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所以对于叛军韩遂来说,取得正式的官身是关键。
协助护君联盟,从大义上将身份转换过来,不过是中策,能够得到朝廷的直接敕封,只要须弥之间便可以将身份由白转黑。
取得天子名诏,才是上善之策。
“董卓的这份信函,为何送到你这里来了?”刘琦轻轻的甩动着缣帛,认真地盯着阎行的脸颊,观察着他表情上的每一分变化。
阎行对着刘琦长作一揖:“不瞒府君,这事我也问了暗中来我营中的信使,他说当下陈仓和关中道被我等围的水泄不通,信使从前阵去往金城,想来会颇费周折,此信若是由我派人转交韩将军,一路之上必可畅通无阻,比他们自己跨境去送,定是快多了。”
这话合乎情理,没有破绽。
“马超那边,可是有相同的书信?”
韩遂肯定地道:“府君放心,书信仅此一封!董卓也非愚鲁之辈,信函送的越多,暴露的机会便越大,韩马两家乃是盟军,韩将军和马寿成两人现亲如兄弟,韩将军知晓便如同马将军知晓了。”
刘琦认真的思索了一会……
有理!
这种机要之事,没必要送那么多的书信,给韩遂一个人送一封就足够了,毕竟就地位来说,身为叛军首领的韩遂目下比马腾要高,韩遂同意便基本等于马腾同意了。
他向阎行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董卓敕封韩遂和马腾为四征将军,可谓是下足了本钱,你在韩遂麾下,也算是和他一同被招安了,今后也是有了官身,正是一展抱负之时……为何反来将信函送给我?岂不是自断前程?”
阎行淡然道:“还是那句话,阎某不看好董卓,也不看好韩将军。”
刘琦心下不由倍感唏嘘……自己还是不够冷静,办事不够周密啊,这一次韩遂军的主将若不是阎行,自己或许还真就是危险了。
自己这三年多,一直是走的有些顺风顺水,运气成分也相对太浓了一些,以至于让自己有些忘乎所以,目空一切了。
得反思,需自省,要改过。
刘琦缓缓地从原位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长长的向着阎行作揖。
阎行见状大惊,急忙从原地站起身来,让过了刘琦的执礼:“府君,您这是作甚?”
“天赐彦明今夜来此,保我三军将士,刘琦心实感激……刘琦虽非圣贤,却也知道有恩必报之理,彦明今日助我图谋大事,我愿以赤诚相待,此恩此情刘琦必报。”
刘琦此时,言辞恳请,感情亦极为真诚,那股感激之情任凭谁站在这里都能感受的到。
阎行还是第一次受士人向他执礼,颇有些受宠若惊。
“府君何须如此,着实让阎某愧煞!”
刘琦一伸手,拉住阎行让他重新坐在自己的身边,两人再一次坐下交谈,这次他们彼此的距离似乎拉进了很多。
“彦明,你适才曾言,要让你家中父母来我荆州为人质,我看大可没有这个必要了,你的心意刘某已经尽知,完全不必多此一举,况且你若是将父母送来荆州,岂非惹韩将军怀疑?”
阎行道:“这点府君放心,送严君和母亲去往荆州,一则是为了以表阎某附庸于府君的诚意,二则也是想送双亲远离边郡是非之地,如今董卓到了关西,韩将军和马将军也大有兴兵起事,称雄凉州之意,边郡之地本就贫瘠,战乱多,远不及荆楚安乐之土……阎某如今置身这乱世洪流之中,想要脱身已不可能,但送父母远离灾祸之地,这一点阎某还是自认为应该去做的。”
刘琦轻轻的拍拍阎行的肩膀,道:“彦明真乃至孝之人……好,你若当真送双亲来荆州,我必然予以厚待,便如对待自家父母一般。”
“多谢府君厚意,府君一方之主,定是一言九鼎之人,阎某信得过府君。”
“只是你如此做,又如何不让韩文约怀疑你?”
