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湘南笑笑生
麻秋一听,顿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才一跺脚,恨恨的说道:“必是中了汉人的毒计,那仙豆必然有毒!”
此刻回想起来,麻秋顿时心如明镜似的,还是被汉人所迷惑了,必是故意被抢仙豆,引诱他们上当。前头的那批仙豆并没有毒,但是这新截获的仙豆都是有毒的。
兵者,诡道也!
他也算老谋深算,但是终究被这新奇的粮种所诱惑,一心想着学会晋人的种植之术,在石虎面前立功,一时不察,便中了晋人的诡计。
那张贺度也恍然大悟,随即又充满疑惑的说道:“为何我等将领,并未中毒,偶有头晕者,也是极其轻微,而诸军士却病重如斯?”
诸将之中,就麻秋的症状最重,但也只是轻微的头晕目眩,坐了一阵之后便好多了,其他人的症状更是微乎其微,稍稍有点头晕而已,但是酒喝多了原本也会有此症状。
麻秋沉吟了一下,说道:“或许,饮酒可解此毒……速速传令下去,令伙房多烧热汤给诸将士饮用,那库存仙豆一律不得再食用!”
众将得令,正要分头散去,麻秋突然想起一件事,脸上不禁露出极其忧虑的神色:“速速传令,全军戒备,准备迎战,今夜晋人必然夜袭!”
话音刚落,大营之外,便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锣鼓声。
说曹操,曹操到,晋人的军马杀过来了!
麻秋脸色大变,随即又迅速镇定了下来,大声吼道:“传令诸将士,不要慌乱,我等兵力远胜彼等,尽管守住大营即可!”
众将应诺一声,便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
荥阳北门。
一万多晋军盔甲严明,整齐的排列着队列,肃然而立,齐齐的望着大军之前的主将谢尚。
纛旗之下,谢尚全身披甲,手执战刀,端坐在骏马之上,脸上洋溢着浓浓的战意和激情。被羯赵的大军狂攻了半个多月,又被围城一个多月,他承受着无比的压力和焦虑,这一刻终于要加倍向胡虏讨回来。
此次正是桓温和谢尚两人收到司马珂的书信点拨,两人暗中商议了一番,又请荀蕤配合,共同给羯人下的圈套。
谢尚其实早就知道城内有赵军的间谍,所以故意到处放出风声,让那些间谍知晓土豆的信息,以便传报羯人主将。
随后又让桓温故意运送一小批粮草,被羯人截获一小批土豆,让羯人尝到甜头,然后再通知荀蕤运送数十万斤的发芽的土豆。
这些土豆特意放在潮湿的环境之中,都长出了三分长的白芽来,大都已变青,摘掉白芽再用粮袋装好,运送往荥阳。路上又故意行走的很慢,被羯人的斥候所探,然后被夺。
土豆长芽,其实若煮的滚瓜烂熟,按照后世的人的身体素质,吃了基本问题不大。但是在军旅之中,都是用厚厚的大铁镬炖土豆,一次炖一镬,一般都炖不熟。这是司马珂在晋军军营之中便常见的事情,还屡次提醒过。羯人的伙房,跟晋军的伙房差不多,一天要做很多人的饭食,根本就没完全煮熟。
古人对于毒素的抵抗能力原本就远远不如现代人,加之这些羯人的从未吃过土豆,对于龙葵素几乎没有抵抗力,所以反应极大。
倒是那些将领们,因为用的小镬煮的,炖得滚瓜烂熟,龙葵素大都已被分解,所以反应较小。
谢尚派了精锐的士卒,趁夜潜入羯人大营,得知羯人已经食用这批土豆之后,便率骁烈军在北门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出击。
而桓温的神策军,得到谢尚的消息之后,也在黄昏的时候,从管城出发,在荥阳东面的十里外休憩了一阵。又在三更时分,在东门一带集结,欲与谢尚两人同时出击,进攻羯赵大营。
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奔到谢尚的马前,急声禀道:“启禀将军,潜入赵军大营斥候来报,羯人与匈奴人食用仙豆者,中毒者十有八九,全营大乱,特此报与将军知悉!”
谢尚眼中顿时大亮,声音也变得极其激动起来:“速速传报桓将军,即刻攻袭羯赵大营,杀光胡虏!”
身后早已准备好的信使,立即纵马疾奔,直往东门而去。
谢尚手中的战刀高举,怒声吼道:“杀敌破贼,即在今夜,杀!”
