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张机捋着胡须点头道:“可也。”
……
当晚,刘琦在帐内安排宴席,和蔡觅一同邀请张机同食,张机的饮食很是清淡,肉食只是吃了很少的一点点,而且他的饭量不大,吃了没几口之后,便说吃饱了。
三人吃了一会之后,却听刘琦突然问道:“仲景公出自南阳张氏这般士族门阀,又曾为两千石,可算是天下士子所羡慕的对象,为了会另出奇路,偏偏要丢弃高官而走这医者之道?此举在士林之中,也算是奇闻一件了,未知神医如此作为,却是为何?”
张机看着桌案上的盛水小觞,一时间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少时,方听他缓缓出言道:“刘公子,你年纪轻,虽然也是饱经战乱,但大多是想来也是在来荆州之后才经历过的,老夫和你不一样,先帝在日,老夫曾亲历党锢、黄巾之乱,亲眼见到了诸多的战祸,无数百姓遭难,特别是自建宁元年起,南阳郡因为战乱经历过几次大的瘟疫,诸多人丧生,包括我张家之人亦是如此……”
蔡觅在一旁认真地听着,随后恍然地点了点头,道:“张神医想来定是看多了诸多生死离难,心有不忍,故丢弃仕途而入医道,为治天下病患而丢弃自身前程……真是着实令人敬佩。”
张机摇了摇头,道:“其实倒也不像夫人说的那般夸张,张某这些年来,走遍南地诸县山川,眼见诸多人皆死于寒症……因此便生出了一个心思,想要替天下之人克服这寒瘟之症,故四处游历,打算编纂成书,以为后世相传……今日刘公子与老夫所言的桃花汤,亦可收录其中,以为治痢之用!”
刘琦很是诚恳的称赞张机:“张神医看的远,看的通透,只是靠一人之力,一人一人的在诸州诸郡诸县去诊断顽疾,又能看的几人?但若是将这些年的经验书撰成册,传于后世,令人学习个中经验,则伤寒之症,日后于天下人而言,则不会再难与此病魔对抗。”
张机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这也是老夫后半生之所思所想。”
刘琦沉吟片刻,突然道:“张神医的这套典籍,目下已是编纂到了何种的程度?”
张机沉吟片刻,道:“依照老夫的估计,眼下应该是只有一半的准备。”
“剩下的半部,若欲快速完撰,刘某倒是有一个建议,只是不知张神医是应允还是不允?”
张机轻轻的一条眉毛,奇道:“刘公子有何高见?”
刘琦认真地道:“昔日天下,若论古之典籍之最。莫过于雒阳的兰台和东观,我大汉数百年的先贤典籍,万象珍藏皆流传其中,为后人瞻仰拜读,只是自迁都之后,西凉人不重文史、不尊古道,废了太学,兰台东观中的典籍也被损毁,纵观天下,先贤典籍最为集中之处,莫过于我荆楚学宫,蔡中郎两万余典籍皆在我学宫被诸多文士抄录,当中亦是不乏医学珍藏……”
张机不是普通的医生,他毕竟是南阳望族出身,更是坐过两千石的高官,刘琦的话中之意,他多少能够品出来。
“刘公子是想请问入荆楚修书?”张机很直接的点破了刘琦的想法。
刘琦也不藏私,道:“正是,张神医所做的这部专门针对伤寒等重症的佳作,依刘琦看来乃是足可影响千年的宝典,若是成于野间,实在太过可惜,如今蔡大家、襄阳庞德公以及水镜先生,皆在我荆楚的学宫中教学修书,更有诸多汝、颍名士南渡前来荆楚,我南境学宫大兴,正所谓书香荆楚,文传十郡,目下汉记和汉书皆在我荆州编撰,受天下士人瞩目,张神医若是要修书传布于世,又有哪里是比荆州更为合适的存在呢?”