阎行笑道:“府君放心,此事阎某自有谋划。”
每个人都会有他们羞于说出口的一些羞耻之事,阎行想来也是如此,估计他想办法将双亲送到荆州的办法,并不是什么太过光明正大的办法。
刘琦也不是八卦的人,他并没有继续询问。
他将话题又带到了董卓和韩遂等人的问题上,而阎行此刻又再度向刘琦诉说了一个让他很感兴趣的话题。
“府君,董卓的使者暗中前来见我,我安排他小食时,与其攀谈,曾问他相国身体如何,他言相国虽已年迈,却精神矍铄,只是有一些小疾缠身,并无大碍。”
“小疾缠身?”刘琦有些感兴趣了:“什么小疾?”
阎行一边回忆一边道:“董卓的小疾本不为三军所知,只是前番在长安,还有上次吕布攻城之时,因在阵前发作,故为三军所知……听那使者之意,相国一旦发作,便是胸部憋闷,大喘粗气,喘息气促。”
刘琦皱着眉头,仔细的琢磨着。
这个病状,似乎有点像是……哮喘?
刘琦隐约记得,哮喘虽然大部分可以进行缓解,但还是会有死亡现象,前世的时候,多数哮喘死亡发生在老年人群体之中。
而且这个病只能缓解,不能治愈。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来说,很难对哮喘进行干预。
刘琦认真的思虑良久,突然道:“彦明,我有一策,或许可能速胜董卓,但这当中需要你帮忙,不知彦明可愿意?”
阎行笑道:“我今夜既然来此,便是向府君示之以诚,府君之命,阎某焉敢不受?”
“好!你来。”
刘琦将适才那封董卓写的缣帛,放在桌案上摊开,缣帛上的字体平平,不甚出彩。
“这可是董卓手书?”
“这个……”阎行在灯火下认真的审读了,方道:“听那使者言乃是董卓手书,且这字体并不出众,董卓若是找人代笔,想来也会找一个写字行文方正之人……若无意外,这笔迹应该是他的。”
“如此最好了。”刘琦感慨道:“那你可能赚来你家韩将军的书信?”
“这个……”阎行略作犹豫,还是坦诚地道:“不需特意取要,阎某这里便有一封韩将军写与我的书信,愿意先给府君行计。”
他心中知晓刘琦想要做什么事,但仔细想想,这举动也并不算对不住韩遂。
在阎行看来,能够促成韩遂与刘琦结盟,并通过刘琦进入拥护汉室的队伍,这对他们而言,才算是正道。
刘琦看见阎行坚定的面孔,颇为感慨,便见他伸手拿过长剑,‘铮’的一声将其抽出剑鞘。
阎行并没有慌张,他只是不知刘琦要作甚。
刘琦取过水觞,用剑划破自己的手掌,然后滴血在那觞中,然后看着阎行,正色道:“古人有刑马压羊,做誓传之子孙,后高祖登基,与群臣杀白马定立盟约‘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今日事急,且彦明与我之事甚是隐秘,刘琦不能大众与彦明杀马而誓,但愿定立契血!”
说罢,便见刘琦将那觞盛有自己血的水觞递送到阎行面前,道:“刘琦今日契血为誓,与彦明相约,永不相负!”
