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击天下 第177章

作者:湘南笑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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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拂晓,寒气未消。

赵军的大营之前,数以万计的赵军,正在急匆匆的整顿队列,站在城头上望过去,密密麻麻的都是赵军的人头攒动,天地之间都是嗡嗡嗡的赵军人声喧哗的声音。

纛旗之下,征西将军麻秋,在诸将的簇拥之下,策马昂然而来。征西将军麻秋,虽然是个匈奴人,但是近年来带着赵军破段辽,击西羌,攻凉国,立下赫赫战功,在军中的声望,仅次于太尉夔安。

所以当麻秋的纛旗出现在大军之前时,数万人的喧闹声,顿时安静了下来,肃然而立。

麻秋是典型的匈奴人特征,个子并不高,只有一米六出头,但是身材矮而粗壮,头大而圆,阔脸,颧骨高,鼻翼宽,上胡须浓密,而领下仅有一小撮硬须,长长的耳垂上穿着孔,佩戴着一只耳环。头部除了头顶上留着一束头发外,其余部分都剃光。厚厚的眉毛,杏眼,目光炯炯有神,显得极其精悍。

随着赵军队列整顿完毕之后,麻秋一声令下,顿时号旗层层传动,两只兵马从队列之中涌出,分别涌向荥阳城的北面和东面。

其中三四千汉人和杂胡士卒组成的军阵,正向着荥阳郡城北的羊马墙迫来。

羊马墙是一堵五尺左右的矮墙,离城墙大约十步。在羊马墙内布置长矛伏兵,运转六米长竹矛攻击扑来的敌兵。如果敌军攻破羊马墙,只是打开一个小缺口,则晋军可以利用羊马墙和城墙对从狭小的缺口拥挤而入的敌人进行邀击,使其”一面攻城,三面受敌“。敌方攻破羊马墙后,由于羊马墙和城墙之间空间很小,其兵马也无法全面展开。

羊马墙之前,还有深深的壕沟阻挡。

然而几日的攻势下来,开始几天的试探性攻击不说,正式的攻击一天下来,光羯人至少就连死带伤消耗了一百多人下去,其余汉人和杂胡步卒更是死伤五六百人。

一般来说攻城拼人命有这样大的消耗,怎么也要稍缓一下,否大半个月下来,一万兵马就没了。但是此次羯人却丝毫不曾停歇,今日天色方明,就又驱赶大队步军上阵了。

这三四千汉人和杂胡组成的士卒所指向的就是北门的羊马墙,数千汉人士卒在羯人骑兵的皮鞭和马刀的驱赶之下,疯狂的朝羊马墙扑杀而来。

奔向羊马墙的汉人和杂胡步卒,推着一辆辆洞屋车向前。

洞屋车,就是左右和上面都以厚厚的实木板围起来,再蒙着铁皮的四轮车,上面可以抵挡城楼上的箭矢和石头的攻击,人可以躲在下面掘城,历史上的侯景之乱时,曾用改装的洞屋车攻破建康城。

这一次攻势,足足排开了五六十辆洞屋车,每辆洞屋车之后遮护着一队队的汉人士卒。第一排是负着土包的辅兵,用来填平羊马墙之前的壕沟;第二排的军士,手执三米长的长矛,要与羊马墙之后的晋军对攻;再后面则是弓箭手,压制羊马墙内的晋军,最后排之人持着弓弩,准备接近射程就闪出疾射压制城墙。

在这些汉人和杂胡士卒之后,则是一队队的羯人铁骑在来回驰骋,防止前面冲锋的步卒临阵脱逃。

留给谢尚经营荥阳郡城防的时间实在不多,周遭树木完全来不及砍伐清理。这个时候羯人大军人多势众,赶制起攻城器械来也快捷方便。除了这些最为简单的洞屋车之外,羯人大军营地当中,还能看到一台台抛石机的半成品,羯人中的那些各族工匠,还在拼命赶制这等破城所用的大杀器。

几十面大鼓敲得震天价响动,鼓声之中,五六十辆洞屋车缓缓向前,向着羊马墙杀来。城楼上箭如雨下,虽然有洞屋车挡在前面,但是后面的士卒依旧是直接面临箭镞的射击,不断的有人中箭但是众步卒却不敢后退半分。

