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但是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年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谋臣武将要收,但人才多了,其实也是累赘。
身为一方人主,不是简简单单的收取各种人才到自己麾下就可以成就大事,而是要看这些人才的原籍与出身,还有归属都是哪里,而且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切忌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人才越多,他们背后原本的宗族和势力就越多,在自己麾下所代表的的利益集团就越多,乱事也就越多……
有时候甚至可以威胁到身为君主的统治地位。
“颍川荀氏……似乎在历史上,他们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与曹操是一条心的啊。”刘琦望向帐篷的顶端,开始默默然的念叨道。
李铮站在下方,似并没有听清刘琦说些什么。
“府君,贾诩所言,府君觉得如何?”
刘琦微微一笑,道:“动人肺腑,感人至深,深刻信也……李掾史,这一次真是有劳你了,着实辛苦。”
李铮闻言急忙道:“此乃属下分内之事。”
“贾诩有没有向你说明,接下来若是南阳郡的望族派人来,集体向我求援,我当如何?”
李铮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囊,呈递给了刘琦,道:“贾诩对府君所献之策,尽在此囊中,属下未曾观瞧,因而不知贾诩之言。”
刘琦接过了那个锦囊,打开一看,不由笑了。
那锦囊内,用一个个布团沾成了一个裹簇的缣帛团子,并来回打着结,和上次刘琦送给贾诩的那一封信一模一样。
刘琦伸手撕开了布团沾着的最外一层,但见上面写着:“请撕。”
刘琦拆开下一层缣帛……
“请继续撕。”
又拆开一层,
“请府君继续撕,快到了。”
待又拆了几层之后,终于见到了那一句刘琦上回写给贾诩的话,贾诩一模一样的奉还给了他。
“府君若拆阅至此,则代表无人动过此信,信中之言,出吾之口,入君之耳,无第三人知晓。”
刘琦见状不由笑了:“这个老东西,学的倒是还真快。”
第三百五十章 贾诩,诱导出了牛辅的野望
那团布一层一层的被刘琦撕扯下,就犹如当初他给贾诩送的那封信一样,一旦撕扯开了,并按照里面的话将包裹的布条全部给撕了,再想复原成原状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特别是缣帛上的字迹非常难以模仿,让人防不胜防。
如此不但保证了贾诩对刘琦所言的机密性,更是可以间接的考验出了李铮对刘琦是否忠心。
刘琦将那缣帛撕扯到了最后一层之后,终于见到了贾诩要对他所谏言的话。
贾诩老儿的保命意识却属天下第一,他在信中对刘琦所言的第一句话就是:“府君当日书信,与诩所言,诩时刻醒记于心,杀尽贾某子子孙孙之言,至今不敢相忘。”
刘琦的眉毛轻轻一挑,嘴角挂起了微笑。
接着,他继续往下看……
“诩对博望坡所释之词,皆述于李君,贾诩之心日月可鉴,博望坡争夺辎重实乃贾诩知晓府君真实所需,故谏言牛辅出兵阻止,不然恐府君夺取袁术辎重则必会修好南阳郡望,如此贾诩归楚之时遥遥无期矣。”
刘琦感慨的点了点头,道:“这倒算几句肺腑之言。”说罢,他继续往下看。
“博望坡之战,府君未曾从西凉军手中夺取辎重,实乃万幸,从今日起,诩将不断向牛,张二人谏言相攻南阳郡诸族,皆时南阳郡诸族必争相向府君请援,府君以不变应万变,或援或疏,或战或不战,或离间或联合,诸事皆凭府君一言而决,府君大可安心。”
“好一个或离间或结盟,这老毒物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么一大段,就这句话才说到了关键点上,也不愧是他,居然能够想到这一点。”
贾诩剩下的话,对于刘琦来说,大部分都是废话了,他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不过贾诩既然能够看出刘琦拾掇南阳郡郡望的主要手段,那他也一定会利用牛辅和张济来配合自己。
内外相合,一明一暗,这才是最高明的手段。
刘琦将贾诩给自己的信全部都看了一遍之后,最后将那些缣帛全都都用火焰燃烧,挨条成为灰烬。
然后,便见刘琦扑了扑自己的双手,笑看向下首的李铮,道:“李君辛苦,且回去少歇,待某细细思量贾诩之言后,再做行事。”
李铮拱手施礼,道:“诺。”
“今后与贾诩之间的沟通协作,就全赖李君一个人了,务必不要让旁人知晓我与贾诩的关系。”
“诺!府君放心,李铮舍身亦要保得此事周全。”
……
宛城大火、袁术军尽逃往淮南之后,西凉军占据了宛城!
