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可现在的情况看来,庞德公知道自己是看错了刘琦。
说不定,他今后在士林中的名望,或可超越自己。
司马徽在一旁道:“伯瑜所撰纲领,确有可取之处,然正如昭姬所言,当中还是有一些东西,似不合时宜,不知诸君以为如何?”
繁钦言道:“水镜先生之言是也,依在下观之,府君所列的纲领中,有一些并不适合单独列传。”
刘琦道:“愿闻其详。”
繁钦拱手道:“首先便是这《党锢传》和《宦者传》,以钦夺之,这两卷就不宜单列成传传于后世……毕竟党锢之祸曾令贤臣枉死,若将党锢者列传,恐有抨击先帝治政之嫌!至于为阉宦之人列传……恕我直言,他们不配!”
刘琦转头看了看庞德公,问道:“老师也是此意吗?”
庞德公淡淡道:“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刘琦站起身,向着在场诸人做了一礼后,随即义正言辞地道:“适才繁君所言,确实有道理,党锢之时,多有贤臣被害,或死或逃,有的终身不能为官,严君亦是当中一人,但也正是因当年党锢,使多少名臣同僚含冤而亡,阴恨而终,如今党锢虽解,但死去的人确确实实的是死去了,而我们士人立书,讲的是实事求是,遵守史实,在座的诸位皆是学宫中的学士,却并非朝臣官僚,又何须多有顾忌?”
说罢,却见刘琦的声调突然提高,道:“若是不为党锢中的义士单独列传,我等这些学经之人,死后下了九泉,又有何脸面去见那些在冤屈而亡的先贤?”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同看看刘琦,心中陡然之间竟然是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们此刻,竟然隐隐有一种感觉……身为经学士族出身的刘琦,此刻并没有站位到刘氏宗亲的一边,反倒是真心实意的为他们这些经学士人考虑。
而对于刘琦而言,《后汉书》中的任何一卷列传删去,都不可以删掉《党锢传》。
党锢之事,并不能说是宦官与士人的较量,在一定程度上而言,也是桓灵二帝利用宦官与士人较量的延伸结果。
刘琦现在的举动,是有些拆先帝台的意外……而且他还是宗亲
但即使这样做会有抨击皇室的嫌疑……自己扇自己耳刮子,但这对刘琦来说并不重要。
桓、灵已经死了,但士人们还活着,刘琦不怕死人,但他要提防活人。
长安的小天子刘协,还是他那些已经死去的父辈,虽然跟刘琦是同宗,但眼下这皇室一脉已经毫无威信可言……自己著书,就算是抨击了桓灵,又能怎么样?
损贬了他们,但换来的,却是天下士子对山阳刘氏的一致认可,这个耳刮子,在刘琦看来是抽的值得的!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司马徽问道:“那《宦者传》呢?伯瑜亦是士林中人,应知阉宦昔年乃是士林中人最大之敌,为这些人单独列传,真的可取?”
刘琦正色道:“正是因为这些宦者是党锢中事的行刑者,他们妄自参与朝政,屠戮士人,为祸甚深,所以当更应该给这些宦者列传,传于后世,以为警醒。”
司马徽恍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然纵观古今,为女子单独列传的,似是没有。”
刘琦拱手道:“原先没有,那不代表我们不可以为之,天下女子亦多英雄者,班昭博学,乐羊子妻断机劝夫求学,桓少君择夫轻富贵重品行,哪一位不足矣流名于后世?为什么不能为女子们列传”
说到这,刘琦又转头看向了蔡琰,道:“便是携父两万余卷简牍孤身入荆州,以振天下学风的蔡昭姬,亦是士人中的豪杰,也当攥录于此传记中!”
蔡琰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会提议将她也写入列女传中,愣在了当场。
她的心不知为何,竟开始砰砰的跳了起来。
适才刘琦那不拘于常理,力数历代知名的贤德女子要为她们列传的话,此刻在蔡琰的脑海中不断的盘旋着,给了她极大的触动。
不知为何,此刻的蔡琰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刘琦,这种感觉可是她原先从未有过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可以脱离宗族掌控的刘表
蔡琰虽然是个聪慧且又善解人意的女子,但在她那平易近人的漂亮外貌下,隐藏着的,是一颗高傲的心。
活了这么大,蔡琰却是还从未真正的对哪个男子动过心。
不是她不愿,而是她才华横溢,又善解人意,但真正能懂的她心中所想的人却非常少。
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着一个真理……那就是越聪明懂事的人,内心其实是越孤单的。
他们可以感性的去理解别的,却不能被人理解。
蔡琰这辈子一直在懂别人,理解别人,可又有谁能够真正的懂她,又能走进她的心中呢?
看着义正言辞的要为汉朝女子们列传的刘琦,蔡琰娇俏的脸颊,不知不觉间,竟然是隐隐有些泛红了。
刘琦一番言语之后,在场的诸位学官都开始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他们有的人赞成刘琦的意见,有的人不赞成刘琦的意见,众所纷谈,各抒己见。
在意见不相符的情况下,所有人最终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庞德公的身上。
此时此刻,也只有他有足够的威信,能够将这件事敲定下来。
庞德公沉思了好一会,终于缓缓的开口言道:“这些列传,当留之以撰。”
这一句话说出,算是将《后汉书》的事情敲定了。
……
在学宫中的事情解决了,刘琦随即告辞,准备离开学宫去郡署找刘磐商量一些其他的要务。
刚走到学宫门口,却突听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刘府君。”
刘琦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去,却见是蔡琰急匆匆的追了出来。
“蔡大家?”刘琦颇有些惊异地问道:“有事么?”
