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可他哪里想到,偏偏碰上蒋琬这么一个油盐不侵的货。
张口自刎,闭口自刎……你死不死又能怎样,吓唬谁呢?
他心中将蒋琬自春秋时起的祖宗开始挨个问候……
李通对蒋琬道:“这样,咱们现在立刻就动身,前往黄府君的大营,李某只身随你前往,以表我对陛下的一片忠心。”
哪曾想,蒋琬却哈哈大笑三声,摇了摇头:“不忙,不忙。”
“怎么突然又不忙了?”李通大惑不解。
“自打来了文达这里,连口酒都没喝,这说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还请文达安排我一顿好酒饭,也算我不枉此行。”
李通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淮汝局定
就这样,李通随同蒋琬一起去了黄叙那边。
见了黄叙之后,李通便将自己所统领的朗陵县以及淮河周边的渡口,村落,乡里中的土地,人口,徒户的计册献了出来,以示忠诚。
黄叙大概扫了一遍之后,就没有再看,因为他知道以李通目前的状况,他根本没有心情在这方面作假,也没有必要作假。
“李兄能够如此响应陛下的新政,甘心将统领多年的土地和徒户献出来,黄某深感欣慰,你放心,我立刻上表陛下,将李兄忠君爱国之举,一样不差的向陛下进行汇报,陛下乃是当世明主,有功必赏,李兄这一次怕是少不得要受大封赏的。”
李通急忙道:“李某人为国尽忠,乃是本分,什么大封赏不大封赏的,对李某人来说,都不重要……对了,黄府君,听说陛下如今正在襄阳,可是真的?”
黄叙的嘴角轻轻一挑:“假的?”
“哦。”李通的脸上随即露出了失望之情。
但很快,却又听黄叙言道:“陛下如今正在江陵。”
李通的精神顿时又是一振:“那可否劳烦府君引我前往江陵见一见陛下?”
黄叙却摇了摇头,道:“文达,黄某受陛下之命,前来朗陵收土地氓首,重新编入户籍,安排新田分配之事,一时间走不开,你要是相见陛下,本府自会派人引你去见陛下,如何?”
李通闻言心中有些发堵,看起来自己手中的徒户还有兵源,只怕必须是要交出去了,一点缓都没有。
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不能以他自己的意志力为转移。
当下,李通便应了黄叙,随后在黄叙手下的引领下,前往江陵拜见李通。
见了李通,刘琦第一句话就是:“文达受委屈了。”
李通心中对自己和刘琦的这一次见面如何开场,心中早就模拟了不下数十种情况和方式,但唯独没有想到,刘琦一见自己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说良心话,李通心中着实是觉得委屈,也觉得憋屈,但面对大汉天子的威势,他不得不低头。
“陛下……臣,不委屈。”
“哎,有些事,正理确实是正理,比如这大汉天下,新政实施,各地诸族不可以有一个地方可以搞特殊,摊丁入亩,强我大汉,这是天理、正理、公理,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但是为了实现这个公理,像是文达这样的人,确实付出了太多……这朗领县,还有淮河周边,都是你的基业,你也在此苦心经营多年,如今让你一朝交公,这心中的落差和难受,朕是非常能够理解的。”
听了刘琦的话,李通的鼻子有点发酸,他是真心没想到刘琦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实话,李通来的时候有一肚子委屈和一肚子的抱怨,其实他是想和当今天子好好掰扯掰扯的,但刘琦这么一安慰他,反倒是让他不好意思开口了。
李通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最终只能是无奈地长叹口气。
刘琦冲着李通挥了挥手,道:“坐!”
李通随即应命,一脸无奈地坐在了刘琦的下首。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为了大汉中兴的大业,你的心血被朕一朝夺走了,而你能够识大体,顾大局,毫不吝啬推阻的就将徒户和基业献出来,这一点让朕着实非常的佩服,也异常的欣慰。”
李通心下苦笑,脑海中响起蒋琬来说他之时的那些劝降之词。
什么三万兵,十万兵,倾国之兵的……谁敢不识大体,顾大局?
“这,都是臣应该做的,为大汉尽忠乃是臣的本分。”
“朕不会亏待你的,来人啊,将朕昨日刚刚拟定好的圣旨拿过来。”
便见侍奉刘琦的小宦官急忙将一份精致的黄色缣帛呈递到了刘琦的面前。
刘琦微笑着展开,然后面容随即僵住。
那是下令着刘磐和黄叙立刻调兵遣将,从荆州和南阳征调兵马,若李通胆敢有任何不服和异动,立刻踏平朗陵县,将李通全族剿灭,鸡犬不留的备用诏书。
刘琦的笑容只是略微僵硬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将诏书合上,冲着小宦官道:“不是这个,另一份。”
那小宦官愣了愣,方才醒悟,着急忙慌的去架子上将另一份圣旨给刘琦取来了。
刘琦微笑着看他,心中在琢磨着稍后等李通走了,怎么拾掇这个伺候自己的小糊涂蛋。
打开了那份圣旨后,刘琦大概看了看,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文达,你过来看,朕已经将圣旨拟定好了。”
李通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接过了刘琦递给他的圣旨。
打开一看,李通的眼泪差点留下来。
圣旨上的大致意思,是敕封李通为建功侯,领阳安都尉,迁裨将军。
同时,李通在朗陵的徒户之中,现任军卒的依旧统一编制,自成一军,交付给李通统管,同时他的子侄以及族中正枝子弟,统统由郡署安排统一进入地方官学,待日后长成,再行进入国子监重点栽培。
对于立功甚少的李通来说,这简直就等于是天大的恩赐了。
“臣……叩谢陛下!”