阎行心中大感震动。
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但刘琦肯割掌契血,对他而言可谓莫大的尊重。
同时,这对古人而言,也是一个强有力的承诺。
阎行伸手取过长剑,亦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对刘琦道:“阎某今日亦愿歃血为誓,永不相负于府君。”
第四百五十四章 倒也未必劝不动他
太华山中此刻藏匿着约有两百余人,皆是当初被郭汜和吕布率兵攻杀,跳入渠水中被急冲至下游的朝臣、宫人、权贵家眷以及随同皇甫嵩与西凉军作战的羽林郎健儿。
被西凉军杀死了数千人,河水又淹死了数千,但终归是有部分人侥幸逃出升天。
其实从水中逃出来的人不止这些,但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紧急,众人只是四散而逃,东西南北往来逃窜之人根本就照看不过来。
而以司徒王允为首的部分人,则是逃到了这太华山中躲避。
躲避到太华山中的策略,是王允想出来的。
正如当初刘琦所猜测的一样,王允认为躲避在离长安较近的太华山,是最不容易被董卓发现的。
这就叫灯下黑。
而董卓确实也没有发现他们。
事实虽然如此,但这对于一众人而言,这也并非长久之计。
眼下董卓是在长安和陈仓两线作战,顾不得那些逃匿的朝臣,可一旦他打下了长安,驱逐了刘琦,怕是便会大肆搜罗那些在逃的朝臣,届时王允等人在太华山藏的在隐秘,也绝对逃不过董卓的屠刀。
更何况,他们藏匿的技术其实也并不是非常的高明。
跟随王允一同逃往太华山的司空淳于嘉、侍中伏完,太仆赵岐等人,一起劝谏王允东向去投奔在中牟驻兵的河南尹朱儁。
毕竟朱儁麾下有兵有将,虽军势远不敌董卓,但至少可让一重人栖身立命。
但王允却没有离开。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中枢成为叛逃之臣,他更不甘心任由天子失陷于董卓手中受其欺凌。
就在王允进退两难的时刻,荆州军的使者抵达了太华山,代表刘琦请王允随他暗中前往陈仓,共商破董大计。
从太华山前往陈仓,路程颇远,且在路程中很容易被董卓的兵将截获,一旦被抓,那等待他们的必然就是死亡。
这是一个极有风险的决定。
王允一个人也定不下这件事,于是便与淳于嘉、伏完、赵岐等人一同商议,看看到底该如何行事。
一幕比较有意思的场景出现了。
烈阳之下,一群昔日身着华袍高冠的朝臣们,此刻一个个如同逃荒的难民一样,蓬头垢面,浑身的衣服也是脏浊不堪。
平日里也算是养尊处优的这些人,此刻皆面黄肌瘦,多有菜色,好多人饿的都瘦脱了相……
附近的野物,野菜,乃至于野草和树叶,只要是能吃的,他们一样也没放过。
就差吃草根树皮了。
几名落魄之人在一个松树下,围成一圈席地而坐,
听了王允的话之后,太仆赵祁第一个表示反对。
他对王允道:“司徒,眼下关中战事不明,刘琦看似势大,实则不过是纠集凉州的一群乌合之众,便犹如当年的关东诸牧守一般,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司徒前往陈仓,这一路上重重险阻不说,万一刘琦兵败,司徒身在彼营,岂不旦夕被董贼所擒?”
司空淳于嘉道:“子师,去陈仓过于冒险……你还是随我们一同去中牟,投奔朱公伟吧。”
王允闻言惊诧道:“淳于兄此言,是决定东迁了?”
淳于嘉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子师,我等昔日听你之言,暂居于这山林之中,只为能够探得陛下消息,静等时局之变,但如今大势恐非一时能逆转,我等若是在在这太华山死守,怕是皆不得全命……乘着刘伯瑜与董贼交锋,胜负未分,咱们还是速速东行吧。”
王允目光变冷,来回扫视着众人,道:“尔等皆此意乎?都要回中原么?”
一众臣子面对王允的目光,都羞怯的低下了头。
却也不怪他们都想离开关中。
董卓的势力强大,无法消灭是为其一,关键还在于这太华山中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他们一个个活的犹如野人一样,再这么下去,别说对付董卓了,不被饿死就算是走运了。
王允冷冷的扫视着他们,最终长叹口气,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诸公既有此志,王某绝不相拦……但也请诸位不要相劝于我,王某此番就是殒命于此地,也绝不离开关中半步……大不了死就死吧,将这一身老骨头,全都舍了献给君王!”
淳于嘉急道:“子师,你为何便这般固执呢?”
王允认真地回答道:“淳于兄是第一天认识王某么?我就是这个脾气秉性。”
淳于嘉看着王允认真的表情,无奈地长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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