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饶是贾龙,也不由重重一桌案,叫了一声:“好!”
在场都是军人,各个都是长于搏击之人,自然清楚在半空中收拢腰身,是多么的困难。
荆州军士卒们开始交头接耳。
“好厉害,这小子甚有手段!”
“神了!”
“他是何人?原先怎不知有此人?”
“听说是从南阳郡那边来的,平日里就为黄司马所重。”
张任没想到自己这突然的一记狠招,居然被魏延用这样方式给化解了,气势瞬息间便跌了不少。
适才的五场比赛,他都是以这手绝技在关键时刻将对方摔下台去的。
魏延丝毫没有迟疑,势如强风一般,健步向张任冲去。
张任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赶紧扎稳脚跟,蓄势以待。
两人很快又缠斗在了一起。
张任故技重施,试图想要再一次抓住魏延,但魏延领已经教过张任的手段了,便不再中招,他抬起两只前臂阻挡对方的手掌,尽可能的以手格挡,让其没有下手着力的位置。
两人彼此对视,互相拆招,只见四只手频繁的在两人面前交错,乱中有隙,隙中有乱。
台下的益州军和荆州军士卒眼花缭乱,根本就分不清楚两人的优劣。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精彩的角力比试。
但有些眼尖的人也看出了端倪。
二人好似在见招拆招,但在整体的局面上,魏延每进一步,张任便要退一步……
即使如此,张任手上的动作却是滴水不漏,攻的准而有力,守的快而从容,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但片刻后,魏延突变招式,改用左腿去勾绊张任的下盘。
这一腿出的恰到好处,偏偏是在张任向后移动的一刹那伸出,让张任避无可避。
张任脚下重心变了,根本没有收势的可能,就这样硬生生被绊了一下,身体就不由自主向仰倒。
千钧一发之际,张任双手猛然扣住魏延的小臂,借住对方之力收住身形没有倒下去。
但魏延虽被张任抓住,却没有任何惊慌,他对此早有预料。
他趁着张任收住身形的一刹,格开对方的那只手反扣其手腕,全身发力,仿效张任适才的过肩摔,将张任拽离地面,向身后重重地抛去。
台下的刘琦笑了。
魏延这小子,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斗转星移么?
围观的荆益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惊呼,魏延这两招衔接的一气呵成,真真正正是叫人叹为观止。
随着重重一声响,张任被魏延摔倒了擂台之下。
他斗败了张任,还是用的对方的招式。
场中先是一阵沉静,紧接着,便听荆州军士们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好!”
“好厉害的娃子!”
“看着也就十几岁的年纪,居然这般了得!”
“……”
张任从地上起身,单膝跪在地上,灰土突脸的用拳头捶打着地面,牙关紧咬,一脸的羞恼之相。
刘琦一边鼓掌,一边站起身。
他拿起案上的两只酒爵,抢在贾龙之前走到擂台的边上。
贾龙还在那里惊叹魏延角力之勇,转瞬之间,却发现刘琦抢先走过去,不由微愣。
少时,却见贾龙长声一叹,苦笑道:“不想刘景升之子居然这般会收揽人心……”
魏延跳下擂台,向着刘琦一拱手道:“少君!”
刘琦将一爵酒递给魏延,道:“魏延,好本领!扬吾荆楚之威,真国士之才……且满饮此酒!”
魏延满心欢喜,接过刘琦的酒,一饮而尽。
刘琦转过身又来到了张任面前,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掌。
张任此刻颇为颓沮丧,也没看清这手何人伸过来的,就伸手抓了过去,让对方将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
待他被从原地拉起,看到拽他的人居然是刘琦之时,脸色顿时大变。
“公、公子?”
第七十四章 北上!
刘琦主动去拽张任起身的动作,还是颇让四周围观的军士们诧异的。
毕竟他是荆州刺史的公子,并非那些普通常年久经战阵的战将。
在士卒们的心中,对于刘琦,感情上还是比较疏远的。
虽然不能说那些士族公子都是势利眼,但大部分豪门子弟平日里都爱惜羽毛自持身份,很少有人能够主动对下阶人士抛以橄榄枝。
那些在后世时听说的什么古代人大力提拔底层人士,从善如流,而出身不高的人因为有一些本事就会得到上层人士敬重的,大部分都属于意淫,当然也不刨除确有个例,但绝对不普遍。
而刘琦今日肯在众人面前,主动去拽输掉角力比赛的张任……至少在张任二十年的人生认知中,这还是第一次。
刘琦将另一爵酒送到张任的面前,对他道:“张队率此局虽败,然毕竟前番曾连角五场,若是没有那五场比赛,张队率未必会输。”
这话当众说来,可谓是抬高了张任的门面,替他遮羞耻。
若说适才刘琦在贾龙面前替张任争取机会,而使张任对他有一丁点的好感,那刘琦现在的举动,就着实是令张任发自内心的感激了。
人都是愿意亲近那些能够真正尊重他们的人。
他接过酒爵,半鞠躬身,由下向上一饮而尽,以示尊重。
“谢公子赐酒!”