“杀胡!”
“杀胡!”
“杀胡!”
身后的北府兵,原本就对羯人怀着刻骨的仇恨,近来又被羯人率众狂攻和围城了一个多月,早就憋着一股火,此刻更是怒发冲冠,战意冲天。
咚咚咚~
战鼓声冲天而起,纛旗舞动,一万多的北府兵,紧跟着纛旗,喊杀声震天,如同滚滚怒潮,向着羯人的大营,汹涌而去。
东门之外。
桓温策马横刀,立在一万多的神策军之前,威风凛凛。身后的北府神策军,也是一个个气势如虹,杀气漫卷。
数骑信使奔来,打着他与谢尚事先约好的旗号,拼命的向他舞动着。
桓温不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大都督果然是神机妙算,其安排的计策,果然又奏效了!
桓温手中的战刀一举,然后狠狠的斩落,高声吼道:“晋军威武,出击!”
“晋军威武!”
身后的神策军将士齐齐高声怒吼着,踏着那冲天的战鼓声,跟随在桓温的身后,自东门向羯人的大营狂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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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汉人大逃亡
得到晋军夜袭的消息,整个赵军的营盘乱成一团,到处是慌乱的吆喝声、吼骂声、示警的号角声、聚兵的擂鼓声,充斥着数里连营。
然后那些羯人主将悲哀的发现,己方的羯人精锐士卒,大多数人捂着肚子疼得满头大汗,无法出战。一个个脸色苍白、头晕目眩,就算勉强站起来也是全身虚弱无力,根本骑不上马,更不要说上阵杀敌。
对于这种第一次吃土豆,就摄入了大量的龙葵素的羯人,中毒症状实在太严重了。
莫说普通羯人士卒,就算是那些伍长、什长和队主之类的基层将领,也大都无法出战。赵军六七万人,羯人占了两万多人,但是能勉强出战的不到两千,想要靠羯人为先锋根本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众羯人主将,只得驱使四万多的汉人士卒前来迎敌。他们以羯人为督战队在后,驱使汉人向前厮杀。
赵军乱哄哄的出了大营,尚未排列好阵列,那一大片通天的火光,已从荥阳城的东面和北面向赵军大营扑来。
麻秋端坐在纛旗之下,抬头冷眼扫视了一遍对面的晋军那一片通红的火光。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只是大致看了一下晋军的战阵的长度和宽度,便粗略估算出了晋军的兵马。
麻秋原本眼中充满忧虑,此刻又振奋了起来,高声道:“晋军不过两万余人,我等是其两倍之兵力,只需死战,定可将其击败,传令下去,后退者斩!”
很快,麻秋的将令便迅速的传递了下去:“大都督有令,全军死战,后退者斩!”
那不到两千的羯人督战队,齐齐举起手中的战刀,高声喊道:“大都督有令,全军死战,后退者斩!”
一千多羯人的吼声如雷,充满了居高临下和生死予夺的威慑,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众汉人士卒的耳朵之中。
众汉人士卒无奈,只得齐齐举着兵器,抖擞精神,准备迎战。
踏踏踏~
踏踏踏~
前头的晋军,这次完全是进攻的阵列,前头的重甲刀盾兵,已经转移到了两翼护卫,以防敌军骑兵自两翼突袭。排列在前头的正是立下无数战功的长矛方阵兵。再往后则是弓箭手和弩兵。
双方都是点着火把,将四野照得跟白昼一般,中原的汉人士卒,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长矛方阵,虽然夜里借着火光看得不如白天清楚,但还是被这种阵势所震慑住了。
那整齐的方阵一横一竖都如同拉直的墨线一般,那一杆杆长达六米的长矛哪怕是斜举着,也是排成一条直线,还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更是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他们的心中,彻底的震撼住了众汉人士卒。
大晋居然会有如此雄壮的兵马!
后面的羯人,也很多都是见到晋军正面出击的阵列,多多少少也被晋人的这种阵列所震撼,又听得前头的汉人士卒正在乱哄哄的议论着,又高声吼道:“列阵,准备迎击,后退者斩!”
