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庞德驻马于后方,仔细的观察着麾下步卒的进军方向。
庞德此时将所有的步卒都摆成了圆阵,为的也不过是迷惑张辽。
将所有的步卒集中,并将对方的骑兵紧紧夹裹,这确实是步兵对付骑兵的一种较高明的手段,但也仅仅只是限于应付,并不能完胜。
依照两军目下的距离,庞德想要完全的战胜张辽,也只能寄期望于在与敌方对阵中临时变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后世时,刘琦读各种演义的时候看到过一些精彩片段,如两军交战途中,那些冰雪聪明的将帅,总是能够突然指挥将士们变阵,将什么劳什子八卦阵变成一字长蛇阵的,变阵的速度比变脸翻书还快。
但演义终归只是演义,听着感觉很简单很容易,但是刘琦穿越回来,了解了军阵之后,才知道别说是变阵,一个将领若是能让麾下的军队将一种阵型运用的炉火纯情,想什么时候使出来就能使出来,那就算是祖上烧高香有功德傍身了。
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是什么?
是人心和人的大脑。
人的大脑是极其复杂的东西,在面对压力的时候,大脑会产生诸多的应激反应,或惊恐、或兴奋等等……总之不会是冷静和平静。
在这个没有手机和通讯设备的年代,行军打仗指挥三军要么靠旗语,要么靠号角、鼓、金等物来传递声音……要么靠吼,反正效率是极其低下的。
试想在战场上,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大脑,也就是有一千种思维。
他们在面对生死关头,随时可能会丢失性命的局面,为将者却要凭借鼓、旗、号角这些东西,来统领一千个思维,让这一千思维按照他的命令走位、布阵、站队形来攻击敌人……更何况一千是少说,大型的战场上可能是数千人,甚至是上万。
换成后世的人,别说是在战场上面对生死了,就是拿铁锹和镐把子斗殴的时候,让他们抽空听一听号角声或是看一看旗语,怕也是根本做不到的吧?
所以说,就算你的兵平日里把阵型练的炉火纯青,但一旦临阵,也会变的混乱不堪,根本排不成你心中想要的阵型。
能够做到临阵还变阵的将领,基本就可以称之为名将了。
年轻的庞德很明显不够这个档次,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主要是他变阵的方式也很简单,他只是让两名军侯各领一支兵马,从南北两个方向斜刺上去,想要将目下所布的这个简单的圆形阵法,分裂出雁型阵或是鹤翼阵的巧妙。
当然,庞德和他麾下的士兵,都没有能力真正的布成雁型和鹤翼,他只是希望能够取得这两种阵型的一点点巧妙,将对方的前部兵将吃下去一些,这样就算是成功了!
他不期望能够完全的打败对方,只是希望能够给对方造成最大的损失。
但很可惜,张辽并不是一般人,他用兵的能力远在庞德之上。
只是打眼一瞅,张辽就知道庞德在耍什么鬼心眼——他也算是常年跟匈奴交手的人,这点伎俩还难不住张辽。
就在庞德的两路兵前进的时候,张辽便立刻分出侯成和曹性两支强军,让他们各自率领骑兵分别去迎战庞德的那两路如同探爪一样的千名军士,然后他自己则是指挥中军,突然鼓足力气,不计后果和成本的向着庞德的军阵碾压。
这样的结果,虽然会使己方前部的兵将受到一时的伤害,但最重要的,是利用机动力和爆发性的施压,让那两只一南一北探出来的两军和庞德的本阵分离……
“大都护,张弛和宋嵩两路兵将被敌军切割,二人分离本阵目下已经陷入敌军的重围之中,怕是生死难料!”
听了汇报,庞德脸上的肌肉来回抽动着,脸色很不好看。
他没有想到,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己方变阵出去的两支兵马,还未对敌方的一兵一卒形成包夹,就被轻而易举的消灭了。
折损的不但是那一千名士兵,更是三军的锐气。
看起来……对方的主将,是一名军事才能远远超越自己的存在!
庞德无可奈何的长叹口气,接下来他只是稳守住自己的圆形阵型,稳扎稳打,慢慢的和对方的兵将进行交手,并稳守己方居高临下的优势,不让张辽,魏续,宋宪这些人有丝毫的可乘之机。
其实在大战开始之前,刘琦交给庞德的任务,就是让他以都护的名义纠集这些凉州豪强和羌帅们,挡住董卓的后军。
胜不胜无所谓,只要不败,那就是最大的功绩。
因为根据刘琦的估计,这场战事是己方做好了充分的埋伏,引诱董卓的兵将来攻,并且他早就有了放火断敌军主力的策略。
在这样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拖延的越久,董卓军后军便越是着急,他们越着急,情况对于己方便越有利。
事实如果刘琦所想,陈王外的大寨火势渐大,那些在后方负责接应的并州军不由着急了。
那火龙大寨的背后,可是有他们论以万计的战士啊,一旦折损了,后果不可估量!