刘琦突然将脸向前微探,尽量放低了声音:“吾如此行径,张队率可知为何?”
张任不敢随意乱揣度:“不知。”
“有吾今日之举,贾公对张队率当会予以重用,琦欣赏阁下才华,不忍队率埋没,故借机相荐……阁下翌日若有所成,切勿相忘。”
短短数句话,没有旁人听到,但却令张任感动非常。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通过语言或是行为环境指示,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他人的愿望,观念,情绪和判断。
其实,就张任今天的表现来说,即使没有刘琦在这里帮他,贾龙事后对他也必然会予以提携。
张任本身即蜀郡人,属于益州本土人,再加上他确实有本领,无论是出身还是能力,都符合贾龙重用的要求。
但刘琦却抢在贾龙之前,占据了几个先机,给了张任暗示,让他产生了些许误区,觉得贾龙提携自己多少是因为刘琦的旁敲侧击。
即使张任此番升迁后表现出众,日后得到了贾龙的重用,但刘琦最初的‘知遇举荐’之恩,张任这辈子也甩不掉锅。
拿句时髦点的词来说,这叫沾了因果。
早晚你得给我了结。
果然,待张任回到席前,贾龙便道:“张任,汝此一局虽遭败绩,然毕竟先前曾角力五场,力有不逮,吾依照前言,迁汝来中军为近侍。”
若是换成在角力比赛之前,张任闻了此言,必然会欢喜异常,对贾龙感恩戴德。
然此刻,他虽然心中也感恩,但却未必戴德了。
“任多谢贾公提携。”
张任当众被升迁调用,众人纷纷借此机会举起酒爵,恭贺贾龙身边增添勇猛之士,而擂台之旁的士卒群中,也是爆发出了阵阵喝彩之声。
但是今日这场飨宴,真正俘获了猛士之心的人到底是谁呢?
也只有张任心中自己明白。
角力比赛至此,本该结束了。
但突然间,却见严颜站了出来。
“适才皆为屯长之下的将士互相较量,却未得两军之中上将比试,久闻荆州军中颇有勇力之士,颜今日想领略一二,久闻黄司马和文司马乃豪雄之士,严某甚是敬仰,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刘琦看向严颜,微微挑眉。
打从严颜提出大飨中进行角力比赛开始,刘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果然,在这压轴的时刻,他终于是出场了。
在两军面前彰显本领,想来不过是为了竖立威信,不过他一个军司马,为何要如此呢?
贾龙在一旁捋须道:“尔等皆为两军将官,统帅三军,若是也如普通士卒一般较量,颇跌身价,不如改用弓箭以较长短?如何?”
严颜闻言大喜过望。
他的弓术之强,可谓响彻蜀中,贾龙如此提议,却是正中其下怀。
他看向刘琦等一众人道:“严某倒是无妨,只是不知公子和诸公以为如何?”
“唉——!”
刘琦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瞅向了黄忠,两人望着对方,都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出了些许深意。
这算不算自己往坑里跳?
“弓术实非吾荆州兵将之所长啊。”刘琦幽幽地道。
贾龙笑道:“无妨,不过是游戏之乐,何必过多在意。”
刘琦缓缓的转过头,看向黄忠:“既如此,汉升,就由汝代表荆州军,和严司马比试一下弓术,输了也不打紧,不过是游戏之乐,无需紧张。”
黄忠笑道:“诺!”
说罢,便见黄忠迈步出来,冲着严颜道:“严司马,稍后还请多多相让。”
严颜哈哈大笑,冲着黄忠摆了摆手,道:“黄司马不必客气!大家不过是随意切磋,尽兴即可。”
但当两人开始进行比试之后,严颜方才知道,自己适才笑的实在是太早了,算筹也打的有点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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