就在此时,对面的晋军却缓缓的停了下来,开始整顿队列,静静的立在赵军之前一百五十步之外。
麻秋见得晋军突然停了下来,不知晋军要搞什么鬼,当即喝令大军一边整顿队列,一边做好防御的准备。
对于赵军来说,正需要时间整顿队列,如果时间更长一点,便会更多的中毒的羯人恢复生气,如果晋军不进攻,他们也没必要先行强攻。
然而,就在赵军整顿队列的时候,晋军又突然发起了进攻。
咻咻咻~
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大起,在夜空之中显得格外的恐怖,那一枝枝强劲的弩箭自晋军丛中掠起,无情的射向赵军丛中。
噗噗噗~
箭雨之下,遍地都是箭镞透入骨肉的声音。汉人士卒基本都是身着轻甲,而且披甲的人数连半数都没有,如何以血肉之躯去抵御这种十石大弩的恐怖攻击力。只听得惨叫声大起,一个接一个的汉人士卒倒在了血泊之中。
骁烈军和神策军之中共有弩箭四千,这一通箭雨射击过后,晋军转眼之间便已射倒了将近千人。
众汉人士卒哗然大乱,纷纷本能的拼命往后退却,又将后面的军队撞得乱成一团,刚刚整顿好的队列转眼之间,便又被挤得七零八落。
麻秋顿时明白了晋军的用意,这是要利用十石大黄弩的射击距离优势,威慑赵军,让赵军自乱阵脚,然后再乘势掩杀。
赵军在野战对敌,主要还是靠羯人为主,汉人更多只是充当弓箭手和消耗敌军体力的炮灰。由于其本身的战斗欲望不强,所以战斗力也是极其低下。晋军便是吃定了赵军的这一点,虽然只有两万余人,却完全没将眼前的四万多赵军士卒放在眼里。
麻秋当机立断,拔刀而出,高声吼道:“全军出击,冲溃敌阵!”
所谓蚁多咬死象,四万多大军如果不要命的一般冲袭晋军大阵,晋军就算抵挡下来,也将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以麻秋的判断,晋军不可能将两万的精锐跟赵军的汉人士卒拼个干净,否则就算赢了此场战斗,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其实是输了的。
随着号旗层层传递,战鼓声咚咚咚响起,数以万计的汉人,在羯人士卒的催促之下,强行抖擞着精神,举着兵器,高声呐喊着,如同潮水一般向前涌去。
此时,从晋军的丛中,想起了整齐而响如巨雷般的喊声。
“杀胡不杀汉,速速退往两旁,向前者死!”
“杀胡不杀汉,速速退往两旁,向前者死!”
“杀胡不杀汉,速速退往两旁,向前者死!”
巨大的喊声,整齐划一,完全压盖住了赵军乱哄哄的声音,虽然在赵军的声音干扰之下,有点嘈杂,但是多听几遍,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但是那些汉人在狂奔之中,前头的士卒在后头士卒的紧逼之下,根本收不住脚,而后头的士卒又被督战队举着明晃晃的长刀所逼,众人虽然听到了声音,却没办法停住脚步,也没完全明白晋军喊话的意思。
咻咻咻~
从晋军丛中掠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箭雨,那些冲在前头的汉人士卒如同稻草一般的栽倒在地,惨叫声连连。
唰唰唰~
一排排的六米长矛不断的击刺收回,形成一面利刃之墙,那些侥幸躲过弩箭,冲到最近前的汉人士卒,手中高举着兵器,未及近身,便被那锋利的矛刃刺了个透穿。
汉人士卒的衣甲防护力,在那三尺长的破甲矛刃之前,几乎形同虚设。
前面袍泽的惨叫声和尸体,令那些冲锋的汉人士卒逐渐恐惧起来。而晋军一面射击和击刺,一面继续的喊着话。
终于,前头的汉人士卒已经明白了过来。
向前是死路一条,退后也无路可退,但是两翼却是生路,谁有生路不走去走死路?
“不要冲上去送死,退往两旁!”
在晋军的阵前五十余之内的汉人士卒,纷纷往两翼撤去,一边奔逃,一边高声大喊。五十步之内的这个距离,是射击的盲区。赵军之中的汉人士卒,只要不往矛刃上撞,便是安全的。
向前是死,退后即亡,老子就走两边!
随着那一阵阵的喊声提醒,那些冲锋在前的汉人士卒顿时明白了过来,拼了命的往左右两边撒腿逃奔,随后又带动着后面奔来的汉人士卒往两旁奔逃而去。
前方的汉人士卒一旦形成了固定的奔逃的路线,后面的晋军,根本不用提醒,便随着大流,往两旁逃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