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待丹阳兵们整备妥当之后,敌军的喊杀声已经是彻底消失殆尽,在大营内将士们竖立的火把光照下,哪还能在寨外看到一个敌军士卒的身影?
陶谦骑着战马,在大营中左右来回巡视了两圈,浑浊的老眼一直在观望着寨外的情形,心中甚感惊诧。
“人没来?”陶谦犹犹豫豫地嘀咕道。
就在这个时候,派出营的探子匆忙赶回了大寨,对陶谦拱手道:“使君,敌军不曾前来,未曾攻寨。”
陶谦皱起眉头,不屑地道:“竖子如何这般不济事,连攻吾大寨的胆略都没有?一通乱嚷嚷而已……虚张声势,却是老夫高看了他。”
言罢,陶谦随下令歇兵,令三军将士们回帐休息。
……
陶谦回了自己帅帐,命令侍者为他解衣卸甲,随后穿着一件短褂,迷迷糊糊的躺在床榻上,望着帅帐的上方,嘀嘀咕咕的瞪眼背诵着《孝经》。
陶谦年纪大了,睡眠质量不是很高,他日常里的睡眠就很浅,很缺觉,因而就容易脾气暴躁,有一点声音就容易被惊醒,而且想要成功入睡也特别的困难,非得靠着背《孝经》《论语》之类的才可以。
翻来覆去的背诵着,陶谦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鼻腔和唇中的嘶嘶声也是越来越大,少许,便见老爷子的双眸磕上,嘴中发出“哼呼~哼呼~”的呼噜声。
“杀啊!”
“呜呜呜!”
一阵震天动地的响声响彻在了丹阳军营的上空,已经打起了呼噜的陶谦瞬间又睁开了双眸。
“御、御敌!”
陶谦一声高呼,翻身就要站起身。
但他迷迷糊糊中疏于防备,一个翻身应对不及,竟然是直接从床榻摔在了地上。
六十岁的老人从床上掉下来……这一下子可是摔的不轻。
“使君!”
帅帐外,侍者匆匆忙忙的跑到了陶谦的身边,将摔的七荤八素的陶谦从地上搀扶了起来,为他打扫身上的尘土。
“快、快!速速为老夫披甲!”被摔的呲牙咧嘴的陶谦喘息道。
……
匆忙的穿上了甲胄后,陶谦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帅帐,在一众兵卒的引领下来到了辕门处。
而在抵达辕门前不久,鼓噪声消失了,进攻声和喊杀声也消失了,夜空中又变成了寂静一片。
许耽满面阴沉,对陶谦道:“使君,敌军根本就不曾进攻,这是刘家犬儿的乱心之计,属下这便派几个人出去仔细查探,看看荆州军到底是否在这附近埋伏。”
陶谦道:“务必小心谨慎。”
“诺!”
……
陶谦回了军营,却有其麾下丹阳系将官向陶谦谏言道:“使君,依属下看,这是敌军的乱心之计,有意乱我军心,影响三军士气,不若吩咐三军士卒……不需管这些虚张声势之声,如何?”
陶谦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知道那刘郎何时真的会来劫营?老夫岂能坐以待毙。”
另外一名丹阳兵将领道:“使君,咱们现在点齐三军,直冲出寨,杀向荆州军营,如何?”
陶谦摇头道:“彼既然敢来呐喊骚扰,那便是有恃无恐,别说是其营中了,吾军若前往彼营的这一路,也不知会不会被埋伏,还是小心些为妙……且等斥候回来之后,再做定论。”
等了好一会之后,却有斥候回来,向陶谦禀报,说是附近并无荆州军的埋伏。
但凭心而论,这样仓促的探查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丹阳郡内到处都是险山密林,百多年来多有黔首奔至山林中藏匿甘做山越,朝廷拿他们也没办法。
这附近的险恶地势,可藏身之处实在太多,再加上是黑夜,斥候哪能查的那么清楚?
一名丹阳系别部司马道:“使君,末将愿意领三千精锐埋伏在辕门处,但有敌军敢来骚扰,也不需等大队人马支援,只是径直杀出,攻其不备,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陶谦认真的思虑片刻,随即吩道:“就怕他们不知藏在哪里,弄这些鼓噪之音,根本就不曾现身寨前……但眼下也只好如此行事了,汝等还要吩咐下去,让其余的诸将士皆合衣而眠,披甲而睡,若有战事,务必第一时间起身。”
“诺!”