李通立刻站起身来,向着刘琦重重叩头拜倒在地。
“爱卿若不负朕,则朕也不会辜负爱卿,你就带着你的子弟兵,留在朕的身边吧,爱卿在淮汝虽然逍遥自在可称霸一方,但终归上不得台面,永远登不得这天下之巅,朕愿以与爱卿,一起称雄于这个天下,只要爱卿愿意,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臣遵旨!”
收服了李通之后,刘琦随即打算继续南巡,再往长沙等地转转。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田楷作为公孙瓒的使者前来,表示公孙瓒愿意接受刘琦的调令,前往河北会和张燕,作为刘琦应对袁绍的前哨。
而另外一边,蔡勳则是派人献上了蔡中和蔡和的首级。
他表示蔡氏在南阳郡圈地的举动,皆乃此二人所擅为,今日特诛除此二人,并将所有土地的表册献上,请陛下网开一面,饶过蔡家。
在看到了蔡中和蔡和首级的一刹那,刘琦心中不由感慨,相比于张允,蔡勳做的似乎更加决绝,若是蔡瑁在世的话,恐也未必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当即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往雒阳蔡觅出,安慰皇后,让她放宽心。
不论如何,对于蔡觅,刘琦都是一直报以最绝对的信任的。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战争的前因
刘琦以江陵为基点,在南郡视察了一阵子之后,本想继续南移,再往长沙去查探,没曾想就在这个时候,北方传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袁绍生病了?”刘琦眯起了眼睛,颇疑惑地盯着下方的那名卫士,道:“消息准确吗?”
卫士忙道:“河北方面,虽然对袁绍生病的消息进行严密的封锁,但我等还是在这里查探到了准确的消息,此事定然无假,只是袁绍的病到底有多重,请陛下恕小人等还未探听到准确的信息。”
刘琦闻言遂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去吧,让你手底下的人在河北继续仔细查探,务必实时将消息给朕带回来,对于河北的情况一刻不能放松,特别是要看准袁绍生病之后,会有什么军事动向。”
“喏!”
那卫士领命离开了。
刘琦随后将刘磐找了过来,与他一同商议此事。
“袁绍生病了?”刘磐摸着下巴道:“如此说来,这倒是好事啊,他若是真的病死,也等于陛下凭空去了一个大敌,这对陛下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他若是一下子病死,或许是一件好事,就怕他身患顽疾,偏偏一时半刻还不会死,那就有些难办了。”
刘磐不是很明白这话的意思。
一下子病死,和一时半刻不会死,会有那么大的差距吗?
看着刘磐疑惑不解的神情,刘琦随即对他解释道:“一下子就病死的人,一般是不会给活人找麻烦的,但知道自己得病,一时之间还不会死的人,其心中自然就会产生一种焦急的心态,渴望在死亡之前,能够达成心中的愿望。”
这一番话说出来,刘磐遂似有恍然,他摸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方才慢悠悠地道:“陛下此言甚是,人若自知大限将至,天不假年,便会着急去实现心中未尽之事,只是对于袁绍来说,他心中最重要的未尽之事,或许就是……”
“就是灭了朕。”刘琦慢悠悠地将下话说完。
……
邺城,相府。
袁绍躺在床榻上,伸着手腕,旁边坐着医官,为他摸脉诊治。
少时,便见医官长出口气,站起身对袁绍长长作揖,面露难色。
袁绍却是随意地摆着手,道:“不必如此,某的身体什么样子,某自己心中有数,唉,人至半百至年,已属长寿,某父某母皆不至五旬而亡,某能活到这个岁数,亦是无憾了,只是某想问你……某还有多少寿数可言?”
那医官道:“丞相本身并无重疾,只是因常年心有挂念,精气不振,殚精竭虑,脏腑损耗甚快,故时感风寒,平日里体亏力乏,常觉疲劳,如今脉象甚显虚弱,若再这么下去,恐难延寿。”
人都是希望能够长寿的,而且谁都是怕死的,袁绍也不例外。
他一听自己还有救,急忙道:“某当如何才能延寿?”
“修身养性,放下牵扯心神的俗事,不问旁人,不问旁事,一心读老庄之书,粗茶淡饭,可缓脏腑之衰也。”
袁绍一听这话,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还是算了吧,某已经做到这般位置,你让某不问世事,已是不可能了,唉,若老天执意要收了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说罢……某眼下的情况,还有多少寿数?”
医官叹息道:“脏腑之衰,既需调理,亦需时间,依丞相眼下的情况,怕是寿命超不过两年……”
袁绍一听到这,心中顿时一沉。
“只有两年了么……”
他沉吟片刻之后,随即对那医官挥了挥手,道:“你且下去吧,给某配一些药,切记好生保密,若是走漏了风声,莫要怪某无情。”
“丞相放心!
……
次日,便是邺城的朝会,天子刘袛坐在大殿上方,听着朝臣们在下方奏报,并时不时做出一些指示。
当然,在做出指示之前,刘袛都毫无例外的会去看一线坐在他旁边佩剑着履的袁绍,询问他的意见。
待所有的朝臣们将大事都汇报完毕之后,见无人再上奏,刘袛随即看向了袁绍,询问他道:“丞相,众人已无事禀奏了,要不,咱们今日便散朝如何?”
却见袁绍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请奏。”
一见袁绍有事情要奏,刘袛自然是不敢大意的。
他急忙正了正身子,一脸严肃地看向袁绍,道:“丞相有何要事,尽管说来,朕无有不准。”
“谢陛下……陛下,臣要谏的,是关于黑山贼张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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