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张允慢慢的扭过头,一脸深沉的看向赵范,唇角微微一动,露出了一个瘆人的笑容。
“怎么,莫非赵别驾不信我,认为张某是在说谎喽?”
赵范浑身一凛,忙道:“不敢,不敢!”
张允冷冷地看了赵范一眼,随后便转身出了张府,昂首挺胸,显得气势十足,要多霸气便有多霸气,
他此刻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在刘琦面前低眉顺目的模样,完全是一副跋扈之相,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典韦走到赵范身边,对他道:“赵别驾为刘府君立下大功,日后定然是前程无量,典某当年,不过是张邈帐下一下卒,却得府君重用,乃有今日风光,府君是个识才之人,定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典韦伸手拍了拍赵范的肩膀,亦是紧随张允之后走出了府邸。
只是留下赵范一个人站在原地沉思。
……
当天夜里,赵范回到自己的府中,喝了很多的酒,将自己喝的大醉。
他家中的内室中,摆放着其兄长赵昱的牌位。
赵氏乃是桂阳士族,虽为经学门第世家,但传到了赵范这一辈,却是人丁单薄,只剩下他兄弟两人主持家业。
他兄弟二人时逢乱世,更兼家道中落,前几辈积攒的入仕人脉和门路经过几番洗牌,基本被清了,在桂阳郡中根本没有举孝廉的可能。
直到张羡到了桂阳郡后,为拉拢当地经学士人,征辟二人为左膀右臂,以为亲信,方使二人出头。
赵昱和赵范兄弟本以为终于是熬到了出头之日,可谁曾想还未风光几年,张羡便被刘琦一手给灭了,
连其兄长赵昱也被刘琦一箭射杀。
然赵昱是被何人射死的事,赵范一直没有对外名言,
那支射死赵昱的利箭,被拔出来之后,一直被赵范暗藏,不曾于外人知道,并无宣扬。
至今,赵昱的死,也一直是被归属于乱军中的流矢,无人问津,再加上荆南大乱,事件因而逐渐淡了。
赵范没有发丧,只是派人送兄长的尸身回了桂阳郡,草草埋入祖坟,并不曾大操白事。
并不是赵范不想这么做,而实在是他不能这么做。
他若想报仇,就必须委屈隐忍。
喝的迷迷糊糊后,赵范走到赵昱的牌位前,打着酒嗝,身形晃悠道:“兄长,你九泉之下,可是怨弟未曾给你大办白事?非弟不想,实在是弟不敢啊,弟弟好不容易得了刘伯瑜的信任,可以找机会随侍与其身边,若是因为兄长的事情暴露了……翌日,又如何为兄长报仇雪恨?”
说着说着,却见赵范蹲下了身躯,在地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兄长,弟弟目下不能为你报仇,又不能为你治丧,着实是恼恨之极,今日在张府君府内,弟亲眼看见府君家眷被张允和典韦尽屠,却不敢言语一声,弟弟对你不住啊,你九泉之下,一定是恨死我这兄弟了吧?呜呜呜~!兄长啊!”
赵范正哭泣间,突听背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二弟,天色已晚,二弟切勿这般伤感,恐哭坏了身子。”
第二百二十章 叫你一声嫂嫂
赵范止住了哭声,回头望去。
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姑娘。
“是你?”赵范打着酒嗝嘀咕了一声,随后不屑的将眼神向旁一瞥,道:“你来作甚,我伤感与否与你何干?”
那姑娘年纪虽然不大,但行为与说话瞅着却颇稳重,
她长叹口气,对赵范道:“二弟,夫君已经去了,今后这赵氏门庭还需你一人顶门立柱,切不可伤心过度,弄坏了身子,如此岂不辜负了死去的夫君?”
赵范不耐烦的一摆手,道:“你不过是我兄长未过门的妻室,破败之门尔,依附我赵氏讨饭吃的,有何资格在此劝我!”
那女子闻言脸色一红,眼泪不由在眼眶中来回打转。
“我纵还未过你赵氏之门,但你兄长已与我纳彩问名,按道理而言,我便是你的嫂子,如何唤不得你为二弟?”
赵范站起身,一脸哂笑地看着那女子,打着酒嗝道:“不错,你樊氏昔日亦属桂阳经学之门,与我赵氏算是对户,可惜那都是往昔之事了,如今你樊家遭难破家,族中只余你一个孤寡女子,纵是给我大哥为奴为婢,却也不配!何况为妻乎?”
那女子好意来劝,却被找份这般当面羞辱,又羞又怒,气的浑身哆嗦。
但她忒的好涵养,深吸口气,叹道:“我樊氏因荆蛮之乱而遭族难,我也自知身为微薄配不上令兄,但令兄顾念当年严君提携恩情,执意与我行六礼,议成亲,非是我主动攀附于他的……我今日观你醉酒,本是好意相询,你纵然瞧我不起,不应便是,又何必这般相轻?”
说罢,却见这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错,我本就配不上令兄,如今令兄亦已身死,我又何必留在这里,空自遭人白眼,我来日离开便是了。”
说罢,却见这女子向着赵范施了一礼,转身自去。
赵范看着她婀娜的背影,还有那丰腴的臀部,打了一下酒嗝,一瞬间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站住!”赵范冲着她大吼了一声。
那女子停住脚步,缓缓转身,不卑不亢地言道:“赵君还是何事指教?”