张机听了刘琦的话后,深感有理,心中确有神往。
刘琦并不是胡编乱造的瞎说,而是有根有据,有理有凭。
这个年代,书籍很金贵,且没有雕版和印刷,而且同时没有大规模的宣传渠道。
所以新典籍问世,并不会立刻在当世引起轰动或是共鸣,需要很长时间的沉淀与铺垫流传,才能逐渐在民间形成影响力。
这个时间不一定,有的可能是几个月,有的甚至是几年,甚至是几代人也说不定。
目下在大汉朝,对文化行业唯一能够形成品牌宣传的,则只有昔都城雒阳。
因为东观和兰台,都是汉室朝廷最为权威的典籍机构,而这些机构所面对的,是大汉朝一百多个郡国的孝廉,而这些被举为孝廉的士子,可以说是代表了整个大汉朝中最上层的士族,雒阳中的典籍经过他们的口口相传,以及抄录散布,才能真正的发扬于世,在世间形成影响力。
士族,才是这个时代最直接的文化宣传喉舌,而书籍本身不是。
而想要将这一情况改变的方法,最直接的便是让印刷和雕版大兴于世,以此来剥夺士族对文化传承的单一影响力,使教育和文化普及面更大。
但印刷术这种东西,在这个年代轻易不能动手,一旦动手,就会引起巨大的激变。
但是眼下,大汉朝的情况变了,太学被废除,士族群体的宣传阵地被董卓给掐死了,而目下,继雒阳之后,荆州学宫遍地,又奉名诏在长沙筑书,可谓文化大兴。
但凡是明眼人,眼下都能够看明白,接替雒阳成为大汉朝文化宣传阵地的地方,必属荆楚无疑。
张机的典籍若想扬名于世,最好的出书之地,毫无疑问,就是荆州!
可能有些人会说,古代的行医之人敝扫自珍,不愿意将自己的技术发扬光大,以免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这话倒也是没错,不过却也要看当事者的胸襟和格局。
那些靠行医吃饭的普通人,或许会这么做,但张机不需要。
说句实在话,身为南阳大族出身的张机,昔日又是两千石的一方郡守,他若是想要权力金钱声望,完全不必下海干医生这一行,以为这些东西他在当医生前已经拥有。
张机当医者的动机,相对比较崇高,但在他深层次的心中,也有私心。
崇高的方面,就是他真心实意的想要著书立说,用自己的毕生心血,去攻克伤寒之症。
私心其实也很简单。
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伤害杂病论》是他一生的心血和成就,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心血甚至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人终有一死,那在死之前,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得到后人的认同,也是每一个有成就的人心中最大的理想。
张机是士族中人,也是官场人,他自然明白,眼下雒阳已废,长安无学宫,诸侯忙于战事,而在诸多州牧郡守中,真心想要传播文化的人,只有刘表。
若是能加入到荆楚学宫的阵营,确实是能将他典籍用最快速度在世间传播开来的最佳选择,但……
“老夫所钻研的,乃是医学之道,并非五经之论,让老夫的学书与那些五经士人之论同存于学宫,会不会惹人非议?”张机很是明智的点出了这一问题。
刘琦很是肯定地道:“五经之术,乃是学术正统,无可厚非,但谁说医学之道,便不是天下至理?以我看来,五经乃是学道,而医学救人性命,乃是人道、圣道,便是位列于五经之上,也无不可。”
这话由一个士族出身的人说出来,多少有些叛逆意味,但张机听着,却不免有些感动。
毕竟,刘琦说中了他的心事,因为在他看来,医学之道确实凌驾于五经之学,毕竟在这个天下,什么事情都不及人命要来的重要。
如若不是这般的想法,张济当初也不会放弃一方之长的身份,而甘愿于民间济世行医。
这就是所谓的理想。
少时,却听张机开口道:“我族侄张羡和张方,皆亡于刘公子之手,我若前往荆州学宫,试问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张某,又该如何看待刘公子?”
刘琦淡淡一笑,道:“天下人看到的,只是一个为了世间苍生,放弃小我的一代医圣,以及一个不顾私仇,唯高贤而用的荆楚刘郎,就这么简单。”
张机感慨道:“刘公子的心胸,果非常人可比……此事且容老夫思之如何。”
刘琦站起身,功守道:“当然可以,只请张神医需以天下苍生为重才是。”
过了不大一会,张机起身拜辞离去,而刘琦则是命人收了残羹剩食,然后便命人退下。
帐篷内,只留下蔡觅和刘琦两个人。
两人面前放着火盆,噼啪噼啪的发出燃烧的迸响,帐外虽然有寒风从帘中吹入,但依靠在火盆前,却依旧能感觉到温暖。
蔡觅起身来到刘琦身旁,坐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将刘琦的身体向后拉,将他放倒,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然后便见蔡觅伸出了葱细的手指,轻轻的替刘琦按摩头上的穴位,并随之揉着他的太阳穴,帮他舒缓神经。
“少郎君怎么动起了召张机去荆州的念头了?”