“文远,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和张辽一起镇守中军的魏续急的似都要哭了。
张辽虽然可以在军阵上碾压庞德,但他不是神仙,不能挽救倾颓之势。
庞德若是像刚才一样想立功劳,冒然变阵来攻,张辽或许还有办法治他。
但他似乎吸取了教训,采取了稳扎稳打的手段,排兵布阵犹如一只吃了秤砣的铁王八,这就让张辽感觉很是难弄了。
他一甩战刀,气道:“事到如今,只有你我率兵拼死冲破敌阵,迎友军回来,才不会被相国怪罪。”
魏续紧张道:“那么大的火,咱们去迎杨定,岂不是送死?”
“迎不回来,难道相国就会放过咱们么?还不一样是死!你以为取代吕将军,这碗饭便这般好吃么?”张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猛然一夹马腹,向着前军冲去。
魏续苦楚的紧随其后,心中此刻满满的都是后悔。
……
而与此同时,后阵的董卓又犯病了!
在听说杨定两万多的兵卒被火寨阻挡住了退路之后,董卓脑袋上豆大的汗珠都留了下来。
那陷入陈仓火势中的两万兵,可是他最引以为傲,引为臂助的一支强军。
一旦有失,后果着实不堪设想。
要知道,西凉兵并不是各个都是完全受制于他董卓的,数万最精锐的兵卒,李傕、郭汜、张济、段煨、李蒙、王方等人各自皆掌管一军,论及亲近程度,跟董卓并不是特别近,董卓也是靠麾下的这些凉州大豪,才能够顺利的将十余万凉州精锐尽握手中。
若是他最引为臂助的近军出了问题,西凉军内部势力的平衡,就很容易出现倾斜!
想到这,董卓的病突然又犯了。
他一伸手,紧紧的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满脸憋的通红。
左右近侍见状吓坏了,偏偏又不知道怎么是好。
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个当口,一骑斥候从后方飞快的来到了董卓的战车前。
那斥候翻身下马,对着董卓高呼道:“相国,出大事了!郿坞、郿坞……!”
一听郿邬两个字,正在犯病中的董卓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他的浑身竟然开始有了抽搐的状态。
‘郿坞’这两个字,目下可以说算是他的死穴了。
今日,是谁把他的死穴给点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郿坞失守
陈仓城内,荆州军步步紧围,对西凉军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刘琦在战前的命令,就是对这群凉州军士不用有任何的留手。
这些虎狼之辈在刘琦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同情的必要,这些人手中都不知道握有多少条人命,死多少次都不足惜。
“杀,杀死这些祸害天下的狗贼!”
以典韦,甘宁,许郸,许沂,沙摩柯等为首的荆州军步卒开始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在荆州军的陷坑和箭雨将杨定的西凉军射的不成阵型之后,这些猛士便如同冲出牢笼的猛虎,呼啸着向着敌军冲了过去,以准备完全之师硬撼疲惫之兵,就是占领了绝对的优势。
眼下的荆州军,士气真的是非常的旺盛。
这是刘琦给予己方士兵目下最为中肯的评价。
但只凭士气就能够打胜仗么?
刘琦一开始并不看好这一点。
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事实上,当一个士兵有了死也要死在冲锋战争上的信念意志后,那他们就是无坚不摧的,无可硬撼的。
特别是眼下,敌军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前面有敌军的埋伏准备,后面有大火阻断了归路,一切的生路仿佛都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绝境。
在面对即将降临的死亡之时,人就是无助的、虚弱的、可怜且又懦弱的。
就算是平日里被人比喻成虎狼之众的西凉军健儿,如今也在大势所趋的情况下,变成了猫狗之徒。
刘琦在城中主持大局,不断的接到前线的各种战报……
西凉军分崩离析。
沙摩柯率众击溃了敌军左翼。
凉州军士已经开始有了投降者。
不少西凉举族奋不顾身,已经是扎入了火海,为求一线生机。
典韦阵斩杨定……
一桩桩,一件件,预示着胜利的天秤正在向着己方的角度倾斜。
眼下就是需要关心一下外阵的战事了。
如果庞德没有不尊将令,那刘琦觉得,想要挡住外阵的并州军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毕竟,士气的高低和双方的心态在这摆着呢,一方是有恃无恐,一方是着急上火的想要冲进陈仓救人。
而且,自己在董卓的后方还布置有一步暗棋。
……
“什么?郿坞丢了?”
后方,董卓也是看到了前方的紧急,但他此刻难受的不行,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但最可怕的,是郿坞失守的战报郿坞距此有一段距离,若是要让郿坞失守的消息切实传到这里,一定要提前两日才是。
难道是刘伯瑜所为?
这个竖子,老夫我……我!
恨不能生啖其肉。
董卓一边捂着胸口喘息着,一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斥候:“怎么可能,郿坞有老夫安排的数千兵将,虽然不多,但附近并无敌手,且郿坞的城墙高厚,皆是参考长安建制而筑,寻常的山贼草莽,如何能打下?”
那斥候看见董卓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此刻满脸皆是犹豫之色。
要是直接说了,他真是害怕给董卓气死。
但很显然,眼下的董卓虽然病了,但余威尚存。
“有什么话快说!不然老夫斩了你。”
“唯……相国,夺取郿坞的是中郎将吕布。”
“什么?”董卓呲眉瞪目的从战车上面前爬了起来,低声嘶吼道:“是他?他是如何打进郿坞的?就算是吕布也不可能偷袭的成,那城中有李儒坐守,焉能让吕布轻易突袭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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