他们以宛城为中心点,全据了周边的县城,彻底控制了南阳郡北面的广阔地盘。
就在南阳郡诸人以为荆州刘氏会对西凉军的行动作出反击的时候,刘氏却反倒是采取了一种相对消极的态度。
两日后,刘琦居然举兵返回了新野,任凭西凉军在宛城落脚,与他在南阳郡南相庭抗礼。
至此,南阳郡彻底确定了南北对立,两权割据一郡的对峙局面。
在南阳郡站住了根脚之后,牛辅便派人向长安的董卓,输送他从南阳郡世家望族这边掠夺来的大部财货辎重,而剩余的那些,则是他和张济用来中饱私囊。
如今二人也成为了能够割据一方的高官了,所谓天高皇帝远,牛辅和张济感觉日子很是滋润。
但这股滋润的感觉,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却是没有维持多久。
长安那边立刻下了军令,让牛辅和张济限期再从南阳郡搜牢一批财货,供应往长安应急。
董卓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多的财货了,司隶和京兆地区这两年已经算是彻底被他祸害废了,人口不是被杀,就是大批量的流落于南方,昔日繁花似锦的京兆与司隶,没有个十年二十年怕是根本就养不过来。
偏偏董卓要办的事情有很多。
养一个偌大的朝廷,兴建一个巨大的郿邬,再加上建设军队……方方面面都需要财货,都需要钱粮。
其实董卓自己的手里也有钱,也有粮,但这些财货都是他的私人财产,他想将这些私货全都堆积在他所兴建的这座天下第一坞堡……郿邬之中。
所以指望董卓自己拿钱修堡垒,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太不现实。
董卓自己不肯掏钱,那就得让别人掏,而毫无疑问,眼下已经占据了宛城的牛辅和张济,是他最好的出钱口。
不逼他们,董卓又该去逼谁呢?
眼看着董卓送来的书信,牛辅和张济的脸齐齐的都变黑了。
这几天来因为夺下了宛城而洋溢的笑容,此刻完全消失不见,二人脸上的表情变的异常难看。
此刻宛城郡署的府厅之中,暂无旁人,只有他们两位最高统帅以及贾诩一个。
没有外人,张济说话也就相对直了一些。
他很是不满地道:“相国如此逼迫于我等,却是丝毫不为我等考虑,眼下我等刚刚劫掠完南阳郡诸门阀,杀人之数几可逾数万,可谓震动整个南阳,在这节骨眼相国居然还让我们去搜牢……他这是老糊涂了不成?万一荆州军打过来,与南阳郡望内外勾连,我们又当如何自处?”
牛辅一听这话,吓的脸色顿变。
他咬牙切齿地嘶吼了一声:“张中郎将,当着我的面,汝焉敢对相国无礼?莫不是想造反乎?”
张济吓了一跳,他急忙收起了适才的那几分傲气和戾气,冲着牛辅拱手道:“大都护恕罪,末将一时情急而言,绝非本意……只是被相国逼迫太甚而已。”
牛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今后还需切记,万勿妄言,今日听到汝之言者天幸是本将,若是换成别人,谁敢保证他不会把这话传往长安,届时相国又岂能饶你?需知,相国也有相国的难处。”
“一定,一定。”张济急忙道。
牛辅长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又看向贾诩,问道:“文和,依你之见,我等眼下该当如何?”
贾诩很是随意地道:“中郎将适才不是说了么,相国也有相国的难处,既然相国有难处,那我等身为臣子的,自当要学会为主分忧才是,相国怎么说,咱们怎么做。”
牛辅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贾诩有时候说话是真噎人,偏偏还让你说不出他什么毛病,想抽他也不方便直接下手。
厅中没有人再继续说话,就这么尴尬的僵持了一会后,牛辅多少才琢磨过点味来。
贾诩是不是看有张济在旁边,有些话不方便对自己说呢?