刘琦闭着眼睛,享受着蔡觅的头部按摩,道:“这个天下的战事越来越多了,而随着战争的增多,伤患也必然会大幅度的增多,人丁也会锐减,为了保证我荆州的有生力量,必须要大兴医道,尽量保全那些伤患,这是为了荆州的未来着想。”
蔡觅只是静静地听,她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她眼下只是很开心,自己的不孕不育病,似乎已经有了盼头。
她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闭着眼睛的刘琦,脸上露出了潮红之色。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蔡觅的心此刻又活跃了起来。
她观望着刘琦的脸庞,不由有些动情。
少时,却见蔡觅俯下了身子,将刘琦的脸深深的埋进了自己的胸口。
“額……”刘琦猛然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去抓脸上的坠物。
蔡觅低低的哼了一声,然后向前一趴,伸出自己白玉脂般的长臂,去抓……小刘琦。
不多时,帐内传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旖旎之声。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兄弟同心齐上阵
一个时辰之后,帐内旖旎的声音方才停止。
刘琦疲软的从蔡觅的身上爬了起来,然后取过自己的衣服,替她盖在身上。
即使帐内的温度此刻并不是很高,但蔡觅的脸上依旧都是晶莹剔透的汗珠。
她娇喘连连的裹着衣服,探过身依靠在刘琦的怀中,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小腹,道:“少郎君今日似乎比往日更加威武。”
刘琦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道:“主要是阿姐今日实在热情,我若是不表现的好些,岂不辜负阿姐对我的一番情意。”
蔡觅用手指轻轻的在刘琦的小腹上画圈,轻声道:“少郎君,姐姐想陪你一起在新野住上半年,先不回襄阳了,可好?”
刘琦明白蔡觅的意思,她是想在服药的这段时间,一直与自己同房,争取看看能不能怀上一男半女。
这种要求,刘琦自然没法不答应。
“阿姐既然愿意留在南阳郡陪我,那我自然是快活的紧,只是新野终究只是一个小县,阿姐留在这里,怕是要受委屈了。”
蔡觅从衣服中伸出自己莲藕般的玉臂,拦住刘琦的脖颈,将嘴贴在了刘琦脸旁……
刘琦本以为她是要亲自己,没曾想,这女人居然是伸出自己的舌头,在刘琦的脸颊上轻轻一舔。
“有少郎君在,姐姐住哪都不委屈……”蔡觅口吐幽兰,在刘琦的耳边轻声吹气言语,同时,她揉着刘琦小腹的手又开始向下挪去……
刘琦感觉自己好像又支了小帐篷出来。
他无奈地言道:“阿姐,别撩拨我了,我这几天都没闲着,太累……耗损精力……”
蔡觅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她的小手上下用力,轻声道:“年纪轻轻的,就该多做些年轻人该做的事,切不可自己就认输了哦。”
刘琦不由扬天长叹。
看起来回头,也得让张仲景给自己开几幅补药了。
两名荆武卒守护在帐外,一个荆武卒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却突然听到里面又传出了‘哼哼唧唧’呼喘之声。
那荆武卒的哈欠戛然而止,他惊诧的看向了自己的同伴,用手轻轻的指了指帅帐,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口型说道:“又来?”
另外一名荆武卒则是敬佩的伸出了手指,亦是用口型说道:“刘府君威武!”
“威武,着实威武!”
两名荆武卒一边感慨,一边艳羡,同时还有深深的佩服之色。
……
次日,刘琦拄着腰子来到了张机之所在,询问他考虑的如何了。
经过了一夜的思考,张机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到荆楚学宫去编撰他的那部《伤寒杂病论》,毕竟在这部书最终问世之时,放眼天下,也唯有荆州能够给他最直接的资源支撑。
最终,张机答应了刘琦的请求。
得知张机肯来荆州学宫,刘琦大喜过望,道:“神医肯来学宫,实乃是荆楚乃至天下百姓之幸,我回头派人护送神医前往襄阳去见家严,并亲做书信一封,说以关键,严君必会对神医妥善安置。”
张机郑重地道:“那就有劳刘公子费心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机仔细的看了看刘琦的脸色,奇道:“公子昨夜没有睡好?”
“嗯……”刘琦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神医高见,昨夜确实是操劳了一些。”
张机何等样人,只是大略看了看刘琦的样子,就知道他口中所谓的‘操劳过度’是怎么一回事。
张机感叹一声,道:“还是切勿纵欲太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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