不要说后退了,一旦停顿不前,督战的羯人铁骑,就要毫不留情的对他们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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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誓死守卫

城楼下的晋军,同样严阵以待,誓死守卫。

在羊马墙之后,一名晋军队主看着洞屋车组成的阵列缓缓而来。上百把大黄强弩已经高高的举起,前面还有一排身着明光重铠,手执六米长矛的北府兵悍卒。

这名队主正是荥阳人,昔日衣冠南渡,今日再回故土,守住荥阳,便是守住自己的家园,所以坚决不能退。

他双目圆睁,眼中露出悲愤的神色,双手紧紧的抓住手中的战刀,随时准备下令攻击。

在他的身后,一众北府兵也是神情坚毅如铁,誓死血战。江南虽好,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乡。这些北府兵,已经看到了回归故土的希望,又岂会再退却。

眼看得洞屋车推到百步范围,羯人军中擂响的鼓声之中,洞屋车继续缓缓而前,直到距离羊马墙的壕沟之前。

壕沟宽是六尺,深度也是六尺。沟中还有积水,不管是步军还是骑军,都无法跨越。

几十辆洞屋车一颤停住,突然之间就响起无数人撕心裂肺的喊叫之声,洞屋车之后一下就闪出了数百名赵军射手,弓弦拉得满满的,就要放射!

队主操着中原口音怒声吼道:“放箭!”

众弩箭手顿时齐齐按动悬刀,大黄弩的弓弦剧烈颤动之声撕裂了空气,一瞬间在羊马墙之前,无数驽矢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网!

惨叫声爆发而出。

晋军十石强弩射出的箭镞,在此不过六十步距离已足可破铁甲,纵然是赵军士卒的前面几排都披着铁甲,但是在十石大黄强弩之下,还是在不断栽倒!

而晋军所依托的羊马墙,虽然仅一人高,但是就是这一道羊马墙,已经足够挡住身前的攻击了。

赵军也在疯狂的射箭,一枝枝羽箭在空中呼啸着,向羊马墙后的晋军倾泻而来。

每名晋军都戴着厚重的兜鍪和面甲,羊马墙不能遮护住的羽箭,撞在兜鍪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火星,不住弹飞开去。

纵然还有零星晋军倒霉,被流矢所伤,可其余所有晋军仍然稳稳的站着,迎着箭雨每个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不住的摇动弩机,然后扳动悬刀,激射出一支又一支的驽矢!

那名荥阳本地的队主更是在箭雨中站得笔直,按着腰间的元瑾破敌刀在晋军的阵列之后走来走去,检查防守情况。抛射而越过羊马墙的羽箭落下,这名队主或者低头或者侧身,漫不经心的闪避着,仿佛这漫天箭雨,不过就是真的雨水而已!

而羊马墙前的那些赵军士卒阵中,一阵接着一阵的闷哼惨叫之声就未曾断绝过。阵列之中,不时有人栽倒在地。箭镞深深破甲而入,污血四下横溢,转瞬间已经不知道射翻了多少敌人。

闪出洞屋车对射的赵军士卒们伤亡惨重,在鼓声和惨叫声中,又是大群背负土包的辅兵冲出,将土包抛下壕沟。

那些对射的赵军士卒们已经被射得七零八落,残存之人拼命的朝着洞屋车方向缩去。然而洞屋车在赵军士卒们闪出来准备填壕的时候,已经起不到掩护的作用。晋军顿时将重点转向这些负土填壕的赵军士卒,壕沟边上,又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浪响起。

土包和人的尸身一起滚落下壕,纵然有人只是重伤,落入壕沟之后手足并用还想爬上去,但是更多土包却在如雨一般拼命落下,将他们又压了回去,只听见壕沟之中,也是高一阵低一阵的惨叫!

在这个抢时间的关头,没有人会等他们爬上来再扔土包,因为城墙上和羊马墙后的箭雨在不断的倾泻而来,多在壕沟之前待一秒,都可能自己被射死,所以都是到了壕沟前就扔土包,有的人甚至还有两三步就奋力投掷了下去。

依托着羊马墙不住端起的弩机,以三段锦的射击方式,始终保持着射击密度。身后的弩箭一捆捆的被打开,然后飞速的消耗掉。将死亡不住的泼洒向汇集在壕沟前的那些羯人和汉人士卒。

除了羊马墙之后的射击,城墙上的羽箭和弩矢更是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倾泻而下。

为了北伐之战,司马珂准备了数年,箭枝管够!