牛辅斜眼看了张济一眼,突然道:“你二人且先回去吧,容我细细思之。”
待张济和贾诩走了之后,大概不到半个时辰,牛辅又招呼过一名西凉军道:“去将讨虏校尉给本将军找回来。”
那名侍卫似乎不是第一次干这件事了,随即领命而去。
少时,贾诩随着那名西凉护卫来到了牛辅的面前。
牛辅和贾诩之间,总是在玩这种虚虚实实的花样,有话第一次不说完,分得分成好几次,翻来覆去的来回讨论,真个能急死个人。
说实话,这也就是牛辅脾气好,若是换成别的西凉将领,早就一刀宰了贾诩。
“大都护,如何又找诩回来?”贾诩冲着牛辅施礼后又问道。
牛辅哼了哼:“明知故问……刚才张济在那里,我知汝有些话不方便说,故而待其走后,方召汝前来,现在就你我两人,有何良言,就直说吧!”
贾诩叹道:“该说的话,诩适才不是已经说了么?”
牛辅皱眉道:“说什么了?”
“相国既让中郎将搜牢于南阳郡,那中郎将自当为相国分忧,这又有什么可犹豫的……相国也有相国的难处。”
牛辅很是无奈地道:“这话是我适才拿来叱责张济的,却非在此时与你讲理的。几番搜牢,咱们的名声日堕,南阳郡诸人对咱们是愈发恨之,如今宛城又变成了焦土一片,若是再继续搜牢,我怕咱们在南阳郡会立不住脚啊,毕竟荆州势大。”
牛辅这话并非危言耸听,有些事过犹不及,若是一味持强的频繁搜牢,最终结果怕是不会很好。
但事实摆在眼前,董卓的军令已经下达,结果再不好,他这个做女婿的也得应着。
贾诩静静地看着牛辅,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中郎将于公于私都必须学会为相国尽忠,这是职责本分所在,不容更改,但对相国提出的要求,中郎将从现在起要学会索取,毕竟您现在已经占据了半个南阳郡,日后所管辖的地盘也将越来越大,若是中郎将不学会如何应对相国,则所统辖的地盘势必贫瘠,这对相国治理天下亦将不利。”
牛辅被贾诩这些话说的脑袋生疼,他没太弄懂贾诩的意思,怎么感觉贾诩的意思,是既要让自己忠诚于相国,但好像又不让自己忠诚于相国,好坏两边都让他说了,着实惹人气闷。
“文和你说明白一点,某家是何等样人你也清楚,我根本没有那么多弯绕心思,你不把话挑明,某家根本就不知晓你要说的个啥子?”
贾诩慢悠悠地道:“那贾某今日便给中郎将提个醒……相国让中郎将本月再次搜牢运往长安,中郎将就当回书于相国,直言我军在南阳郡,为的就是替相国镇守南境,守卫长安,并搜牢供辎重于长安,此乃职责所在,无需催促,”
“只是前番南阳郡大火,我军目下已无立锥之地,更兼粮秣贫瘠,无法养兵,地方望族或明或暗与我等对抗,极是牵扯精力,再加上与刘琦一战,损兵折将,战马亦折却不少,眼下若是出兵去为相国搜牢,财货辎重缴获数量必将大为不足,非得有兵马补充,方可行事……而且刘琦在新野招兵买马,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反克宛城,无兵无将,如何抵之?”
牛辅下颚的胡须,因为贾诩的谏言而来回哆嗦着,显然是被他这番言语吓得不轻。
“文和,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让我跟相国谈条件不成?”
贾诩摇了摇头:“不是谈条件,只是谈我军之所需也。”
“那跟谈条件有甚不一样!文和,我等可从未与相国谈过条件啊?”
贾诩淡淡道:“中郎将原先乃是相国麾下中军重镇,受相国指挥,乃属中枢大将,奉相国之命被往来驱驰征战,自然是不能与相国谈条件的,不过如今中郎将已不再是中枢之将了,而是外境藩屏,负责牧守一方,若是不与中枢谈条件,外藩之镇又当如何发展?外藩之势不发展,又如何能够保护中枢?这是相辅相成的,相国不会怪罪。”
牛辅呆愣楞的望着贾诩,开始在脑海中消化贾诩之所言。
外藩、外藩、外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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