西山的羯赵来说,却显得兵力极为薄弱。
究其原因,无非两点。第一是司马珂虽然只有七万多的战兵,背后有着富庶的江南和河南之地在支撑着,只要他愿意,再来二十万兵马都没问题,而对于羯赵来说,这却是最后的兵马了。第二,司马珂和他麾下的兵马,如同初生之虎,朝气蓬勃,气势如虹,而羯人的兵马,却是几十万兵马被打残剩下的残兵败将,气势完全不同。
石冲今年二十九岁,即将到而立之年,在石虎诸子之中,算得是中规中矩,不算拔尖,也不算菜鸡。昔日之时,石虎诸子一个个强手如云,石冲一直是低调做人,哪个兄长都不得罪,连接触石虎的时间都少。但是随着石虎的儿子们一个个都因为各种原因离去,石冲就变成了石虎身边诸子之中的头号选手了。因为下面的三个弟弟实在太嫩了点。故此,能够接掌万余的王宫禁军。
看到父亲望了过来,石冲眼中露出兴奋的神情,当即腾身而起,对石虎一拜,高声道:“孩儿愿率一万晋军出征邺城,不须月功夫,定当斩司马珂之首而归,悬于襄国东门!”
石虎怔怔的望着这个满脸战意浓浓的儿子,不知是该称赞还是该呵斥。在这个满堂士气低迷的时候,石冲这般气势的确令全场萎靡的气氛略有上升。但是……石冲有多少斤两,大家心中都明白,给他十万兵马也不够司马珂吃的,莫说一万兵马。
石虎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看他,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孙伏都的身上——羯赵的最后一员悍将。
孙伏都今年不过三十五六岁,之前一直是麻秋的副手,跟随麻秋征战多年,为人稳重,作战经验丰富,而且统兵能力不亚于麻秋。麻秋畏罪逃走之后,便顺理成章的接替麻秋成为黑槊龙骧军的统领。
孙伏都一向行事公正,对待下属将士极其关爱,故此很快便赢得了黑槊龙骧军的敬重和拥护,成为羯人将领之中的中生代第一将。而且孙伏都作为羯人,对石虎也可谓忠心耿耿,故此深得石虎的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