沿着壕沟一线,羯人和汉人士卒尸积如山,数十辆洞屋车几乎完全陷在了尸堆之中,进退不得。但是羯人后阵之中,几十面大鼓仍然一刻不停的在敲动。一队又一队的步军仍然在继续开上来。

见派出战兵仍然压制不住羊马墙,只有靠拼人命冲破羊马墙,大量辅兵也被羯人冷酷无情的驱赶上了战场。

这些辅兵穿着破烂皮甲,也未曾携带什么兵刃,人人都负着土包,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填壕而已!

箭雨之中,这些辅兵千辛万苦的冲到壕沟之外,然后高一脚低一脚的越过满地尸首,迎着箭雨将土包大量投掷在壕沟当中。每一批进退之后,地上的尸首就要多上一层。

壕沟之外,已经血腥气浓重得让人无法呼吸。不知道有多少伤者在已然被血染红的泥土当中挣扎惨嚎。战阵之中,便是伏尸之地。特别是强攻之战,人命之消耗更是巨大,战争就是这样的惨酷!

在羯人如此不计兵力损耗的无情驱使之下,依托着羊马墙不住泼洒而出的驽矢风暴也终于慢慢的缓和停滞下来。

十石大弩,就算使用摇臂和绞盘,也是耗力极大,上弦速度越来越慢,箭雨越来越缓,而壕沟外抛下的土包越来越多。终于在这条长壕之中,用数百条性命和无数土包,填出了一条条可供通行的进攻道路!

那几十辆洞屋车,此刻都变得如同刺猬一般,上面密密层层的都是箭镞。尸身堆积得将轮子都掩盖了大半,再也推动不得了。

想要用洞屋车掘墙的计划失败了,但是羯人的进攻却没有停歇。

这聚集在壕沟外已经不分队形,如一窝又一窝蚂蚁也似的赵军们,发出一声声野兽也似的呐喊,就越过壕沟,直冲向羊马墙之下!

在这一段时间内,羯人驱赶上战场的步军,只是集中在羊马墙之外的,就已经至少有三四千之多!

越过壕沟的敌人如巨浪一般扑击而来,入眼之处,都是涌动的人头。晋军这边无数近六米长长矛架在羊马墙之上,闪动着寒光,就让这个羊马墙如同长出了一排排锋利的獠牙!

人浪轰然而至,撞在羊马墙之上。一时间这些疯狂上前的汉人士卒和杂胡军们,也不分什么队形了。就是用手中所有一切,去砍去刺这道羊马墙,恨不得一下就将这道羊马墙撕成碎片!

唰唰唰~

羊马墙之后,一排排的六米长竹矛,形成一道攻击之墙,不断的来回刺出,将扑向前来的赵军刺出了一个接一个的血洞。

几十面大鼓的鼓声仍然在震天动地的响动,击鼓壮汉都换了一批,赤膊敲击得满头大汗。而在羯人铁骑待命的阵列之前,已经倒下了不少无头尸身。这些尸身都是驱赶上阵时迟疑不前,或者被寨中箭雨下那惨重伤亡吓破了胆子退下来之辈。羯人铁骑就毫不犹豫的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这些尸身摆在这里,才是这些汉人士卒与杂胡军如此疯狂的撞向城墙的全部原因所在!

在这座荥阳郡城下,羯人从一开始就拿出了最大的决心,似乎是不管付出多大的伤亡,也要将这座城池拿下。

因为麻秋向石虎承诺过,一定要拿下司马珂的人头。

麻秋虽然尚不确定司马珂本人在何处。但是拿下荥阳郡城,往西可抵达虎牢关,往南可一路纵骑而下,兵锋直抵襄城、颍川和南阳诸郡,所以荥阳郡城是志在必得。

石虎给麻秋下了死命令,如果不能在半年之内将晋军赶回江南,便当军法论处,轻则罢免官爵,重则砍头。

城墙之上,谢尚身形如一座山峰一般,默然挺立。

北面东面羯人攻势,就如一重重巨浪一般,拍击在城外羊马墙组成的防线之上。而在其后,更是有上万的铁骑,也在默然等候着出击的那一刻。

羯人的攻势如此凶猛,纵然可以凭借此城消耗羯人军马,这样的攻势下,却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他娘的,这些胡虏不仅野战不凡,攻城也能打得这般硬这般狠!

