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湘南笑笑生
江风猎猎,吹得司马珂的衣袂飞扬,司马珂手执鞭杆,指着那滔滔东去的江水,对众将缓声道:“昔日祖车骑曾中流击楫道‘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今某既拜为大将军,封王爵,当继祖车骑之志,若不能收复中原失地,还我河山,岂非愧对此名爵?”
身后四人一听,都露出慨然之色,齐齐拔刀而出,朗声道:“愿追随殿下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晋时,凡王爵皆称殿下,如王羲之写的《与会稽王牋》:“殿下德冠宇内,以公室辅朝,最可直道行之。”南朝丘迟的《与陈伯之书》:“中军临川殿下,明德茂亲,总兹戎重,吊民洛汭,伐罪秦中。”
所以,司马珂的尊称,从“君侯”升级到“明公”,又升级到“殿下”。
司马珂点了点头道:“此番虽获大胜,更多的是运气使然,又占据江河与船舶之利,他日如若北伐,中原之地开阔平坦,胡虏占据鞍马之强,我等北伐便是难上加难。尔等当多思练兵、练阵之法,且莫自大及懈怠!”
四人恭声道:“谨遵殿下吩咐。”
司马珂微微叹了一口气,把视线望向远处,脑海里在思索着一个问题。
到底是先西征,还是先北伐?
…………
夏去秋来,京口之地,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土豆苗和红薯苗,将士们也逐渐投入了训练之中。
这天,司马珂四处巡视了一圈,便早早打道回府。桓温、谢尚和夏侯长都是心思缜密和稳重之人,各自的军队之中,无论是训练,还是内政,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令司马珂大为放心,故此便减少了巡查的频率和力度。单单只盯紧纪敏的天策军,每天花费的时间就少得多。
按照后世的说法,今天难得下个早班。
司马珂策马回到府前,看了看那块“西阳县王府”的牌匾,那牌匾上五个鎏金大字,金光闪闪,不觉嘴角勾了勾。
司马珂将马缰递给迎上来的马夫,刚刚进入府内,小翠便像一只小鸟一般的飞了过来,喜滋滋的说道:“郎君回府了。”
其他下人,也纷纷露出会心的笑容,喊道:“殿下回府了。”
司马珂的爵位太高,以致府内的下人也都改了称呼,唯有小翠被强行要求仍按之前的称呼“郎君”,算是保持一点初心吧。
司马珂将两杆兵器交给前来迎接的僮仆,又解下重重的甲胄,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对他来说,唯有此时,才是一天轻松惬意,可以舒缓一天的疲倦的时候。
老管事陈金,早已令人端上来了满满一桌的肉食,再加两盘青菜。后厨的手艺,在司马珂的指点下,大有提高,那一盘盘香气扑鼻的肉菜,令司马珂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一般的一扫而空。
用了午膳,美美的睡上一觉,对于司马珂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享受。而醒来后,小翠和小芸两人,又一人给他掏着耳朵,一人给他修剪着脚指甲,更令他只觉一身的劳累荡然无存。
就在此时,老管事陈金急匆匆的奔了进来,低声道:“启禀殿下,纪家的女公子求见。”
小翠和小芸两人,抿嘴一笑,识趣的轻轻退了出去去。
一道翠衫倩影就疾掠过来:“兄长,兄长……”
司马珂张开双臂,一个柔软的身子和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扑进了他的怀抱。
司马珂心中翻腾起一股喜浪,虽然离开半年多,但是这声音还是那么熟悉,来者自然是他的纪笙。
仔细看过去,只见这个一向喜欢女扮男装的少女,如今却换上了女装,头戴明珠发髻,绾金凤挂珠钗,上身穿一袭对襟束腰绿色长衫,下着鹅黄长裙,倍显靓丽之姿。
人面若桃花,眉黛如画,这个少女一旦换上女装,便是妩媚到了骨子里的少女,此刻脸上早已褪尽了嘻嘻哈哈打闹的神情,只剩下无限的娇羞和柔情,如同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双笑得微微眯起如同新月般的秀目,目不转睛的望着司马珂那张俊美到了极致的脸庞,似乎怎么也看不够,眼中已然微微淌泪。