赵范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她。
却见这个还未过门的嫂子虽然年仅十六七岁,但却生的异常美丽,可谓俏颜比春红,皎洁如霜月,一双眸子如那盈盈秋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更兼她发育极好,其胸口处山峦高耸,后臀部处曲线分明,端的是不可多得的女子。
赵范心中略有所动,他眼珠子转了三圈,突然膝下一软,向着樊氏女子单膝跪倒,眼眸中泪水喷涌而出,高声哭喊了一声:
“嫂嫂!”
这一句‘嫂嫂’喊出来,只把樊氏给喊懵了。
她惊诧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赵范,惊讶道:“赵君这是为何?”
赵范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哭道:“我不是人,我适才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啊!猪狗不如啊!求嫂嫂谅解!”
樊氏呆愣楞地看着赵范,诧异道:“赵君你这是……?”
“嫂嫂还是称呼我为二弟吧!二弟不应该……适才那般对待嫂嫂,其实那并不是我的本心话,只是、只是我这心里憋屈啊!弟弟我这心里苦闷啊!”
说罢,他低下头,用手捂着脸,”呜呜呜”的痛哭了起来。
樊氏本来就是个心软的女子,见赵范这个样子,心中亦是不忍。
她急忙迈步上前,对赵范道:“二弟无需如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于嫂嫂说来,夫君虽然不在了,但咱们却还是一家人。”
赵范一边擦眼泪,一边站起身,转身去往室内的一处暗格中取出一个黑匣子,递送到了樊氏的面前。
樊氏大感不解地看着黑匣子,那当中之一支翎羽箭。
“这是……”
赵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这是取大兄性命的那支利箭!”
“啊?”樊氏一听这话,不由浑身一颤,
她急忙低下身,伸手从那黑匣中将那支翎羽箭取了出来,放在手心中仔细地看着。
“这箭,是何人的?”樊氏低声问赵范道。
赵范深吸口气,对樊氏言道:“嫂嫂请看,这箭支上面,不就是有杀人者的表字么。”
樊氏仔细的看去……
“伯瑜?”
“嫂嫂,且让我为你解释。”
赵范遂将个中之事为樊氏说了一个大概。
樊氏闻言,不由沉默不语。
“嫂嫂,大哥何等英雄,如今一朝折损在小人手中,我身为他的兄弟,若是不能为兄长报仇,枉为人也。”
樊氏沉默不语,半晌方才道:“你兄弟随张羡反叛,主动去打人家的城池,反被击败,乃至有此祸患,如今夫君去了,你若是再做执迷,岂非将赵氏一门都陷了进去,这绝非正道,眼下之事,二弟你当吸取教训,辅佐名正言顺的汉家宗亲,借此机会广大赵氏门庭,才是正经大事……”
话还没说完,便听赵范粗暴地打断她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难道我兄长合该死吗?”
樊氏摇了摇头,道:“不是该死,只是你兄弟随张羡谋反,攻打朝廷委任的假节宗亲,确实是做错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如今好不容易弃暗投明,二弟不可……”
“够了!嫂嫂,你说出这般话,难道是不记得我大哥对你的恩情?”
樊氏闻言一愣,
说句实在话,赵昱对她委实不算是有什么恩情。
她樊氏的族人当初虽遭罹难,但家业颇丰,私田甚多,反观他赵氏兄弟,乃是破落士族,虽家有经学文卷,但并无产业支撑。
赵昱非要娶自己的理由,其实樊氏多少也明白一些。
是为了樊氏的家私。
但不论如何,自己族中男长尽覆,自己一个女人如何持家?若非赵昱帮衬,恐怕也难。
这,便也算是恩情吧。
樊氏叹道:“恩情……自然是记得的!”
“你樊氏一门惨遭荆蛮灭户,若非我兄长念及旧情收留于你,依你一女子,早被旁人吞并了产业,哪还有今日这有吃有穿的日子?我兄不嫌弃你卑贱,欲纳你为妻,你不心存感恩,反倒是责备于他,是何道理?”
樊氏被赵范这一顿‘义正言辞’的大道理说的有些无奈。
半晌之后……
“你说的对,是我胡言乱语了。”樊氏长叹口气。
赵范紧紧地盯着她,道:“我兄长既对你有恩,他如今遇害,这仇,你该不该帮他报?”
“我?”樊氏惊诧地看向赵范,道:“为何是我?”
“就凭我叫你一声嫂嫂,就凭我赵家对你有恩情!”
……
长沙郡,长沙县。
自招降了邢道荣之后,张羡的降军在情绪上就变的安稳了,
原本忐忑不安的南部降军,此刻都变的安分守己,任凭刘琦将他们逐渐吸收兼并。
在将张羡麾下的兵将逐渐吸纳之后,刘琦遂又写了一疏,派人送往襄阳,请刘表定夺。
那疏中,是刘琦针对荆南四郡,请示的一个重要改革,希望刘表能够同意。
那就是将荆南四郡分为七郡之地:
将武陵郡中的迁陵、舞阳、沅陵中上游地区的县城分出来,成立沅陵郡。
将桂阳郡南境的曲江、阳山等地分离出来,成立始兴郡。
在零陵郡的北部置邵陵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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