第二百七十章 青、徐的复杂局势
穿着甲胄和衣而眠,虽然可以在遭到敌袭时做出最有效的反击,但毫无疑问,穿着衣甲睡觉的人是根本不能够安眠的,睡眠质量极低。
陶谦这一夜便是如此,他本来觉就比较浅,又穿着衣甲,躺在床榻上浑身是汉,辗转反侧几乎是一夜未眠。
但对方好像是算计好了一样,在进行了两次虚张声势之后,当天晚上就没有再次来袭扰过。
如此,陶谦派遣在辕门处埋伏的三千锐士,也就等同于是白白埋伏了一夜。
将士们这一夜也是睡的极不踏实。
接下来的数日,亦是如此,荆州军时不时的就来折腾一番,弄的丹阳兵士们的神经是异常的紧张,时时感觉处于绷紧弦的状态。
大多数时候,当听到鼓噪喊杀声时,丹阳系将领们便会立刻整军备战冲出去,但他们最终却都很遗憾的发现,原来荆州军的士卒根本就没来进攻,一次都没有。
可丹阳兵就是不敢放松,打仗的事儿,谁又说的准呢?
而所谓的鼓噪和喊杀声,只不过是荆州兵士在远处行之以操演,故意吓唬徐州军的手段而已。
丹阳境内,到处都是险山恶水,极易藏匿兵士,山越百多年来藏匿在山林中数以十万计,东汉政府也拿这些恶民没有办法。
如今宛陵县的地址就是依山傍水,陶谦和吴景等人目下掌控丹阳郡所依仗的就是控制郡内治所,所以陶谦的大营不可能换地方。
如此,荆州军就可以在宛陵附近的山脉中随意安插鼓噪喧嚣之兵,也不用担心陶谦军的斥候会轻易发现他们的踪迹。
但不会轻易发现,不代表不会被发现,
陶谦的斥候这段时间确实有几次发现了荆州军的踪迹,但很可惜,荆州军转移阵地的速度是实在是太快了,
因为附近到的山体较多,埋伏兵将喧嚣于彼的可藏地点数不胜数,因此每当斥候探明敌情,而丹阳兵赶到进行剿杀的时候,荆州军基本已经是换了地方。
被折腾了几日后,丹阳兵的士气被磨的很低,陶谦本人也是一直没有休息好,脾气变的比平常更加的暴躁。
于是乎,他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仿效刘琦折磨他的方式,也去折磨一下荆州军。
但当实地考察过之后,刘表才发现情况有点超乎他的想象……太难了。
刘郎小儿委实是狡诈的紧。
这小子已经把营寨给移走了。
他特意在境内选取了一个空旷之地,不依山脉,方圆十里之内皆为平坦之地,如此虽然立寨虽不利于防守,但想要用刘琦对付己方的手段反去对付他,只怕是不可能了。
因为在那附近,并没有可以作为掩体的山脉。
陶谦眼见刘琦如此算计自己,心中甚感憋气。
而徐州的丹阳系将领们在受了连番的精神折磨之后,终于爆发!
他们一同向陶谦联名请战,要求转守为攻,再次强攻荆州军的大寨。
上一次强攻彼之军寨失败,是因为对方军寨所立之处依山傍水,易守难攻,不易攻打,让荆州军占了便宜,
但如今,彼军为了不让己方能用同样的方法骚扰,则将营寨依立在了空旷之处。
如此虽不利于骚然,但却适合进攻!
陶谦瞪着因为失眠而鲜红的眼睛,听了众将的建议后,也赞同道:“不错,刘家小儿虽将兵马立于旷野处防我军骚扰,却也是将其寨立于难守之地,他四面皆是旷野,我军若是强攻,便可任选其地……呵呵,刘家小儿年轻,顾此失彼,因小失大也。”
说罢,却见陶谦缓缓的站起身,对着众丹阳系将官道:“今夜子时,着令三军将士再强攻彼寨,老夫亲自督战,誓要让刘家小子知晓我丹阳精兵的手段!”