司马珂贪婪地看着她的俏颜,轻轻抚摩着她光滑的颊:“妙可”。
那人儿的声音已然变得如同乳燕般的昵喃:“兄长”。
语声未尽,司马珂已拥紧了她的纤腰,向她的唇上深深吻了下去。
“咿呀”的轻喘,声音是那般甜腻,毫不做作地温柔,杏眼迷离,满脸红晕,身子都酥软了。所有的相思和依恋在这长长的一吻中都得到了回报。
………………
秋色越来越深,京口的土豆和红薯苗,长势喜人,也到了即将丰收的时候。
而江北的历阳、合肥和庐江三地,原本靠近赵地,人口稀少。但是荀蕤、卞诞和沈劲三人驻军数万之后,给了当地百姓巨大的安全感;而且红薯和土豆也种植了两季,逐渐在全郡推广;加之三人治军严谨,绝不允许士卒骚扰百姓,使得这三地的人口越来越多。
许多北面流人,不再渡江南逃,而是选择在留在江北地区。江北地区,地广人稀,很多地方没有开发,加之土豆和红薯的高产和高适应能力足可解决口粮,又有大军保护。渡江往南,不再是流民的最佳选择。
而荆州等地,在此次胡虏南侵之战,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又兼土豆和红薯得以推广,也逐渐显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
只有益州之地,原本人口稀少,又被李寿的大军劫掠了一番,不过在周抚的治理之下,也逐渐在恢复元气。
朝堂之上,原本存在司马珂为首的宗室力量、南方士族、北方士族三股力量。司马珂不但都督六州军事,又挟大破胡虏之威,声望之隆,如日中天,实属最强的一股力量。
但是司马珂却并未居功自傲,而是一直保持着低调的作风,且与南北士族都交好,甚至还与庾翼冰释前嫌,使得朝中的争斗顿时淡了许多,出现了难得的和谐局面。
就在一切进入到了正轨之际,从蜀地传来一道消息,惊动了正厉兵秣马、准备北伐的司马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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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西征
就在司马珂正纠结到底是先西征还是先北伐的时候,从蜀地传来一道震惊东晋的消息。
李寿篡位了!
原来李期杀堂兄篡位之后,为防其他宗室篡位,大肆屠戮宗室,甚至包括李期自己的亲兄弟,对李寿也是重点盯梢对象。李寿自知此次兵败,如果不反抗,必然被李期定罪诛杀,加之之前巴蜀隐士龚壮也一直劝他自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就此率军直捣成都。
李寿先是放出风声出来,说这次南征失利,所有将士都将受到皇帝严厉的责罚,导致众将士对成国皇帝产生恐惧;随后,李寿便在大江边上,与诸将焚香盟誓,激励众将士,一路马不停蹄,直接杀往成都。
于是,李寿的篡逆之战,比历史上提前了一年时间。如同历史上一般,李期和辅助其上台的兄长李越等人都没料到李寿会造反,一向不加防备,城中不过数千兵马。
李寿麾下两万大军,因江南之战的失利,心头憋着一股火,在李寿的重金悬赏之下,个个奋勇向前,很快就击败了成都守军,破城而入。
成都攻克后,纵容士兵抢掠,以至于强奸抢掠了李雄的女儿和李氏的妇女们,残害了很多士人和百姓,好几天才安定下来。
李寿驻兵到宫门前,威逼宫内的李期,李期只得派侍中慰劳李寿。李寿上奏章说李期的心腹之臣李越、景骞,田褒、姚华、许涪、李遐、将军李西等人都心怀奸诈扰乱朝政,图谋倾覆社稷,大逆不道,罪该诛杀。李期无奈,只得顺从了李寿的意见,于是杀死自己的一干心腹之臣。
然而李寿自然不会就此罢休,随后又假托太后任氏的名义下令,将李期废为邛都县公,幽禁在别宫里。
李期叹息说天下的君主竟然成了一个小小的县公,真是生不如死,于是自缢而死。
李期自缢后,罗恒和解思明等人在这次江陵之战,深感东晋的兵强马壮,尤其对火烧己方战船的司马珂更是印象深刻,于是同李寿的其他心腹之将如李奕、王利等人劝李寿自称为镇西将军、益州牧、成都王,向东晋称臣。然而李寿的得力大将,西中郎将、德阳侯任调和司马蔡兴、侍中李艳以及张烈等人则劝李寿自立为帝。
李寿犹豫不决,既想当皇帝,又对司马珂的兵锋甚为畏惧,于是下令占筮,结果占者说:“可以当数年的天子。”
任调一听可做数年天子,当即欣喜地劝谏:“当一天尚且可以满足了,何况当数年呢!”