而最令谢尚心痛的是,冲杀在前的,大都是被驱使的汉人士卒,这是一幕汉人自相残杀的战斗……

不过,相对那些攻城的步卒,谢尚却更是极其担心那些羯人的上万铁骑。

桓温的兵马,还在往荥阳郡城赶来的路上,那一万多的步卒,如何抵挡上万铁骑的兵锋?

更重要的是,羯人以铁骑绕过了荥阳城,直接截断了晋军的粮道,这才是致命的危险。城内军民三四万人,粮草坚持不了三个月,而南面的粮草虽然充足却运不过来,势必还是会造成断粮的危险。

司马珂也好,还是谢尚和桓温诸将也好,终究还是看轻了中原之地的骑兵的威力。

大都督手里总共不过两千骑兵,羯人却轻易的出动了万余名骑兵,至少在骑兵的兵力上,已然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而据斥候所探的消息,不但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骑兵涌来,而且羯人的五千黑槊龙骧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那是石虎的压箱底的杀手锏,尚未出动。

一旦黑槊龙骧军出动,对于晋军来说,将是更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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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羯骑欲逞威

城外的战事,已然进入了短兵相接的惨酷局面。

但是不管羯人如何拼命的厮杀,却始终连城外的羊马墙都破不了。那羊马墙后,上千把六米长的长竹矛架在墙上不住的来回击刺。每一次击刺,都带出了大蓬污血,不知多少尸身重重的倒在羊马墙之前。

双方怒吼着,叫骂着,对刺着,隔着一道矮矮的羊马墙,激烈的厮杀在一处,都红了眼睛。尸身层层堆叠而起,在某些地方已经有了半人高度。

突然之间,赵军军马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一段羊马墙处,被赵军刀劈枪刺外加冲撞的,毁坏了一个大口子,几名羯人军中勇士怒吼着提着战刀扑了进去,攻向羊马墙后的赵军。更多羯人步军窜入缺口,想抢下更大的立足之地。

墙中一名队主正在旁边杀得浑身是血。发现这边防线溃了一角,顿时大呼着带领身边几名甲士迎上。

四五把长竹矛逼过去,转眼就将两名窜入墙内的羯人勇士捅了个对穿。而那些羯人战士哪怕被长矛捅了个透心凉,还圆睁着双眼死死抓住长矛,让晋军甲士抽拔不得。

在这个队主带领之下,更多的甲士举起长矛朝着这边逼过来,就是一阵不分青红皂白的长矛乱刺。

窜入羊马墙缺口而入的羯人将士,在这样的六米破甲长矛阵下纷纷惨叫倒地,可后面人潮还在源源不绝窜入缺口,前仆后继!

羯人军马在墙中攻下这么一个口子,怎么样都无法扩大,还在不断的消耗着奋勇先登勇士的性命。羊马墙之外,已经有辅兵上前有人操着鹤嘴锄和不拘什么器具,在拼命的刨着羊马墙上的土石。

领兵堵御缺口的队主看着羊马墙就要被破开一个大缺口,眼睛也红了,大呼一声:“拼死了罢!杀!”

呼喊声中,他挺着长矛,率先上前。一矛就将一名挥舞着长刀大开大合的羯人壮汉钉在地上,随后又是奋力一阵狂刺。

在这队主的带动之下,周遭北府兵也纷纷舍死忘生的上前,长矛乱捅,血光飞溅之中全是羯人军马的惨叫之声,窜入墙中的数十名羯人将士被刺得砍得如血葫芦一般,地上尸身转眼又高了一层。

唰唰唰~

晋军的六米长矛如墙刺出,那锋利的透甲矛刃,不断的滴落着鲜血,一个接一个的羯人被洞穿,最终不得不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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