“诺!”
众人得令,遂各自领命而去。
陶谦缓缓坐下,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红眼睛,自言自语地道:“老夫纵横朝堂数十载,屡抗上官亦无人能奈何于我,岂能一朝折于小辈手中,我今番誓讨刘家小贼,绝不言和……”
正自言自语着,却见丹阳系将领曹宏,匆忙的奔进了帐内对陶谦拱手道:“使君,家中有人来报,说是徐州方面,各郡国的豪族似有所异动。”
陶谦一听徐州方面有事,心中一惊。
“有何异常,速速道来!”
曹宏喘着粗气,道:“家中探子称,徐州诸郡国中,似有人在与阴德、刘馗、汲廉等人暗通勾连,各郡国目下有传言,说是使君在丹阳郡与荆州军相抗,被荆州军绊住而不能抽身,丹阳军士卒折损甚多,更兼使君因刘琦阻碍,无法在丹阳郡募得新卒,因而……”
说到这,曹宏便长叹口气,似有些说不下去了。
陶谦面上不变,冷哼道:“因而诸国的国相皆有异动,想是要联合当地豪门架空老夫,是么?”
曹宏拱手道:“使君看的通透,正是如此。”
陶谦冷然道:“那又如何?阴德等辈久欲与老夫作对,我早就知晓,可惜他们没有强兵支撑,纵然在老夫后方谋得一时之利,又岂能长久?且待老夫逐荆州军出丹阳,招募完兵将之后,再回去挨个收拾他们,且看这些豚犬贼子又凭何能与老夫相抗!”
曹宏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使君,属下的斥候探知,公孙瓒目下似有转兵青州之意……那白马蓟侯若是到了青州,便是我徐州之邻……阴德、刘馗等人若是派人交好公孙瓒,引之为臂助,又当如之奈何?”
“什么?”陶谦闻言大惊,那张一直颇为沉稳的老脸,终于有了惊恐之色。
“公孙伯珪为何会去青州?他不是在河北与袁绍,刘虞等交战的吗?”
曹宏长叹口气,道:“属下也是今日方才得到的消息,河北和中原目下皆有大事!”
陶谦忙道:“何等大事,细细为老夫说之!”
当下,便听曹宏将河北和中原的形势变动,为陶谦做起了详述。
河北之地,目下变动最大。
袁绍、公孙瓒、刘备三军彼此钳制,相互争雄,本来彼此皆不欲妄动,似都想做那渔翁得利之人。
观望河北局势的诸族门阀豪强,大多以为最先动手的会是军事实力最为强横的公孙瓒……但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动手的人竟然会是在三家之中,战斗力最弱的刘备。
刘备以刘虞的名头,着书命公孙瓒回兵右北平,不许擅自兴兵,不然便将奉州牧之命,以兵讨之。
刘虞身为幽州牧,乃是公孙瓒的直属上官,自然是有权力节制公孙瓒的,刘备此刻打出这么一个旗号,其目地主要是做给幽州士族和豪强们看,为的就是要先在名义上压住公孙瓒。
公孙瓒这一边皆是边功武将,只认军功不认上官,妨碍他们杀人晋升的,在政治角度上便统统都是敌人。
刘备虽然是他的师弟,但彼既然已经被刘虞拉入了护君联盟,彻底与自己站在了对立面上,那公孙瓒便也不打算给这个师弟留颜面了。
事实上不只是对师弟刘备,便是公孙瓒的老师卢植和他之间的关系也是极差。
目下卢植尚在上谷隐居,生活不甚如意,但他宁可自己和膝下之子们都赋闲受罪,也不愿意去帮公孙瓒这个学生。
这在一定角度也能够说明,公孙瓒勇则勇矣,但在为人处世上,确实有着他的一些短板。
刘玄德,既然你执意与我作对,那咱们就打,且让为兄看看你的本领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当下,公孙瓒便排兵布阵,直接率众突击刘备的大军。
刘备统领幽州诸豪,虽人多势众,但其兵力大部分皆为幽州地方诸豪强以个人名义支援给刘虞的,属于杂牌军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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