解思明则反驳说:“当数年的天子,哪里比得上当百世的诸侯!”
群臣争议不休,互不相让。
最后,终究是李寿的私欲占了上风,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任侯的话,是上策。”
于是李寿即皇帝位,当了成国的第四任皇帝,改年号为汉兴,改国号由“成”为“汉”。
故此李寿自称大汉,史上称之为成汉。
…………
接到蜀地情报的司马珂,仔细考虑再三之后,决定在北伐之前,先西征搞定成汉。
首先,西征比起北伐要容易得多,成汉的实力,远远不及石赵,正好先难后易,先刷一波声望,增强自己北伐的底气。否则,就算自己北伐信心满满,这般安于现状的南北士族也未必支持,少了士族的支持,北伐的后勤就要大打折扣。历史上的桓温先打成汉,也是听从了江夏相袁乔“宜先攻弱”之策。
其次,成汉占据长江上流,一旦荆襄之地兵力空虚,其随时可以率军顺江而下,威胁东晋。对于司马珂北伐来说,成汉终究是个巨大的隐患,要想北伐必须先处理掉这个隐患。
再者,李寿刚刚篡位,蜀地肯定还有其他大臣不服的,接下来肯定要内乱一定时间,正好趁虚而入。
最后,最重要的还是目前北伐机会尚未成熟,他需要荀蕤、沈劲、卞诞、纪睦和虞洪等人在江北多发展一段时间,蓄粮练兵,积攒实力,届时北伐之时,便进可攻,退可守,步步为营推进,也不用完全依赖江南的支援。
于是,司马珂便上书请示司马衍,决意出兵西征,攻打成国。
………………
西征这么重大的事情,司马衍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亲自召集郗鉴、陆玩和何充三人以及右第三品以上的官员相商。
对于司马珂西征的事情,众南北士族,几乎是反对和赞成者的意见各半。赞成者,有的是与司马珂交好,有的希望借机扩展大晋的版图,毕竟巴蜀之地,原本就属于晋朝。而反对者,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是其实潜意识里只有一个理由,不希望司马珂进一步坐大。毕竟司马珂如今已掌天下七八成的兵力,如果再有开疆拓土之功,不但到时将无爵可加,无官可迁,恐怕更将力压南北士族,这是众士族最不愿意看到的。
太极西堂之中,群臣争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能说服谁。甚至,反对派逐渐占了上风,无非是刚刚经历了抵抗赵军和成国之战,国库已不足,将士疲累,理应休养生息。其实就是想要司马珂安定一点,不要有事没事的蹦跶,蹦跶得太高不好控制。
最后,还是太傅郗鉴一锤定音,平衡了一下大家的意见。
司马珂西征可以,但是不能再动用国库钱粮,也不能向各士族征募。
数月之前,司马珂算是狠狠的薅了一把南北士族的羊毛。当时成赵两国大军压境,众士族为了保命,毫不吝惜,等到司马珂轻轻松松的击败成赵联军之后,很多士族便开始肉疼了,心中有了阴影。这也是众士族反对司马珂西征的原因之一。
不管如何,司马珂西征的奏折总算是得到了明确的批复。虽然这个批复有点蛋疼,意思仗你可以打,但是钱粮和兵器铠甲等辎重你自己想办法,朝廷不会提供半点资助。
接到诏书的司马珂,淡淡的笑了笑。上次抵抗成赵大军,他算是狠狠的薅了众士族一把羊毛,加上朝廷的拨给,以及自力更生的部分,又在邾城夺了烽火山粮寨,在安陆几乎全歼敌军,粮草辎重也缴获无数,所以手里还算是比较富裕。