蔡琰低着头,冲着刘琦盈盈施礼,道:“琰来此,是专程向府君致歉的。”
“蔡大家何出此言?”
蔡琰叹息道:“适才于厅内,蔡琰出言冒犯,对府君多有质疑,如今看来,实是琰自己才疏学浅,空自惹人笑柄了。”
刘琦摇头道:“蔡大家这是说的哪里话,学术之事,自当有一说一,据理力争,又岂能胡乱称之为惹人笑柄?再说蔡大家适才也不过是为同僚鸣不平尔,何错之有?”
蔡琰的脸微微发红,缓缓点头道:“府君所言,蔡琰不敢当。”
刘琦感觉今天的蔡琰多少有些怪异,比之平日里似乎少了一些淡然和自信,反倒是多了点扭捏的感觉。
不过他也不以为意,又道:“蔡大家,刘琦即将赶回襄阳,这立书的事情,就全权委托给老师和你了。”
蔡琰闻言一愣,道:“府君要走?”
“是啊,南郡那边事急,我得赶紧回去才是。”
“那府君何时还回荆南来?”
“这个……”刘琦皱了皱眉头,道:“等北方的战事安定之后,我自然便会回来的。”
蔡琰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说来也是,她初听刘琦要离开长沙,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闻其说不久后还会回来,突然间似乎又感觉到有些安慰。
这心中忽起忽落的感觉还真是奇特。
蔡琰平复了情绪,柔声道:“府君尽管回襄阳去做大事,这边有什么需要蔡琰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刘琦沉思了一会,突然道:“我的两名家眷此番不与我一同回襄阳,她们留在这里虽有兄长代为照顾,但毕竟是女人,有些事情怕是兄长也不方便问的。”
蔡琰何等聪慧,略略一思索,便知道刘琦之意。
她也明白,刘琦这是打算让她和蔡觅和杜嫣在荆南彼此互相照顾。
想到这,蔡琰的心中不由有了一些暖意。
让自己和她的家眷接触,刘府君这显然是将自己当自己人了。
“府君放心,蔡琰知晓了,两位夫人那边,蔡琰自然会经常去走动的。”
“有劳蔡大家了。”
……
荆南该落实的事情都落实了,剩下该如何具体的去发展诸郡诸县,那便是刘磐和荆南官员们的事情了,与刘琦没有了关系。
太细的事情他管不了太多,毕竟他也有很多事要做。
身为替刘表四处奔波巩固荆州势力的小工具人,刘琦也只能抓个大略方针,剩下的事情就要靠荆南劳动人民自己的作用了。
张汤被任命为护蛮校尉,留下来辅助刘磐治理诸蛮族,而沙摩柯,相单疆,羊栈岑狼等蛮将,则是为了本族利益,加入到了南蛮营中,成为了刘琦的直属蛮将。
两万多的南蛮军,由刘琦亲自率领,随他一同返回襄阳。
……
刘琦回兵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襄阳,平定荆南的大功令他的声势达到了顶峰。
抵达襄阳的当日,身为镇南将军的刘表竟然亲自出城迎接。
州牧亲自出城相迎,这对于刘琦来说,可谓莫大殊荣,就算是他亲爹也一样。
蔡瑁和蒯良等荆州主要人物,亦是随同刘表前来迎接刘琦。
慢慢的,地平线的远处,出现了一支人数约有万余人的队伍,越行越近,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那支兵马此刻已经用桂阳郡张羡武库中的军甲兵械武装了自己,再加上蛮人天生的野性与浑厚气势,离襄阳越来越近,带给人的压迫感便越是强烈。
蔡瑁轻轻的咽了口吐沫,低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刘表捋着须子,笑呵呵地道:“这便是伯瑜所言的南蛮营了,据说此营目下不过两万余人,但兵士的数量会逐年增长,荆南蛮族将不断遣送猛士入我军中,以充此营实力。”
蔡瑁听的目瞪口呆,心中竟然是开始不安起来。
他断然没有想到,刘琦只领了几百人去荆南,几乎等同于空手而去,却能够做出这样的成就。
不但是剿灭了张羡,连荆蛮诸族都肯为其所用!
蔡瑁紧张,因为他骤然发现,南郡宗族与刘表之间的实力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平衡的状态。
刚刚进入荆州的刘表,是需要依靠南郡诸宗族来整治荆州,南郡宗族需要刘表的权力,而刘表则是需要南郡宗族的实力来作为辅佐,用以掌控荆州。
双方一直处于一种彼此平衡,互相掣肘的安稳状态。
对于南郡宗族来说,这种状态真的是非常舒服。
但目下的情况变化了。
夺取了荆南的山阳刘氏,借着战争的时机,肃清了张羡在荆南的所有势力,并降四郡分割成了七郡,用以刘磐为首的山阳刘氏族中人和北方流往荆州没有根基的士人,将荆南七郡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怕是过不了多久,荆南便等同于刘表的个人私产了。
不知不觉,刘表好像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来脱离南郡宗族的掌控与制衡了。
这对蔡瑁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扭头看向蒯良,发现蒯良也正紧张的望着他。
很显然,这两个人的想法碰撞到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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