这一仗,就算朝廷不额外拨给钱粮,他手头紧一紧,照样还是能打的。
…………
接下来,司马珂开始为西征之战准备,此时已是农历九月,正是秋收之后,最适合征战的时候。
对于司马珂来说,西征最难的地方,不在于成国的兵,而在于成国的天气和地形。
川中多雨水,巴蜀一带,秋冬之季节下雨相对较少的时候,而且亚热带的季节,气候也不是很冷,正适合行军。
而最难的便是地形,三峡就是一道鬼门关,随后过了三峡之后,上流的长江水域落差也大,走水路,行船逆流而上极难。
走水路难,走陆路也更难,到处都是茂密的山林,只有崎岖小路,若是春夏之季过去,还要防蚊虫和毒蛇的侵扰。
司马珂看着巴蜀一带的地图,眉头微微蹙起,进攻蜀地,无非水路和陆路。综合刘备入蜀和历史上的桓温入蜀,无非有三条路。
第一条路,完全走陆路,从汉中进入一直打过去,过定军山、葭萌关、剑阁、雒城、绵竹关等再杀到成都,就是西晋攻蜀的路线。
第二条路,就是走张飞的路线,先走水路到巴郡的江州,再沿江州北上经垫江、德阳,但是司马珂的目标是成都,最后还要经过雒城和绵竹关,才能杀到成都。
第三条路就是赵云和桓温都走过的路,先走水路到巴郡的江州,再到江阳,然后弃船,走陆路,北上攻汉安、资中,再走山路到彭模,攻下彭模便可直杀成都。
三条路来看,很显然第三条路最为适合。
第一条路,一路关卡重重,重兵把守,不知道要废多少兵马粮草才能打到成都,打下来了也要元气大伤;第二条路最后还是要经雒城和绵竹关两道雄关,敌军必定重兵把守;唯有第三条路,可以避开敌军的重兵把守之地,一路快攻,突袭成都。
但是无论第二条路还是第三条路,都避不开扼守三峡上流的巴郡郡城江州,即后世的重庆。
历史上的张飞入川,是因为巴郡太守严颜投敌,而且张飞时代的江州城还不算坚固。江州城后来经过李严的加固,已经是坚固无比,历史上的桓温是占了庾亮的便宜,因为庾亮北伐的时候已经把巴郡打了下来。
而历史因为司马珂的到来而产生了混乱,此时的巴郡还在成国手中。要想攻打成国,还是得按照历史上的桓温打打法,即快袭。首先便是要趁成国不备之时,先穿过三峡,否则成国若以重兵镇守在三峡一带的上流,根本就没办法穿过三峡。
但是要快攻,就不能带太多的兵力和粮草辎重,而且三峡一带,全靠纤夫拉船上去,大船根本就拉不动,就只能用中小型船只,故也注定不能太过于兴师动众。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司马珂决定还是按照历史上的桓温的快攻之法,一路上尽量不与沿途关卡的敌军大战,不到迫不得已,过城不攻,过卡能绕则绕,直接奔袭成都,与李寿的成都守军直接决战。
当然这种打法,首先得轻车简从,扔掉那些沉重的辎重,甚至连重甲都不能多带。兵在于精不在于多,历史上的桓温只带了两万多兵马,他自然也不能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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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奇袭江州(求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